“该死,我吃下你为我煮的每一样东西,”他愤怒地坚持,“只有那次例外。我很遗憾你看见我倒掉它,但我实在吞不下去。”
“塔德,你妈特别告诉我那是你最爱的一道菜。”
“那是卡尔最爱的,她老是搞混。”
这个结果真的很荒谬,可玲忍不住笑起来。“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根本不会相信我。”塔德说道,沉重地叹口气,再次尝试向她解释她二十岁时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你一向美丽又聪明,而且有一个疯狂的念头,认为你必须按照书本上的指示做每一件事情,而且必须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当你无法达到你的目标时,你就会变得如此愤怒和羞惭,而且开始无理取闹。对你而言,一切必须中规中矩,否则就一无是处。”他心不在焉地拨开她肩上的发丝。“你
在我们婚后想回学校念书,并不是因为肤浅或骄纵,而是因为受不了秩序的错乱,你原本一直认定必须念完书后再结婚。在你要那栋该死的大房子时,也不是因为你要超越镇上的每一个人,而是因为你真的相信我们在那里会幸福快乐,因为那才合乎席可玲的自然秩序。”
可玲闭上眼睛,把头往后靠向大门,沮丧地叹口气。“在我们离婚之后,我返回学校,整整花了一年的时间做心理治疗,想了解我为什么会搞得一团糟。”
“你得到了什么结论呢?”
“比你刚才在两分钟内告诉我的还要少。然后,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他摇摇头,一抹微笑扯动他的嘴角。“我无法想象。你做了什么?”
“我到巴黎去学烹饪。”
“结果如何?”
“不好,”她苦笑地告诉他,“我生平学过的课程中,只有这门无法傲视同侪。”
“你有没有通过测验?”
“牛肉那关过了,”她揶揄道,他的笑声令她的心情欢畅,“但是小牛肉那关没有过。”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只是含笑望着对方。“你愿意亲我吗?”可玲柔声问道。
他突然站直身躯。“不可能。”
“你害怕吗?”
“闭嘴,该死!你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我年轻时确实深受你的吸引,但是现在我已经有免疫力了。”
“真的吗?”可玲离开门边,伸手拿起她丢在椅上的外套。
“当然是真的。现在,如果你要某种忠告,我会劝你跑回达拉斯去找那个思本,让他用五十克拉的钻石项链安抚你受伤的自尊。”
可玲没有像以前那样吵闹,反而傲慢地看他一眼。“我不再需要你的忠告。你或许会感到惊讶,但是,现在许多人都来征求我的意见,包括思本在内。”
“哪一方面的意见呢?”他鄙夷地问道。“在社交版发表有关时尚的声明吗?”
“够了!”可玲的脾气爆发了,她把外套丢回椅上。“在我罪有应得时,我可以允许你伤害我。可是,如果我允许你用攻击我来掩饰你焦躁的性欲,那我就该下地狱了。”
“我的什么?”他也爆发了。
“在我请你吻我之前,你一直非常好、非常自在,然后,你突然展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身攻击。现在,你可以道歉,或者吻我,或者承认你害怕。”
“我道歉。”他大声说道。可玲开始大笑。
“谢谢你,”她甜蜜地说道,伸手去取她的外套,“我接受你的道歉。”
在过去,这种争执会引发不可收拾的结果,塔德终于了解她真的改变了。“可玲,我很抱歉攻击你。我是真心诚意的对不起。”
她点点头,但小心翼翼地避免接触他的视线,以免她的双眸泄漏她的情感。“我知道。你或许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在要求你吻我时,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表明我们谈和的诚意。”
她抬起视线,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解与幽默。但令她震惊的是,他竟然答应了。他托起她的下巴,喃喃说道:“好吧,吻我,但是动作要快。”可玲开始笑,他也绽开笑容。他们的唇在三年之后首次接触。
“不要笑。”他警告。
“你也不要笑。”她反驳,但是他们的呼吸混合在一起,立刻点燃他们在多年前共享的激情。塔德的手滑向她的腰部,把她拉得更近,然后突然紧紧抱住她。
从里基蒙的小机场,茱莉顺利地开着租来的车子找到查克童年的家。她爬上小丘时,回忆着查克告诉她,他那天离开这个地方的情景。“我在那一刻被永远逐出家门,交出我的车钥匙,徒步走下小丘抵达高速公路。”他徒步很长的一段路,她哀伤地想着,环顾四周,设法想象他那天的感受。
在抵达丘顶时,她停下车子,感觉一股奇异的不安。她没有事先打电话,因为她不要在电话中解释她此行的目的,也不要让查克的祖母轻易地拒绝与她见面。茱莉拿起皮包和手套,走下车子,环顾那栋都铎式的大宅和周遭的环境。查克在这里长大,这个地方曾经是他的一部分,并造就他部分的人格。
她爬上阶梯,走向宽敞的拱门。一个年迈的男人过来为她开门。
“我叫莫茱莉,”她告诉他,“如果石夫人在家,我希望跟她见个面。”
那个男人在听到她的名字时惊讶得睁大眼睛,但随即恢复镇定。“我去看看石夫人是否愿意见你,你或许可以在那里等候。”他指着门厅尽头的一张直背椅。茱莉坐下,把皮包放在膝上,瞪着挂在对面墙上的那幅风景画。
“夫人愿意腾出五分钟时间给你。”那个老人回来宣布,茱莉紧张地转回头。
她站起身子,跟随他穿过宽敞的走廊,他打开一扇门,做个手势请她进去,巨大的石砌壁炉中燃烧着温暖的火馅。她没有看到任何人,便假设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并开始审视挂在左边墙上的那些大型肖像画。“你已经浪费掉五分钟里的第一分钟,莫小姐。”一个严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茱莉惊讶地转过身子,望向声音的来源,走向面对着壁炉的那两张椅子。
那个拄着拐杖站起身子的女人带来第二个震撼,她不但比茱莉高出好几公分,而且表情非常严峻:“莫小姐,”那个老妇人厉声说道,“你可以坐下,或者继续站着。但是,开始道明来意吧。你为什么前来这里?”
“我非常抱歉。”茱莉匆匆说道,很快走向查克祖母对面的那张直背椅子,以免那个老妇人感觉她有义务继续站着。“石夫人,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我在电视上见过你。”老妇人冰冷地打断她的话并坐下。“他绑架你为人质,然后把你转变为他的发言人。”
“不完全是这样。”茱莉说道,注意到那个老妇人甚至拒绝提起查克的名字。
“我询问你为什么前来这里!”
茱莉决定不让老妇人威胁她,并绽开平静的笑容。“我来这里,石夫人,是因为我和你的孙子在科罗拉多时——”“我只有一个孙子,”老妇人厉声说道,“而且他就住在里基蒙这里。”
“石夫人,”茱莉平静地说道,“你只愿意给我五分钟,请不要害我平白浪费掉,以免我在还没有解释为什么来这里之前就必须离开——我相信你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前来。”老妇人的白眉毛紧紧地皱起,她的唇也抿紧,朱莉命令自己勇敢地说下去。“我注意到你并不承认查克是你的孙子,也注意到你有另一个惨死的孙子。因为查克的固执,你们之间的鸿沟在历经这么多年之后依旧存在。”
她的脸孔扭曲。“他这样告诉你吗?”
茱莉点点头。“他在科罗拉多告诉我许多事情,石夫人,都是他以前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事情。”她等待着,希望对方会显示出一点好奇,但是在石夫人继续严厉地瞪着她时,茱莉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继续说道:“除了刚才那些之外,他也告诉我如果他的人生能够重新来过,他一定会在许久之前化解和你之间的心结。他非常钦佩你,而且爱你——”
“滚出去!”
茱莉反射性地站起身子,但她的愤怒也立刻燃起,她必须用尽所有的力量才能压住它。“查克承认你和他非常相像,我看得出,你显然和他一样固执。我正在尝试告诉你,你的孙子后悔造成你们之间的鸿沟,而且他真的爱你。”
“我说滚出去!你根本不应该来这里!”
“你显然说得对。”茱莉嘲讽地同意,伸手拿起放在椅旁的皮包。“我不知道一个即将面对人生终点站的成年妇人,竟然还能如此荒谬地憎恨她的亲生骨肉,而且只因为他年少时做过的某件错事。你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
石夫人的笑声苦涩。“你是个可怜的傻瓜。他也骗倒你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