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并不知道她是被谋杀的。一般流传的故事是,她在‘夜风楼’的一场宴会中喝醉了,跌落峡谷里去世的。”
“这是官方的记载。可是一些旧报纸刊了不少当时的谣言,许多人,包括当时的警长,都怀疑作丈夫的因为嫉妒而在愤怒中杀了人。”
“你这嗜好倒很特别,”辛格说。“不过,一旦深入了,大概就跟上网去下棋一样吧!”
“你常上网去下棋?”艾森把信用卡交给对方。
“那只是其中之一。”辛格将卡片在机器上刷过。“从前,我曾经为一个‘智库’工作,专长是密码。我现在当然没做了,不过下棋可以让我保持类似的思考。”
“密码?例如电脑的安全和破解?”
“对。”
“你一定很高竿。”
“以前很不错,可是很快就被烧干了。”
“可是你仍然可以在网路上来去自如?”
“那当然。”
艾森接过信用卡收据,签了字。他拿起札记本,又停一下。
“你接过为人当顾问的个案吗?”他问。
“很久没接了。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有时会需要能在网路上真正找到东西的人,替我调查一些背景资料。我只能从正常的管道找到一般的资料,但我真的不是电脑天才。我需要能挖得又快又深的专家,可是我现在又用不起以前在洛杉矶时用的那个人。你有兴趣吗?”
辛格想着。“你用不起另一个人?情况似乎不妙啊!”
“杜氏征信社是个小公司,还在起步的阶段。这种情形你不难明白。”
“哎,有什么不可以呢?”辛格咧嘴一笑。“也许这又是我事业上的另一个突破。骨董书这一行很有趣,下棋也不赖,然而不瞒你说,偶尔也有一些无聊。而且自从我太太离开之后,我也几乎没有社交生活了。”
“我知道那种感觉。她是为了什么离开的?”
“她认为我不够上进,导火线大概是我不肯加入沙漠景观俱乐部什么的。”
艾森点头。“我的第三任也说过类似的话。”
“是吗?那其他两位的理由又是什么?”
“第一个说她嫁错人了,第二个说我不善于沟通。不过,这或许是她礼貌的说法。”
“不然她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我太无趣。”
◇◇◇
中午之前,电话响了起来。乔依抓起话筒。
“家强室内设计。”
“看来你总算进办公室工作了。”艾森说。
埋在小腹深处、她刻意不愿理它的一份小小的紧张,化解了开来。
“你离开前应该叫醒我的。”她轻快地说。
“我认为你需要多睡一下,噩梦耗掉你不少精力。”
“嗯。”
“现在感觉如何?”他问。
“很好,谢谢你。”改变话题的时间。“对了,我看到报纸。雷尼尔真是个卑鄙的混帐东西,他居然让记者以为他的公司跟解决谋杀案有关。真是胆大包天。”
“我宁可谈谈你的帐单。”
她注视着墙上夜风楼的照片。“提起钱的话题,不都应该拐弯抹角吗?你简直就像一个小小的佣兵。”
“才小小的而已?看来我还要多努力。你自己也经营小生意,应该知道快快收帐多么重要。你下班后到我公司来好吗?我们可以讨论一下细节。”
我那跳动的心,静一静可好?“你何不把帐单寄来就好?”
“这帐单有点复杂,我们的协议没办法用写的。”他稍停。“那一部分你还记得吧?”
“记得。”
“那就好。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总算想好要重新装潢哪一个房间了。”
“多大?”她紧张地问。
“够大了。是我的卧室,我想带你去看一下。”
他的卧室,天哪!
“我不知道今天傍晚有没有空。”她不安地说。
“看过卧室之后,我要带我的两个侄子和他们的妈妈去吃披萨。欢迎你一起参加。”
如此随意,只是顺便的邀请。可是这已经让她一时无言以对。跟一家人出去吃披萨,听起来好正常,是那种真正活着的、真正的人才做的事。
“谢谢,”她终于说。“我很乐意。”◇◇◇
下午五点,乔依坐在艾森那张有如大白鲨巨嘴的客人座椅内,杜氏征信社的帐单摊在她的腿上,整个人则火冒三丈。
“杂支五百元?”她拿起那张条列分明的帐单在空中用力挥舞。“这太荒谬了吧?”
艾森躺在他的位子上,手肘搁在椅臂上,穿着慢跑鞋的脚架在办公桌的一角。他用舌头弄出一个“你怎能这样说”的声音。
“物价高涨,这年头连贿赂的钱都涨价了。”他说。
“你应该先问过我,才把钱给警卫和储藏公司的管理员。”
“当时都不能打电话给你,那情况是必须立刻决定。”
“才怪!我相信如果用的是你自己的钱,你一定会更节省一些。”
他把十指在胸前交叉,一副很有权威的样子。“我付这些钱所得到的情报都是解决本案的关键。”
“我总觉得你可以用更少的钱取得这些情报。”她往下看到另一笔开销,立刻又愤怒起来。“这些差旅费又是什么?你说旅费不会向我收的。”
“那是在城内,我必须出城去调查储藏公司。”
“餐费?”她指着帐单上的另一项。“你在城外吃了三明治和咖啡,这也要向我收钱?”
“人不吃饭哪有精力办事情?”
她正要移到下一个不可思议的项目时,听到楼梯传来砰砰砰的脚步声,接着是两个男孩在外间办公室抢着说话的声音。
“艾森伯父,她还在这里吗?你还没有带她去你家吧?”
“都是妈妈要我们去购物中心,所以我们才迟到了。”
艾森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两个穿着牛仔裤、运动衫和运动鞋的男孩冲了进来。乔依认出他们就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时,碰到的两个男孩。
他们停住身势,以难以掩饰的好奇看着她。
“哇,”大的那个说。“她还在这里。”
艾森看着两个闯入者。“让我介绍我的两个侄子,杰夫和席奥,你们也来见见路小姐。”
“嗨。”席奥说。
“你好,路小姐。”杰夫说。
“很高兴认识你们。”乔依礼貌地说,心里却在想,她是做了什么,怎会让这两个男孩对她这样有兴趣?
杰夫转身对着艾森。“我们能去你家了吗?”
“可以了。”艾森看看表。“妈妈呢?”
“我在这里。”门口一个亲切的声音说。
乔依转头看见门口有位一头的浅咖啡色短鬈发的迷人女子,她穿着浅黄色的罩衫、巧克力杂咖啡色的长裤。
“我是杜邦妮,这两个小捣蛋的妈妈,你一定就是乔依了。”邦妮说。
“是的,”我会喜欢她,乔依心想。“你好。”
“我们走吧!”艾森站起身来。“带乔依去看我要重新装潢的房间,然后去吃披萨。”
“我能坐你的车吗,艾森伯父?”杰夫问。
“我也要,”席奥说。“我一定要看到路小姐见着你家的反应。”
艾森看着乔依和邦妮。“我看全部都坐我的车吧?”
“酷。”杰夫向门口冲去。
“楼下见。”席奥跟着哥哥跑出去。
“在大厅等我们。”邦妮在他们身后叫道。
“好。”席奥边跑边回答。
两个男孩冲下楼梯不见了。
乔依看着艾森。“你家有什么我应该事先知道的机关吗?”
“只是需要一些改装。”艾森站到一旁,让两位女士先出门。
“岂只一些,”邦妮扮个鬼脸。“艾森没告诉你吗?他就住在‘夜风楼’,城外那栋粉红色的怪物。”
乔依一惊,猛然在楼梯顶停住。“悬崖上那栋西班牙殖民时期式的大房子?我的天,它好大啊!而且它是四O年代的建筑了,对不对?我相信住在那里一定很有气氛,可是开销会像钱坑一样,永远填不满。”
“我叔叔便宜卖给了我。”艾森说。
“维克叔叔知道没办法卖给任何人,”邦妮说。“算是半买半送吧!”
“我能怎么办?”艾森耸耸肩。“维克叔叔看见我来了。”
乔依跟在邦妮身后下楼。
“旧房子如果很便宜,就要小心,”乔依说。“维修费通常会变成天价。为什么杰夫和席奥想要知道我的反应?”
邦妮扭头看看。“艾森向他们保证,你一进入‘夜风楼’不只会昏倒,还会抽筋。”
乔依生气地瞪了艾森一眼。“多谢哦。”
“他暗示你敏感的设计师神经会受不了那么多粉红色的刺激。”邦妮补充说明。
“真的?”乔依对着艾森冷笑。“显然你对一个成功的室内设计师需要多么坚强,毫无所知。”
“我前几天做那个预测时,真的不知道。”艾森同意道。“但我必须承认昨天让我眼界大开,”他压低声音,倾前亲密地在乔依的耳边说话。“昨晚也学到很多事。你们室内设计师都穿成套的内衣裤吗?”
不是他的话使她脸红,她想,而是那低沈性感、轻快又带点邪恶的语调。幸好走到楼梯最底的邦妮已经步出走廊转进大厅,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