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晶咬牙地抗拒他不断袭来的气息,“放开……”她怎能在昨晚错认为这样的气息就是她一生追求的梦想?她太过天真。
“我没有意思要骗你,晚晶,我就是怕你得知了我接近你的目的后将我的努力全盘否认。”凌睿唐低声在她的耳畔轻语,虽然她的力气完全不能与他相比,但为了拥住她还得让疲劳的自己费力箝住,他不禁十分懊恼。
“我只想为你分担身上背负的压力,当我发觉你根本不可能是暗云的一分子后,我便想尽办法暗中帮助你脱离嫌疑,我不告诉你是怕你为这件事烦恼,在你尚未发觉你变成了众人的目标之前先将事情解决掉,我希望你过着原来的生活,而不是遭受时时被人怀疑的恐惧。”
“你不告诉我,事情会有所转变吗?”陶晚晶愤怒地瞪着他,平静如湖的秋瞳泛起了如惊涛骇浪般的波涛,“我一样被人当成罪犯,莫名其妙地被押到这个地方承认我根本没有做过的事,在我最需要你保护的时候,你却不见踪影,我不断地怀疑是不是你抛弃了我,在我对这一切都快绝望的时候你却给了我致命的一击。原来你并非真的想保护我,你只是在执行任务,你连最基本的事情都瞒着我。”
凌睿唐沉默地接受她的指控,他何尝不明白她受到的惊吓有多么大?昨夜他是为了救老大而离开,来不及留下只字片语,然而这之间的状况来得如此急促,他连自己都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像她这么与世无争的女子突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毫不意外她会如此地厌恶他。“也许我没有选择最好的解决方式是我的错,但是我试着用我的方式来爱你,让你过你想过的生活,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此刻说爱,会不会太矫饰了点?”她无法再相信他,他已经将她对他所有的信任都摧毁了,那是他自己造成的。“你究竟明不明白你对我做了什么事?你把我带进一个我连想都没有想过的重重阴谋中,却又不让我知道实情,等我自己察觉后却发现你已经把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我几乎没有立足之处。”
他连带也骗了她的心,她气愤自己为何那么早将爱说出口,或许不说她还会有路可退,如今面对他的欺骗时教她情何以堪?说她不会再爱他了吗?如果感情可以说停就停,她也不会对他产生那么多的愤怒。陶晚晶咬了咬唇,无奈地摇头,“离开我的生活,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说过不会放开你。”她的话语令凌睿唐的胃部痉挛地搅成一团,有如挨了她沉重的一拳,他几乎不愿留给两人呼吸空间地强搂着她,将脸深埋在她滑顺的发中,深情地在她发间低语,“好不容易才消除了一直存在于我们之间的隔阂,好不容易才能这样拥着你而不让你痛苦,我绝对没有办法放开你,你是我这一生认定的惟一妻子,为什么不试着再相信我?”
陶晚晶狠狠地咬了咬唇,感觉泪水似乎在此时又重展它的威力,她强迫自己眨掉泪水,不允许自己为他的谎言再度屈服。他骗了她一次,那么往后呢?一次接一次的欺骗,她又需要多少勇气才能面对他是个骗子的事实?他可以面不改色地撒下漫天大谎,然而她却是个禁不起谎言伤害的人。“我不要。”
“晚晶!”绝望的惊恐淹没了他,凌睿唐害怕就此失掉她的心,“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我的错好吗?嫁给我,当我的妻子,我不会让你再过以前那样贫苦而寂寞的日子,甚至你想回日本定居都没关系,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陶晚晶费尽好大的力气才摇了摇头,他口里所吐出的爱语都是她在昨晚梦境里的甜蜜,却不料在现实中听了这些话后,只会令她心中的酸楚更为深刻,“不要用钱收买我,我并非真正的守财奴。”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凌睿唐真的束手无策。
“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盈眶的泪水终于滑下颊边,陶晚晶深吸口气地鼓起自己仅剩的自尊,“帮我和艾蓓道歉,我会一个人离开台湾。”她不想再待在这个伤心地了,比起现实的残酷,她分外思念斋藤院长和那间温暖的育幼院。
“你不能离开。”凌睿唐坚定地说,他绝对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
“凭什么?”陶晚晶狠狠地抬起头怒瞪他,“凭你是我的‘恩人’吗。”
凌睿唐深深地瞅着她,却发觉她的眼里已无往常对他的温柔,他的心又狠狠地被她划下一刀,他咬牙地忍下心中的刺痛,强迫自己开口,“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我还没帮你完全洗清你的罪名,如果你现在就回日本,只会更加深你的嫌疑。”他不能告诉她上头已经限制她出境的事,况且陶永丰的墓里取得DNA中化验后真的是陶永丰本人,他在北海道找出的消息又断了线。
陶晚晶的身躯微微地一震,“你仍不相信我的清白?”作梦也没有想到他仍怀疑她,那么他先前说的那一堆要帮她洗脱嫌疑的话岂不又是一堆谎言?
“我相信。”凌睿唐默默地叹口气,“我绝不会怀疑你的无辜,但这世界不是只有我相信就够了,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向其他人证明你的清白。”
没想到她居然连走都走不了,陶晚晶咬牙切齿地瞅着他,“你到底把我带进了什么样的困境里?”她还得留在这个令她狂乱的地方,这算什么?
凌睿唐无可奈何地抿了抿嘴,“你需要继续待在公司,过你往常的日子,其他的事情交给我烦心就行了。”
“你作梦!”陶晚晶大吼,她怎么可能还待得下去?“我不能回日本,难道连我选择工作的权利都要剥夺?”
“晚晶……”凌睿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她听?“发生这种事,你逃了只会让别人以为你心虚,真的盗用了凌鹰的公款,如果你仍留在公司,就没有人会兴起其他的揣测,只有这样,你才不致被人误会。”
陶晚晶狂乱地摇头,“我才不管那些!”别人要怎么说随他们去说,她又怎能在意别人的嘴里会讲出什么东西?
“我不会让你走的!”凌睿唐拧了拧眉,狠下心来将话说绝,让她无路可退,“如果你决意不澄清你的嫌疑而离开,我没有办法阻止谣言在同业间扩散,虽然你曾是凌鹰的高级秘书,但你的学历无法我到与凌鹰相提并论的公司,况且发生了这种疑似侵吞公款的丑闻,你在每一间公司都待不下去,而我会用我的力量,让你永远也无法在其他公司工作。”
陶晚晶震慑了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凉意泛满她的背脊,她的眸里承满难以置信与愤恨,脑里所有的思绪都是想着如何将凌睿唐千刀万剐,这种恨意来得如此强烈,强烈到让她的身躯因这狂猛的情绪而颤抖。她连连吸了好几口气,方能从苦涩的喉头挤出陌生而破碎的声音,“凌睿唐……我恨你!”
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恐吓,陶晚晶硬打起她仅剩的尊严回到公司,她无时无刻都想着要离开这个地方,远离他对她所造成的强大威胁,偏偏老天却不让她如愿,艾蓓自杀未遂后的这两个礼拜里,他代替艾蓓成为凌鹰的临时总裁,就算她有多么不愿见到他、不愿再去回想那些悲伤的事,她都只能强撑着她最后的勇气,咬牙面对他和公司同事间的冷言冷语与恶意中伤的面容。
对凌睿唐的情感随着日子的增加而愈发矛盾,她怎能在痛恨他的同时,又蓦然发觉自己的视线总是追随着他的背影?他背叛她,她却无法彻底地恨他,她多希望自己的个性能够像他人般敢爱敢恨,可她却学不来那种洒脱。
她习惯与人无争,默默地接受别人的伤害,再帮那个人找理由。斋藤院长也说过她的柔顺与善良是她最大的致命伤,而斋藤院长说得一点也没错,她太软弱了,无法在受伤害后想着如何报复别人。
为什么在她如愿以偿地从雪女变成正常人后,她却更加地感觉自己恍若不时地深处在冰天雪地里?过去的她处处看得到他人的温暖,进而羡慕能够拥有温暖的人类,但如今她却看到的是人性的冷酷,远比传说中冰冷的雪女可怕上千万倍。陶晚晶深吸口气挺直她的背脊,一手端着咖啡轻敲着隔开她与凌睿唐办公的门扉。
“进来。”凌睿唐嘴角弯起一抹宠溺的笑容,见她僵硬地以最标准的礼仪进门,她的神情依然充满戒备,紧张得活像走在薄冰上的企鹅。
待在凌鹰惟一算得上的好事,大概就是她每天听候他指示所送来的咖啡了,虽然她表现得那么冷淡,一板一眼地完成他的要求,但只要看到她,他就顿觉整天的烦闷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