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才把外套套在他的身上后,她站起身,抓住他的两只手腕,使尽全力想把他拉起来。但是她不仅没有使他移动分毫,反而自己失去了重心,滑倒在他的身旁。茱莉爬起身,跑到他的雪车那里,把它开到他倒卧的地方。她俯身拼命摇撼着他,但是仍然无法把他摇醒。
她闭上眼睛,鼓起勇气,然后举手挥出一个大弧,用力打了他一个耳光。他的眼睛睁开一下随即又闭上了,她顾不得冻僵的手指传来的剧痛,抓住他两只手腕开始拖,一面试着用别的方法看看能不能让他醒来。“没有你,我找不到路回去,”她扯着他的手腕,“要是你不帮助我回去,我就会跟你一起死在这里。这是不是你要的呢?查克,请你帮助我,”她喊道,“别让我死掉!”
一会儿之后,她发觉他不再像先前那么沉重了,而且在试着用微弱的力气站起来。“这样才对!”茱莉喘着气喊道。“站起来。帮助我回家,让我暖和起来。”
他的动作非常迟缓,而且他眼睛睁开的时候也是目光涣散的。但是现在他确实是在凭本能试着帮助她。茱莉试了好几次,终于使他站了起来,把他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然后把他扶上雪车,他就倒在车把手上。
“帮我保持平衡。”她说道,一面用手扶住他,并迅速坐在他身后。她抬头望一眼他下来的路,明白现在根本不可能循原路爬上那个陡坡。于是她决定先顺着溪流走,绕过前面的弯以后,也许有办法上桥再回到路上。
她现在也不怕对这雪车的性能不熟了,只一心俯在他身上为他挡风,同时全速驶在雪地上。“查克,”她在耳边唤道,一面注意着路面,一面试着跟他说话好使他保持清醒,也使她自己忘记恐惧,“你还有一点抖,发抖是好现象,这表示你的体温还没有降到危险的最低点。我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样的说法。”他们绕过一个弯,然后茱莉把雪车驶上一条或许可以爬上去的坡道。
第七章
他又在客厅里倒下去两次,茱莉才把他弄到她的房间去。她确知她的房间壁炉里有木柴,马上就可以把火生起来。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撑到床边,让他倒在床上。他外头的衣服都已经结冰发硬,她好不容易才把它脱下来。当她正要帮他脱长裤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洗澡,”他无力地咕哝道,“热水澡。”
“不行,”她把他冰冷的内衣脱下,一面试着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着,“现在不行。他们说身体失温的人得慢慢暖和起来,不能直接碰热的。还有,我帮你脱衣服的时候你也不能乱想。我是老师,对我你只是一个小男孩而已。”她扯着谎哄道。“老师就跟护士一样,你知不知道?”
她又喊道:“保持清醒!听我说话!”她把他的短裤褪下,却不禁羞红了脸。躺在她眼前的男人身体就像大学时,她看到的“花花女郎”杂志折页照片上的模特儿一样健美,只不过现在这个身体却冻得青紫,而且不住打着寒颤。
她用毯子把他紧紧裹住,并且用力摩擦他的皮肤,然后她又从柜子里找出几条毯子盖在他身上。弄好之后,她又匆匆去把壁炉的火点起来。这时,她才脱去自己的外衣,站在床头看着他。
“查克,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她开始绞尽脑汁想说些话鼓舞他,也鼓舞她自己。“你强壮,查克。在你帮我换车胎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刚才你爬出溪水的时候也是。你也很勇敢。我班上有一个小男孩也很勇敢,跟你一样。”她又说道:“从前我哥哥房间里挂满了你的照片,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好多事情要告诉你,查克,”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只要你活着给我机会,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她慌了。也许她应该进一步采取什么行动使他暖和,要是他就这样被她的无知害死了怎么办?她在他身边坐下,在他颈间摸着他的脉搏。他的脉搏惊人地慢。“关于昨天晚上,”她抚平他肩膀周围的毯子,一面说道,“我希望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吻我。我不希望你停,所以我害怕了。那跟你坐过牢没有关系,而是因为我......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而且我从来没有碰到过那种情形。”
他激起一阵寒颤,全身猛地悸动一下。“发抖是一件好事。”她大声说道,同时焦急地想着能不能再为他做什么事。她突然想起雪地救难的圣伯纳狗,于是跑到厨房去找酒,那时她由收音机里听到一个好消息。
她拿着一杯白兰地回来,坐在他旁边,用一只手托起他的头。“喝点这个。还有,请你试着听清楚我要告诉你的事:我刚才听到收音机的广播说,你的朋友桑多明现在在阿玛瑞尤医院,而且伤势比较好了。你明白吗?他没有死......查克?”
她努力了好几分钟,结果只灌了一匙的白兰地到查克嘴里,于是她放弃了。她知道她可以把他藏起来的电话找出来打给医生,可是那样医生会认出他而报警。他们就会把他抓回监狱去,而他说他宁死也不愿意回去。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茱莉的眼角流出了眼泪。她最后只好求助于祷告。“请帮助我,”她祷告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为什么让我们两个碰在一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让我对他有这种感觉,为什么要我留下来?我知道这都是上帝促成的。因为......因为自从小时候你把莫家人送给我之后,我很久都没有这种在我身边的感觉了。”
茱莉深吸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当她说完最后一句祷词,感到心里安定多了。“请照顾我们。”
一会儿之后,她看见查克的身体连打了几个寒颤,然后他往毯子里头溜进去一点。她知道他现在是睡着了,而不是她所担心的昏迷,于是她俯身在他的前额上轻轻吻了一下。“继续发抖吧,”她温柔地低声说道,“发抖是个很好的现象。”
她站起身,走进浴室去洗热水澡,却不知道查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睁开了一下,然后又闭上了。
茱莉洗完澡、穿上浴袍的时候才想到,其实她至少可以把电话找出来,打一个电话给她父母报平安。
她走到床旁边,伸手摸摸查克的额头,并且观察他的呼吸。他的体温已接近正常,呼吸也沉稳多了,此刻正处于疲累之后的沉睡中。她松了一口气,走到壁炉前把火拨大一点,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双膝发软。在确定查克已经够暖之后,她就任他安静地睡觉,自己走开去找电话。
她想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他的房间。她打开门,一时之间呆立在门口。她原以为她的房间已经够豪华了,但是他的这间更是华美得超乎她的想象。她缓缓走在浅绿色的厚地毯上,环视着四周的大镜子和白色大理石壁炉。
她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搜遍了,最后忍不住诱惑,从大衣橱里借了一件绣金的红色女用和服。她挑这件是因为知道它一定合身,也因为她有一股忍不住的冲动,想在查克万一醒来的时候,她能看起来漂亮一点。她一面系着腰带,一面想着他到底把电话藏到哪里去了。
她忽然想起走廊上有一个上锁的小柜子。她先试试柜门,证实打不开之后,她就直奔房间,悄悄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钥匙--她料到他会藏在那里的。她打开小柜子,里头都是酒,电话就藏在一瓶香槟的后面。
她紧张地把电话拿到客厅插上。号码拨了一半,她突然想到她可能犯了一个大错,连忙又把电话挂上。警察或调查局的人可能已经在她家里等着,只要她打电话就可以追查到来源--电影里都是这样子的。现在她已经决心要留下来了,可是又一定得通知家人让他们安心。于是她想了又想,决定先打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席可玲。
她从皮包里取出电话簿,找到可玲娘家的电话号码。这个月初,可玲曾写信给她,希望这星期回凯顿镇时跟她小聚一下。塔德跟她这位至友婚姻不顺是她很难过的事,现在塔德知道她又把可玲扯进来一定会很生气,但是可玲会很感谢她的。
一个女人接了电话。“可玲?”茱莉问道。“我是茱莉。如果你旁边有别人就不要说话。”
“茱莉!我的天!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父母到巴哈马去了。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发誓我绝对安全。”茱莉停了一下,好让自己镇定一点,然后才又说:“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人--警察或调查局的人--在我父母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