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退出翔云帮?”
“正在挣扎。”
小小的会议室中保持着窒人的沉默,时间却依旧毫不留情的践踏过充满悲伤的空气。
“这样吧!”吕沐远又坐回自己的位置。“我给你留着这个位置,然后你去碰碰运气。”
另外二人均诧异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你去问她,如果她能接受你这个身分是最好啦!如果她不能接受,你可以选择——她、或是这个位置。如果你选择她,我们只好去喝你的喜酒,然后跟你说拜拜;如果你放弃她,这位置当然还是你的。”
唐中闵皱起眉,“你说的好像都是废话。”
“嗯。”裴少寒点头同意。
“重点还没说呢!”吕沐远双肘放在桌上,身子前倾“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只要你不后悔,我都会支持你。”
“嗯。”裴少寒表示赞成。
一切就是那么巧,唐中闵面前的专属电话响了。
“什么事?”
总机小组为难的声音传来,“抱歉,唐先生,打扰您开会。只是饭店那边派人来说有一位女孩子找您,她说是您的未婚妻……”
诗情!“她在哪里?”他急切的询问不仅吓到了总.机小姐,也令身旁的两个大男人互换了玩味的一眼。
“她……她在您办公室的会客室里……”
唐中闵急忙挂下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失陪了,别忘了你的承诺。”
“好。”吕沐远笑道。
恋爱中的男人,真是好玩!
★ ★ ★
言诗情坐在“略显”宽敞的会客室中,心里有一点儿害怕。
她还以为他整天都在饭店厨房里,没想到饭店经理告诉她说他只来上晚班,要她来这儿找。天知道她站在外头好久才培养出踏入这里的勇气。
她未婚夫的伟大程度显然超出她的想像太多了。
十天。她用了十天的时间,使自己努力去适应他的另一个角色;她从未想过因他是黑道中人而离开他,因为她做不到。
这十天,过得漫长。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物品的碰撞声疾速往会客室冲过来。言诗情讶异的看向门口,这鬼赶着似的足音是他的吗?那么一个温文有礼、不疾不徐,永远干净体面的人——
砰!
她被那雷声似的撞门声吓得跳了起来,谁开门那么粗鲁……不及细看,她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囚禁在他的怀中。
呵!是唐中闵。诗情泛出一抹浅笑,她安心了。她轻轻挣出他的怀抱,她要她好的看看他。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真是吓了她一大跳。这-……这是他吗?数天里累积出来的胡须,布满皱痕的衬衫,乱七八糟的头发,以及那令她心疼的憔悴;但那双原本血丝遍布的眼眸却散发着兴奋的神采。
他现在的样子,只可用两字形容——邋遢。
诗情伸手爬梳着他的乱发,温柔的笑问:“有人找你去拍逃难片吗?”
可惜唐中闵并没有心情和她开玩笑,他急死了。
“诗情,你……考虑得怎么样?”耶稣、佛陀、阿拉,保佑他吧!
“这很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他用力点着头。“很重要,十分重要,非常重要!”
诗情凝望着他,自己是在折磨他吗?瞧他那副急于解脱的样子。“你呢?你希望我考虑的结果如何?”
“当然是接受我的这个身分……”唐中闵急切的话语在瞧见她古怪的神情后倏地打住,悬高的心亦渐渐往谷底滑落。
唉!他误会了!她之所以要求暂时分开,只是想花时间来适应这突来的变化;而他却以为她要考虑这椿婚约的未来。
太离谱了!
诗情打量着他凌成不整的衣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你刚才吓了我一大跳,我还怀疑是哪个流浪汉假扮成你的样子……”
她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的谈天说笑?唐中闵紧张的盯着她,正想开口催促,却被她接下的话语惊得忘了收回下巴。
“可是我喜欢你,所以不管你是什么身分,我都一样喜欢你。”她轻轻推上他的下巴。“这样你放心了吗?”
他盯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心中的激动令他不能平静。“你肯接受这个和你所认识的唐中闵完完相异的我?”上天接收到他的求救了!
“不是接受,我只是去适应。”她的笑过更深了些。“我从来没有排斥过这样的你。只是你一直不让我看见你的这一面,所以我有点生气。”
这场捉迷藏总算是结束了。全身肌肉乍然放松的唐中闵突然双腿虚软,踉跄的瘫倒在沙发上,并展开他十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感觉真是好极了。
诗情愕然的看着唐中闵半卧在沙发上,他是不是被她吓到了?她俯身察看他的脸色,很好啊!除了倦意外,没什么奇怪的。
“你还好吗?”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也许是发烧了也不一定。
“好得不能再好。”他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两人便形成了一幅暖昧的画面。
“我可以吻你吗?”
他深情的凝望着她。属于烹饪高手的有礼语气,配上伏龙堂主的邪恶表情和挑逗目光,令言诗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好好玩。她忍住笑意,装出考虑的表情。“念在你那么努力表演的份上……好吧!”
于是乎,四片唇瓣轻柔而紧密的契合,诉说了无法言传的深情……
这是他们所共同拥有的第一个吻。
两人正难舍难分之时,门口传来一个不大却足以惊醒两人的打趣声。
“进展得很顺利嘛!少寒,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嗯。”我又没担心。裴少寒才没兴趣去当照亮别人的电灯泡,他坐在唐中闵办公室外的书架前,冷着脸研究一本食谱。
唐中闵搂着怀中羞红了脸的言诗情,表情甚是难看。“不只担心是多余的,你们也是多余的。”人家亲热也想来破坏,都不怕自己的阴德不够损!
“你哦!有了异性没了人性,也不想想方才是谁发挥朋友的道义让你重新站起来?现在过了河就拆了桥,一点道德良知都没有!”吕沐远皱起眉头佯怒道。
“对你的话就不用了。”唐中闵毫不客气的反讥,眼神则明显的写着:还不快滚!
要我滚?请你等一下。吕沐远无视于唐中闵杀人的目光,依旧戴着一张笑脸不疾不徐的走向言诗情,并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西云集团的老板,也就是他的老板,吕沐远。”
“你好。”她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一下之后,吕沐远的手就被唐中闵给拍开了。
“他也是翔云帮最不成材的帮主。”在第二次拍掉吕沐远的禄山之爪之后,唐中闵没好气的补充道。
吕沐远假装委屈的瞪着他。“哪有这回事!不要破坏我的形象。”
“可是分明很像……”诗情在未婚夫耳旁咕哝,却不小心给他听了去。
吕沐远脸色一变,气呼呼地道:“你们二对一,胜之不武!”他转头朝裴少寒“诉苦”
“少寒,他们欺负我。”
“嗯。”裴少寒心想太好了。
吕沐远气结地站在原地,这两个堂主还真“犯上”起来了!“罚你们各写忏悔状一百次!”敢欺负他!过分。
“那个人是谁啊?”诗情好奇的往外探看,想瞧瞧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者。
吕沐远拖过一张椅子,悠闲舒适的坐了下来。“他是裴少寒,平时在道馆里教武术和防身术,是翔云帮的卧虎堂主。”
唐中闵蹙起剑眉,不悦的瞪着那个厚颜无耻的帮主。“那是我的椅子。”他提醒道。
“我知道。”吕沐远笑说。
“我没说要借你坐。”还笑!
“坐一下是会死?你的椅子也说被我坐是它的荣幸。”吕沐远笑得很猖狂。
唐中闵终于忍不住了。“你赶快滚开好不好?很碍眼你知道吗?”他真是皮在痒了!
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因为另一人的出现而缓和下来。“你们很吵。”裴少寒一脸的面无表情,投下了这个零下十度的四字炸弹。
“对不起……”言诗情吓了一跳,急忙替两人道歉。
天哪!他看起来很有北极的味道,又冷又静。她怀疑他的呼吸是不是能当冷气吹。
“没关系、没关系!他不会介意”吕沐远很自动的替他原谅了自己;而裴少寒也没生气,只是靠在门上,半合着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少寒,求你把他弄走好不好?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真是受不了!唐中闵终于开口请裴少寒帮他处理掉那个惹人厌的东西。
“……嗯。”好吧!裴少寒走到吕沐远背后,连人带椅将他推出门外,送进电梯。
“谢啦!欠你一份人情!”唐中闵愉快的笑着,哈哈!不识相的家伙总算滚蛋了。“那张椅子就送你好了!算你勉强有那个荣幸坐我的椅子。”
凌乱的会客室里又回复了平静,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跟着尴尬起来,沉重的宁静混合着羞怯充斥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