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
他掀起她的裙子,察看她有没有把它藏在两腿之问。
仍然没有它的踪影。
这下子真的慌了,他站起身来,举高提灯,检查附近的地板。也许她在垂死挣扎时把它掉落了。
但是几分钟後,他不得不面对可怕的事实——「蓝色梅杜莎」不见了,而他刚刚杀死了唯一能够告诉他手镯藏在哪里的人。
「邱太太,咖哩蛋还有吗?」拓斌翻著他带来的早报。「真好吃。」
「我再盛些出来。」邱太太低声轻笑地走向通往厨房的门。
「再来一块醋栗饼配咖哩蛋会很不错。」他补充。「你对醋栗料理真的很拿手,邱太太。」
「我多做了许多。」她向他保证。「有预感你今天早上会来。」
房门在她背後关上。
「是啊!」薇妮从她的报纸里抬起头,从桌子对面望向他。「这是你这个星期第三次在早餐时出现,你的作息越来越好预测。我发誓,我们快要可以靠你的到达来调整时钟了。」
「我到了必须注重养生之道的年纪,规律的生活作息和烹调合宜的早餐据说对健康非常有益。」
「所以你决定结合那两项养生之道,每天早上到这里用餐,是吗?」
「那个习惯还让我有机会每天走走路,另一项非常有益健康的活动。」
「你今天可不是走路来的,你是搭出租马车来的,我看到了。」
「在等我,是吗?」他放下报纸,看来很高兴。「我搭出租马车是因为昨夜下过雨,这会儿的空气还很潮湿。」
「哎呀!」她轻咬嘴唇,关心暂时取代了恼怒。「你的腿痛得很厉害吗?」
「好好吃顿早餐就没事了。」他喝口咖啡,一副准备尽情享用早餐的模样。「对了,我有没有提到,晨光洒在秀发上的你看来就像南海戏浪的仙女?」
她冷冰冰地瞪他一眼。「大清早的,没人有心情听这种差劲的笑话。」
早餐室的门打开,邱太太端来一盘咖哩蛋和两块醋栗饼。「东西来了,先生。吃吧!」
「邱太太,你的早餐使人精神大振。」
前门传来敲门声。
薇妮皱起眉头。「可能是敏玲的朋友。邱太太,麻烦你告诉来访的人,她和辛先生出去散步了。」
邱太太前去应门。但在片刻後,当前门开启时,薇妮听到的不是敏玲友人的声音,从前厅传来的是贺浩华低沈、浑厚的嗓音。
「贺浩华。」拓斌一脸不悦地说。「他大清早的到这里来做什麽?」
「别忘了,你到的比他还要早。」薇妮迅速放下餐巾,从椅子里站起来。「失陪了,我去看看他有什麽事。」
「我陪你去。」
「不用。」
拓斌充耳不闻地站起来。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不会乖乖地待在早餐室里让她独自接待浩华。
「如果我错了,请你纠正。」她带头走出早餐室。「但我得到的印象是,你不大喜欢贺浩华。」
「那家伙是催眠师,我不相信从事他那一行的人。」
「我也是催眠师。」
「以前是。」他跟著她穿过走廊。「如果你没忘记,你改行了。」
「没错,但我记得你好像也不大赞成我的新职业。」
「那是两码子事。」
她在这时抵达客厅门口而不必回应他的评论。
浩华弓著肩膀在窗前走来走去。他的衣服绉巴巴,领巾没有打成时髦的领结,靴子也没有擦得光可鉴人。
虽然他偏著脸,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立刻知道出了大事。
「浩华?」她快步上前,感觉得到拓斌紧跟在後。「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浩华猛转身,用深不可测的眼眸凝视她。她突然心神恍惚起来,周遭的气氛变得好寂静,街上的车马声变得好遥远。
凭著一点坚定的努力,她摆脱那种奇怪的感觉。车马声恢复正常,令人不安的感觉消失,浩华的眼神又变得毫无异状。
她瞥向拓斌,看到他在仔细端详浩华。但除此之外,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短暂却怪异的气氛改变。也许是她的想像力作祟吧,她心想。
「瑟蕾死了,」浩华沈重地说。「前天晚上被拦路抢劫的强盗杀死,至少他们是那样告诉我的。」他伸手按住太阳穴。「我仍然无法置信。要不是昨天上午警方来通知我时,亲眼看到她的尸体,我发誓我绝不……」
「天啊!」薇妮急忙上前。「快坐下,浩华。我叫邱太太沏茶来。」
「不。」他坐到沙发边缘,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用麻烦了,我喝不下。」
薇妮在他身旁坐下。「我有些雪利酒,用来压惊很有效。」
「不用了,谢谢。」他低声说。「你一定要帮我,薇妮,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拓斌走到窗前,背光而立。薇妮很熟悉他的这个习惯。她知道他选择那个位置,是因为那样可以令别人看不清他的脸,他却可以清楚地观察别人。
「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拓斌不带感情地说。「从头开始。」
「好的。」浩华用手指按摩太阳穴,好像想厘清混乱的思绪。恐惧和绝望使他的眼神黯淡。「整件事仍然有点混乱,令人震惊的消息接连传来,我到现在还觉得头昏眼花。先是她的死讯,现在又是这个坏消息。」
薇妮碰触他的衣袖。「冷静一点,浩华。照拓斌的话做,从头开始说起。」
「从头开始——」浩华放下手,茫然地凝视地毯。「那得说到两个星期前,我头一次发觉瑟蕾有外遇。」
「哦,浩华。」薇妮轻声说。
她瞥向拓斌,看到他专心而超然地注视著浩华,知道他正在冷眼评估情况和衡量讯息。他那种保持客观和理性的本领令她既著迷又生气。
「她——她是那麽年轻貌美。」浩华在片刻後说。「她在巴斯同意嫁给我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我想我在内心深处始终知道她将来很可能会移情别恋,我猜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我坠入了情网,别无选择。」
「你确定她有外遇?」拓斌问。
浩华凄凉地点头。「我无法确定她有外遇多久了,但一旦恍然大悟,我就没有办法否认。相信我,我尽了最大的努力。」
「你有没有质问她?」拓斌问。
拓斌咄咄逼人的态度令薇妮皱眉,她使眼色要他婉转、温和些,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
浩华摇头。「我不忍那样做。我告诉自己,她还年轻,只是一时贪玩。我希望她终究会厌倦那个第三者。」
拓斌密切地观察他。「你知道第三者的身分吗?」
「不知道。」
「你一定非常好奇,至少可以这样说。」
他的直言不讳令薇妮紧张。他的语气或许平静,但凛冽的眼神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突然明白了,如果拓斌发现自己戴了绿帽,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查出第三者的身分。她不敢想像他接下来会怎麽做。
「我怀疑她前天晚上去和他见面,」浩华低声说。「我摸清了她的习惯和癖性。她计划溜出去和他幽会时,我感觉得出她的兴奋和期待。我们原本要去看柯谷夫示范催眠治疗的神效,但她在最後一刻假装身体不适,说要留在家里休息。她坚持我独自前去,她很清楚我很期待目睹柯谷夫的技法。」
「所以你决定独自前去?」薇妮问,试图以温柔抚慰的语气来缓和拓斌的严厉盘问。
「是的。结果那个人根本是江湖术士,令人大失所望。我回到家,发现瑟蕾不在,心知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我整夜没睡等她回家。但她一直没有回来。第二天早晨,警方通知我,她的尸体被人在河边的一座仓库里发现。昨天一整天我都在精神恍惚中处理她的後事。」
「她是被砍死的?」拓斌用近乎漫不经心的语气问。「还是被枪杀的?」
「警方说她是被勒毙的。」浩华阴郁地凝视著墙壁。「她被发现时,脖子上还缠著凶手作案的领巾。」
「天啊!」薇妮不自觉地伸手捂著喉咙,用力吞咽一下。
「有没有目击者?」拓斌问。
「据我所知,没有。」浩华低声说。「没有人出面,我也不指望有。我说过,警方认为她是遭到拦路强盗的毒手。」
「很少强盗会以领巾作为凶器。」拓斌平静地说。「一般说来,他们根本不打领巾。根据我的经验,强盗对流行时尚没有多大兴趣。」
「警方怀疑领巾是强盗当晚稍早时,从某个绅士身上抢来的。」浩华解释。
「有点牵强。」拓斌咕哝。
「够了。」薇媳说,觉得他的说法过于麻木不仁。
短暂的寂静。
浩华和拓斌的目光在那一刻交会。薇妮最讨厌那种把女人排除在外的男性无声对话。
「发现尸体的是谁?」拓斌问。
浩华摇头。「要紧吗?」
「不一定。」拓斌说。
浩华再度按摩太阳穴集中精神。「前来通知我瑟蕾遇害的人提到,报警的是一个睡在河边空屋的街头流浪儿。但事情不只是这样,发生了一件我非告诉你不可的事,薇妮。一件非常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