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不见,他似乎瘦了。
她的双脚仿佛有意识般,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谁准你进来的!」
戚牧礼对她擅自闯入的举动,十分不悦,低沉的语调透著愠怒。
「你的伤好多了吗?」她嗫嚅道,这几天她始终惦念著他的伤势,内疚得无法入眠。
「出去。」他不留情面的驱赶。
「总裁很讨厌我吗?」祝心萝试探道,已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他抬头,深不可测的黑眸,锁住她瘦削的脸庞——
没进公司的这几天,他都在美国陪伴生病住院的父亲,但她甜美的容貌、灿亮的双眼、细细柔柔的嗓音,以及令他失去理智的诱人身段,总不经意的跃入脑海,占据他所有思绪。
他痛恨那种只能任凭宰割、无法掌握的感觉,让他几近发狂。
「讨厌?」他突然扬起嘴角。「岂止是讨厌,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他的每一个字,恍若一把把利刀,刺进她的心脏。
胸口一窒,祝心萝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来……」心痛到无以复加,反而笑了出来,却无比苦涩。
她的计画、她的努力,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不过,她不算一无所有。
她肚子里的孩子,将取代他陪伴她到老。
「我知道了……」祝心萝仅存的一丝希望,因他一句话彻底摧毁,也宣告她的猎夫计画—失败。「我先走了,晚安。」
她很勇敢——
就像她决定赌上清白、以身体诱惑他时那般有勇气,转身离开、没有掉下一滴
泪。
轻轻的关门声,看她轻轻离去的身影,他的心却好像遗落了什么。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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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祝心萝照常上班,仿佛昨晚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也不曾开口讲半句话,更没有讲话的对象。
早上十点,周秘书便陪同总裁外出开会,听说不回公司了。
她猜想,他大概是刻意避著她吧!因为他根本不想见到她……
做完手边所有的工作,打好的辞呈,摆在周秘书桌上。
之前,她宁愿他不爱她,也不要他因恨而记住她一辈子。
现在,她知道他不可能爱她,却情愿他恨她,也不要他忘了她……
人总是容易贪心。
她悄悄走进冶清的总裁办公室,眷恋著他所使用的每样物品。
蓦地,有个想法在她脑海一闪而逝——
不能拥有他,那就带走一样属於他的东西当纪念吧。
环顾偌大的空间,她最後带走被置放在办公桌最角落、造型精致、气味清爽的香水。
那味道,就是当时他出席春酒联欢晚会时所擦的,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第七章
在辞呈尚未批准前,照道理说是该继续到公司上班的。且在辞呈核准後,仍须做满三个月,辞呈才算是生效。
这是公司规定,祝心萝当然清楚,尤其像「厉风集团」如此庞大的企业体系,更是彻底执行每一项公司条例,才能妥善管理几千名的员工。
可是,她没办法待到三个月後才离开,届时,她怀孕的事会曝光……
自从递出辞呈已过了二天,公司方面竟也没有与她联系。
她既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悲哀。她是那样的渺小、不起眼,有没有她根本没有影响。
虽然没上班,但祝心萝仍旧和往常一样早起。
她必须另觅住所、再找工作,重新过生活。
翻著报纸的求职栏,把自己符合徵才条件的用笔框起来,稍晚再一一拨电话。
小小的屋子,十分安静,这是她当初会租下来的原因,现在,反而突显她的孤单。
霍地,手机铃声划破寂静的空间,也吓了她好大一跳。
萤幕上没有显示来电号码,她犹豫著是否接听。
铃声骤止,她的心却悬荡著。
相隔一分钟,手机再度悠悠响起,仍旧没有号码。
总是要面对现实的……「喂?」她迅速接起电话,不给自己考虑的余地。
「小妹吗?」
电话的另一端不确定的问。
「哥?!」她拧起秀眉,涌现疑惑。「什么事?」
「呃……是这样……」
「我没钱。」她想也不想的拒绝。
她晓得哥哥有吸毒的习惯,当初他就是为了买毒品而欠下大笔债务,也才会自告奋勇的为戚牧礼顶下肇事逃逸的罪名。
後来,食髓知味的藉此威胁他,在踢到铁板後心有不甘,才假意扬言要让他身败名裂。
只是,那次的美国之旅,改变了她的一生—
若那次没有和哥哥到美国去、目睹车祸,她就不会认识戚牧礼,也就无所谓一见锺情,更不必设下如今的圈套—
当初,她一时鬼迷心窍,因为嫉妒,居然想到以传真的方式,揭发当年的「事实」。
计画成功让他和未婚妻解除婚约,造成他的不快乐,然後她便能乘虚而入。
她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他的痛苦上。有什么资格称得上爱?
接触多了不利於他的传言、不实报导,她原先接近他、执行计画的雄心壮志,逐渐被良心吞噬。
巨大的不安与愧疚,宛若千千万万只白蚂蚁,啃蚀她的心房。
「别这样嘛。借我五千块,我……」
「哥,别再沉迷下去了,那会害死你的!」祝心萝痛心的低吼,希望能唤醒他一点理智。
「小妹,我是真的有需要才会向你开口,你……」
没听他说完,她愤愤的切断通讯。
她抚著额,闭上眼,无奈的深叹一口气。
紊乱的脑海中,唯独那张俊逸的男性脸庞,清晰到剠痛她的心。
岂止是讨厌,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他残忍的话语,回绕在耳边,挥之下去。
武装的坚强,终於溃堤。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不断向下坠落。
「啾—啾—瞅—」
门铃啁瞅,恍神的她充耳未闻。
持续不辍的尖锐声响,终於传进她的耳朵。
抹去颊上的泪痕,祝心萝调整呼吸,隔著门问:「哪位?」
「是我,周秘书。」
闻言,祝心萝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周秘书焦虑的脸庞映入她眼帘。「周秘书?!」
「你还好吗?」周秘书关切的问:「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这么离开了?」
那天,陪总裁外出开会後,她女儿高烧不退,因为放心有一位能干的助理在,所以一连请了三天的假。
今天销假上班,却看到她的辞呈,把她吓坏了。
打了手机却无人回应,当下,她立即向总裁报备。
祝心萝低下头,呐呐的道歉。「对不起。」
「是不是工作太多?可以跟我说呀!」周秘书猜测。现在年轻女孩,普遍不能吃苦。
她摇摇头,眉心拢起一道浅痕。「不是的……」如果能留在他身边,要她作牛作马也甘之如饴。
「那是怎么回事?你愿意告诉我吗?」周秘书迫切的追问。
她是祝心萝的直属上司,有必要了解情况,并且协助她解决困难。
「周秘书,别再问了好吗?」她幽微的央求。
「总裁也很担心你的情况,所以我一提要来找你,他马上就答应了。」周秘书将实情告知。
「怎么可能……」嘴里这么否认,但祝心萝的心有些失序。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周秘书认真的口气,令祝心萝瞠大美目,不敢置信。
「总裁交代我,一定要把你找回去。」
这句话,让祝心萝完全投降。
她根本没办法对他死心,即使他的无情深深伤害了她。一时被雀跃冲昏头,没细想为何他会突然改变态度。
周秘书看穿她的小女人心思,面露微笑道:「快去换衣服,让总裁等太久可不好。」她催促。
敌不过周秘书的劝说,更抵挡下了想见他的渴望,祝心萝换上粉色制服,随著周秘书回到「厉风集团」。
眼前冷却的黑咖啡,一如戚牧礼此刻晦暗、冰冷的心。即使窗外春阳融融,也
照不进心底的阴暗角落。
愤怒的火焰,焚烧他每一个细胞,他已濒临爆发边缘。
「周秘书,你先出去。」他的声调平缓,没有起伏。
少了周秘书的陪伴,祝心萝忽然感到局促难安。凝窒的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祝心萝低著头盯住自己的脚尖。
「接近我,有什么目的?」良久,戚牧礼终於打破沉默,喑哑的嗓音显示他正压抑著某种情绪。
她抬眼,对上他森冶的表情,心口一阵紧缩。
「说话!」他发自胸腔深沉的咆哮。
我爱你……她却怎么也无法启齿告诉他。
「说不出来?」他撇唇讪笑。「我该想到,一个连身体都可以出卖的女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刷白俏脸,震惊得连泪都忘了流。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颔。「怎么?想来旁我的隐私,再转卖给媒体?还是再威胁我?」
他每一个字,都从齿缝挤出来,过重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呜……」祝心萝掉下眼泪,分下清究竟是皮肉痛,抑或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