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说过的,大卫让我相信他将要离婚。我想要知道他是真的自由了,或者只是即将自由,才好决定是否要谈更进一步的关系。”
艾森没有动,目光也从未离开她的脸。“好。”
这是什么意思?“好?这表示你现在就要开始调查了吗?”
“不是。”
“我受够了。”她跳出椅子的虎口。“我只要你进行一项简单的调查,也把我不愿意人家探问的个人理由告诉了你。我真不知道你还需要什么?”
“两个小时的预付金,现金、信用卡、支票,随便你。”
“这表示你要接这个工作了?”
“是的,小姐。我跟您一样,目前都没有太多的选择。我正努力要在此地建立我的事业。”
她拉开大包包,找出皮夹、拿出一张信用卡扔在桌上。“给你,开始忙吧!”
他拿起信用卡走到角落信用卡机器所摆置的地方。
她看着他打了几个数字,拿起卡片刷过去。“你虽然还没有时间把电脑架设起来,信用卡机倒是已经连上了线。”
“事有先后,最重要的先做。”
“的确不难看出你的先后次序在哪里,先付钱永远是最重要的,对吧?”
“我经营的不是慈善事业。”
“放心,我一百万年也不会误认你可能做任何施舍。”等着机器吐出给她签名的单据,她以批评的眼光再次打量这个办公室。她如果聪明,就根本不应该开口,可是她又忍不住要提供一些免费的建议。“如果我是你,我会换一张小一点的客户坐椅,它实在太大了,毫无欢迎之意。”
“也许是你个子太小。”他毫无兴趣多听,全心注意机器印出来的纸张。
就这样,一点也没有那你说如何改进会比较好的意思。如果这个固执的家伙听不进任何建议,那是他家的事。可是这桌子让她更担心,还有那些位置不佳的镜子。
她清清喉咙。
“依我看,这张桌子靠近窗户会比较好,我也建议你把镜子拿掉,或至少移到另一面墙,”她急急忙忙地说完。“这样会产生一种更让人安定平静的能量流。”
他横她一眼。“能量流?”
果真没错,彻底的浪费时间。“算了。你对风水这一类可以把环境组合得更为和谐的设计理论,可能并不熟悉。”
“我听说过,”他撕下单据交给她。“只是不习惯跟着流行走。”
“我一点也不意外。”她抢过单据,看到总价却皱起眉头。比雷氏少了些,但也不是很便宜。
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杜艾森冷冷地把嘴一抿。“我虽然比较便宜,终究不可能免费。”
她叹口气,拿起笔潦草地签下名字。
他拿走签好名字的那一张,似乎颇为满意地检查着。“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刻。”
“从哪一方面来说?”
“这代表我在轻语泉的第一笔生意,我可能会把它裱个框挂起来。想想看,你宝贵的签名会在我的墙上展示好几年。”
“包括我的信用卡卡号?免了吧,杜先生。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太过兴奋。我不大可能再来光顾的。”
“天下事谁能预知?如果这位马先生不适于谈进一步的关系,你可能会要我去调查另一个男人。”
不知为了什么白痴原因,她竟然开始猜测杜艾森是否正跟谁有着进一步的关系。她看向他的手,那儿没有婚戒。如果找人调查他,会查出什么?肯定会有一堆前任女朋友,可能还包括一个前妻。
真是的,她竟然想到他的婚姻状况去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她把签名的笔放回包包内,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必梦想了。”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至少收场的话是由她说的。
“等一下。”艾森说。
她扭头问:“又怎样了?”
“你放进包包的笔是我的,请你还我好吗?我正努力节省办公室的开销。”
第四章
葛雷恩心脏灼烧的毛病,通常只在他的雇主那间静悄悄的豪华办公套房才会发生。他在工人阶层的环境中长大,习惯了只有油漆的墙壁,和灌模成形、弄成假木头颜色的塑胶家具,而非镶了高级木板的墙,和外国进口的真正的树。
贺亚昂医师曾经告诉他,他的办公室设计成那样的用意,是要安抚病人,和争取家属的信心。但是那些花俏的地毯和墙上昂贵的画,却对雷恩产生相反的效果。他真的非常讨厌这个房间。至于所谓的压力板机,他妈的,他站在这里等贺亚昂讲电话不过几分钟,已经觉得心脏快要燃烧起来。
这也许就是那些古怪的所谓精神病后遗症,他想,就是在烛湖庄这种鬼地方工作的人,常常谈到的疯狂情事。某种恐惧症或什么的。他之所以不喜欢来这个办公室,是因为它让他联想到他最严重的胃病。他担任安全室主任期间,几次极其不愉快的对话都是在这间办公室内发生的。
事情本来还好,直到那两位女病人失去踪影。烛湖庄的职位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工作,而且有许多额外的好处。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开始赚了些钱,可是也开始花钱。有些开销总是少不了,保时捷车要钱,高级音响系统也需要不少钱。
他从来不会管钱,原因当然是因为钱总是不够。现金好像自来水流过手指,可是在烛湖庄工作真好,每个月都有薪水进来。
可是两个病人不见了,美好的天堂开始变质,他的胃也开始痛起来。
她们刚逃走时情况最惨,贺亚昂大发脾气,大骂他的安全系统不够安全。雷恩十分担心会被革职,他不可能再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尤其这位雇主肯定不会给他一封说好话的介绍信。
贺亚昂命令他找回这两个病人时,他简直进退两难,也无比的慌乱。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调查。贺亚昂的行政助理费娜,那只可恶的母狗,语带嘲讽的建议他去雇用一个懂得使用高科技电脑的、货真价实的侦探。
他私心感到大为惊讶的是,他竟然走了狗屎运。病人失踪后几个星期,有人在报纸上看到,说有两个女的在墨西哥一家旅馆的火灾中丧生。现场没有任何身分证明,当局也找不到死者的亲人。唯一的线索是一枝原子笔和两只拖鞋,这几样东西上面都有烛湖庄的字样。
这个答案让葛雷恩如释重负。贺亚昂或许会少掉一些收入,但这家伙是个生意人,这边少了,另一边再开财源就是。
事实上,贺亚昂的收入也没有短少。这让雷恩佩服得五体投地,精明的贺医生照样胆大包天地向柯姓女病人的亲戚收钱,也仍从另一个女人的信讬基金扣下烛湖庄高昂的费用。
两位病人的家属可能很久都不会知道真相。烛湖庄是一所非常私人、非常隐密,也非常昂贵的私人精神病院,而且远远的隐藏在北加州山区里一座偏僻的湖边。烛湖村虽然就在附近,但是除了夏天偶尔有人来露营,秋天偶尔有人来打猎之外,这地方根本就被人从地图上给遗忘了。
雷恩知道,地处偏远正是吸引贺亚昂那些客户的原因之一。这医院刚好满足了一些想要把他们生病的亲人隐藏起来、并就此忘记的有钱人。而那两位女病人也跟其他病人一样,几乎没有访客。
但是贺亚昂的阴谋总有被拆穿的时候,两位病人的亲友总会出现,那时交不出人来事情就大了。得知两个病人显然死在墨西哥之后,雷恩以为他的难题应该过去了。然而,上星期有个叫“高飞男孩”的人从网上联络他:
“……我听说你在寻找一个失踪的病人。我能帮你,费用如下,不可还价……”
雷恩心脏灼烧的毛病再次出现,而且越来越严重。
贺亚昂终于放下电话,摘下眼镜,看着葛雷恩。
“我今天下午很忙,要见两个想要入院的人。你的事很重要吗?”
就连贺亚昂的声音都使灼烧加重。那是一个有钱人高傲的声音,点明了他们之间的差异。贺亚昂是个骗子,可是他跟雷恩不一样,他永远逃得掉。
贺亚昂长相好看,有着一头厚厚的银灰色头发,以及网球选手般精瘦的身材,而且还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也具有很容易取信于那些有钱顾客的魅力。
“骇客入侵了我们的资料,我们可能要花一笔钱,可是应该可以买到柯家那个女人确实的资料。”
“另一个呢?”
“还是没有。”
贺亚昂虽然皱着眉头,但是并没有真的很失望,只是略显遗憾。好像雷恩向他报告的是,他的股票一支赔钱了,但是另一支可能会赚钱。
“反正她也没有姓柯的那么重要。”贺亚昂说。“你拿到的是什么?”
“根据‘高飞男孩’说,她用另一个名字好端端地活着。他说有些网上掮客设了一个程式,把假的资料和线索提供给任何想要找她的人。所以我们一开始雇用的调查员才会找不到真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