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四人同住的大病房,不同于樊散东那个有钱的痞子独自居住的单人房,聂夏萌的眼光飞快地扫过四 个朝她行注目礼的病人,最终在靠窗边的床位找到了一双盈盈含笑的妖异水眸,她快速地走过去,“恋夜学姐,好久不见。”
水恋夜微微地笑了笑,很高兴见到阳光学妹还是这么有朝气,“我没猜错,你果然在这间医院实习。”
“你怎么会住院?哪里受伤了?”聂夏萌关心地梭巡着水恋夜的身体,她还是像七午前那般美得令人咋舌,虽然凌家所有的美女都各有特色,但恋夜学姐的那种美和她们不同,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她整个人揉进了阴柔沉静的夜色,宁谧却散发出独特而炫人的特质。
水恋夜亲切地笑了笑,指着自己打上石膏的左手,“只是受了一点伤,不碍事的,医师说过,等报告下来确定没问题就可以出院。”她瞅着聂夏萌俨如七年前那样活泼地在她床前坐了下来,她又弯起姣好的唇,“看来你适应得不错,而且社长的家人也把你照顾得很好,我还以为你会受不了这么沉闷的日子呢!”
“当然,凌伯伯他们都对我很好。”她看到恋夜学姐就觉得心情愉快,不知怎么的,恋夜学姐就好像她的亲姐姐一般,在大学时期就照顾着她。聂夏萌挪了挪身子,像极了见到主人的小猫咪,“恋夜学姐,见到你真的让我好高兴哦!”
“我也是。”水恋夜的微笑依旧带着溺死人的温柔婉的,她缓绶地坐起,“夏萌,我想出去走走,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聂夏萌犹豫地望了望水恋夜的左手,虽然她知道这点伤的确算不了什么,可是恋夜学姐毕竟还是伤患,“你的主治医师准你下床走动吗?”
“天哪!亏你自己是个医师。”水恋夜为之失笑,她拍了拍聂夏萌的肩膀,“我又不是整个人被砂石车碾过去,只是伤了一条手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轻盈地下床,回头望着聂夏萌,“真的不陪我走走?”
“有什么问题?”聂夏萌弯起嘴角,随着水恋夜步出病房。其实陪恋夜学姐走走也好,关于樊散东的问题,她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恋夜学姐提起吧?她才不会让樊散东碰恋夜学姐一根寒毛。
她亦步亦趋地紧跟在水恋夜身边,明显地感到四周人对恋夜学姐惊艳的眼神,但恋夜学姐似乎毫不在意似的,就如她偶尔陪凌家人上街相同。她不禁一方向羡慕那种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一方面又深切地明白自己的平凡。
在恋夜学姐如谜般的水眸中,所在意的又是什么呢?聂夏萌瞄了水恋夜一眼,想起小护士跟她说过今天早上在恋夜学姐身上发生的事件,“恋夜学姐,你今天早上……哭了吗?”
“嗯。”水恋夜表情未变地缓缓点个头,也不过是掉个几滴眼泪,看来什么事情都传到夏萌的耳中了。
聂夏萌抿了抿嘴,“我会帮你讨回公道。”那两个可恶的家伙!
“为什么要?”水恋夜停下脚步望着聂夏萌想帮她出气的模样,“哭过就算了,就算是那位小姐的确有错,但是我也不能因她一时情绪失控就去报复她,这样给人的感觉不是太没度量了吗?”
“可是……”可是她想计较啊!虽然恋夜学姐显然不把这件事故在心上,但她愈想就愈呕,恋夜学姐可以不计较,换成其他人呢?到最后她还不是一样要去收拾樊散东的烂摊子?聂夏萌努了努嘴,“如果不是那个痞子,学姐你也不会莫名其妙被一个充满妒意的陌生人乱骂,我看不顺眼嘛。”
水恋夜眼中盈盈地略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她如谜般的宁谧,“夏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似乎不是为 了那位小姐在生气,你看不顺眼的应该是樊先生吧,他怎么会惹你生气呢?”
聂夏萌一时语塞,她倔傲地扬起头,“那个痞子一天到晚把‘我爱你’挂在嘴皮上,说不定连扫厕所的欧巴桑都听过,把医院搅得天翻地覆不说,他的主治医师又把他的烂摊子丢给我,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樊先生是这样的人吗?”水恋夜的眼中略微闪过迟疑。
“对啊,所以学姐你也别被他表面的笑脸给骗了,他到处去跟女人示爱,可是从来没有认真的意思,他的 心里都把女人当成玩具玩,典型的花花公子,就像今天早上骂你的那个林小姐,她也是把樊散东的话信以为真,成天就觉得士医院的女人都是她的敌人。”
水恋夜低低地轻笑出声,“看来你对樊先生很不满呢。”没见过夏萌在社长死后还会这么费劲地去讨厌一 个男人,“但是我觉得樊先生很可爱啊。”
聂夏萌听到水恋夜对樊散东的赞美,脚边差点滑了一跤。完了,恋夜学姐该不会已经被樊散东洗脑了吧? “恋夜学姐,你千万不要被骗,他那个人、他那个人……”想了半天竟想不出怎么去形容樊散东,但由于在楼梯间时见过他那如恶魔般的眼神,她深刻地明了他的表里不一,“反正,他那个人……很邪恶啦!”
“是吗?”水恋夜极为柔和地笑了笑,“夏萌,原来你也恋爱了。”
“我怎么可能?!”聂夏萌震惊地瞪着水恋夜,后者脸上牵动的笑容突然给她十分暧昧的感觉,像是将她当成过去那些急于到樊散东面前破坏她形象的女人之一。
她慌忙地摇了摇手,“恋夜学姐,你可别想歪,我怎么可能去看上那种痞子?他真的很过分,前一阵子才故意耍着我玩,所以我才不要你也被他给骗了,他所说的十句话有九句半全是假话,以戏弄女人为乐,然后丢给你一大堆麻烦,就像今天,你不就无辜的被人骂哭了吗?”
水恋夜仔细地盯着聂夏萌,“这事不能拿来并提,樊先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他身边难免会有像那位小姐的女性出现,并不能算是樊先生的错。”
“我的天!”聂夏萌焦躁地抓抓头,“恋夜学姐,事情哪是你说的那样?并非是我心存妒意或是要你别接近那个男人,樊散东那家伙是个大麻烦,就算没怎么样也会沾得一身腥。”真是含冤莫白,就算他抢了她的初吻,也不代表她会那么白痴地去喜欢上那种令人惟恐避之不及的男人吧!
水恋夜瞅着聂夏萌愤怒的表情但笑不语,缓缓地在中庭走动着,过了好一段时间,她才低低地开口,“夏 萌,谈恋爱并不是一种错。”
“当然没有错,难道谈恋爱的人还要被抓去关?”聂夏萌不明就里地望着水恋夜的背影,思忖她为什么会突然转变话题,“为什么要这样问?”
“有时候人都会骗自己,因为觉得自己不能尝试,就将自己也感觉讶异的心动解释成其他的理由。”水恋 夜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莞尔一笑,迳自缓缓地说下去,“但是心动就是心动了,再怎么欺骗自己也 骗不了多久。”
“我不可能……”突然明白水恋夜话里的意思暗指自己,聂夏萌懊恼地低吟一声,“恋夜学姐……”她恨 那家伙都来不及,哪来的心动可以谈恋爱?感情应该是像拖把头当年和她那样,虽然充满青涩,但又感觉得到 那份微甜。
“你已经哀悼了社长七年,还不够吗?”水恋夜抬起一双盈盈的水眸瞅着她,“夏萌,身为旁观者,我明 白你对社长的感情有多深,甚至在他死后你仍然持续地爱着他,为他而改变了你的志向,但是已经七年了,你 苦不能放下这段早该结束的感情,试着真正去接受社长的死亡、试着接受你也能拥有另一个人生,这样只会害 苦你自己,让自己永远不能幸福。”
水恋夜的话犹如乌云般遮去了聂夏萌眸中的阳光,阴郁得俨如低霾的天空,她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而后闭了闭眼,“如果要忘掉拖把头才能得到幸福,我情愿一辈于不幸。”她怎么能忘掉?当天人永隔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了,她的爱情全给了拖把头,不论他是否仍在人间。
水恋夜怜悯地望着她痛苦的神情,“夏萌,别这么想,你情愿不幸,别人就愿意看着你痛苦吗?一个人能过得幸不幸福,全是由自己的心思去决定,将自己放在不幸的地方,固执地守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相对的也增加了别人的烦恼,又有谁愿意看着你因为社长而不幸?”
“这些我都知道,拖把头家里的每个人都劝过我了,但我怎么能……”但她怎么能抹掉心中的那份歉疚?当初是她要拖把头去开刀,结果拖把头却死在手术台上,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如果那时她能坚决一点,将自己的心给拖把头吃,那么这时候站在这里和恋夜学姐说话的人就不是她了,而是一个有着一头栗色长发的笑脸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