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异常的沉默更加速她想尖叫出声,这些人的缄默远比先前的那个人大声恐吓强迫她认罪更让她恐惧。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他们硬要她承认自己辛苦存来的钱都是公司的公款,强迫她承认她是犯罪组织的一分子,然她连听都没有听过什么暗云组织,她又怎能承认?
为什么会找上她?不管是凌鹰集团安全部或是那个叫做暗云的犯罪组织,为什么要将目标针对她?难道她为育幼院而省下所有的钱也错了吗?连那个在初冬的夜里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男人,也是为了调查她银行里庞大的金额而来。
她不怪自己居然好心地收留了一个陌路人,但她怪自己想得太过天真,轻易地就相信了他满嘴的谎言,相信他只是个单纯而乐天的清洁工,不曾追问过他真实的身分,任他将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塌胡涂,甚至被人当成罪犯。他没有将他的事情告诉过她,而她却一昧地付出自己的心,认定自己可以……
负责看守她的保镖们打开门鱼贯而出,而陶晚晶仍不自觉地瞅着腕中的手铐,眼里的泪早已干涸,在她被抓的那一刻起,她就不知流出了多少委屈与惊惶的泪水,面对这一切有如梦魇的事实,她发觉自己没有多余的泪好流。
“晚晶。”凌睿唐轻柔地从背后搂住她纤弱的身躯,满足地叹了口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根本忙到没有办法睡,先是冒着寒风在十九层大厦上企图把老大救下来,后是找出老大自杀的原因,接下来又发觉暗云的行动,这段时间,他一直挂念着昨晚在怀里沉睡的她,而她温热的体温带给了他喜悦的笃定,她不再是冰冷的雪女,而是一个他可以随时拥入怀中的女人。
陶晚晶僵住了身子,面容在刹那间刷白,他怎能……怎能在真相大白之后,依然用这么亲密的语气叫她?背后熟悉的体热,却更增添了她打从心底的寒冷,所有想对他吼叫的思绪意外地全梗在她的喉间,令她说不出话来,而身躯过度僵硬的结果,竟令她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
凌睿唐立刻察觉她的不对劲,关怀地轻声在她耳畔问道:“你很冷吗?”他又将自己的双臂收紧了些,以自己的体温帮她加温。晚晶习惯在身上仅穿着一件薄薄的棕衫,就算是严冬也相同,而如今她再也不是雪女的身分了,以这身衣着显然太过单薄。
“放……开……”陶晚晶的唇微微地挪了几下,半天才发出轻微的声响。
“嗯?”轻柔地磨蹭着她柔嫩似水的颈项,凌睿唐几乎忘了他的疲累,他脑子里所有能想到的只有搂着她,亲吻她诱人的红唇,让她在地面前重新展现她因情欲而迷乱的眼瞳……,热流随即因他心中的想法而烧出凶猛的欲望,飞速地在他的血液里奔窜着,令他的体热骤升。老天,他现在就想要她!
“放开我!”他逐渐收紧的怀抱加深了她的惊惶,前所未有的勇气突然带给她强大的力量,陶晚晶前一刻仍冷静地待在他怀里,下一刻却有如惊惶失措的野兔般用力地在他怀里挣扎;皓腕上的铁铐限制了她挣扎的自由,使她只能拚命地在椅子上扭动躯体,企图避开他让人迷恋的宽阔胸膛。
“晚晶?”凌睿唐轻易地压下她的挣扎,但她因剧烈的动作而使得椅子摇摇欲坠,他连忙将怀中的躯体拉起锁在怀里,怕她因一时的情绪激动而伤了她自己。
“别碰我!”陶晚晶拚命地挣扎着,用她生平最大的声量朝他吼道,被铐住的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将他推开。
“别闹了。”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他却又要面对另一场战斗,凌睿唐双臂交叉环过她的肩头的锁住她的肩,直到确信两人的身躯紧贴着,而他更能分外地察觉到她的体温,和她蕴含在身躯里强大的怒气。
怀中的躯体如刚才突然的激动般停下了挣扎,接着他却感觉到脚尖的一阵狂烈刺痛,他闷哼了声,在分心之余陶晚晶挣开了他的手臂,飞快地逃到房间的角落回身瞪着他。
他不晓得温柔如水的陶晚晶竟然可以有这样的神情,她平静似湖的水瞳里盈满了怒气,眨也不眨地直愣愣地瞪着他,眸里翻覆着火热的仇恨与愤怒,却又如冰般的酷寒,纤纤柔荑在胸前紧握着,好似她面对的不是她昨夜的爱人,而是她此生必定消灭的对象;倘若她现在还是个雪女,凌睿唐可以保证,他现在铁定冻成了冰块。
凌睿唐的目光落在那双铐住她的手铐上,心疼地蹙起眉头,“那些家伙居然没有解开你的手铐。”他不是在这之前已经表明了晚晶的清白,他们怎么还能拿手铐铐着她?这群家伙!等他和晚晶的事情解决完,他会回头找那群无用的草包好好算这笔帐,竟然敢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这么相信暗云所布下的陷阱,连带害晚晶受到惊吓。
他上前走了两步,引起陶晚晶紧张地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朝他丢去,“不要过来!”她慌乱地挥着手,沉重的手铐再度发出不规则的金属碰撞声。
凌睿唐敏捷地闪了过去,瞅着她敌视的眼光解释他的动机,“我只是要帮你解开那副手铐。”她的眼光就如受伤的小动物,脆弱、惊惶得令他的心又一痛。
“不准过来!”陶晚晶又往角落缩去,直到冰冷的壁面贴上她的背部,她才发觉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但她更为气愤的是眼前的男人,她曾以为自己可以信任他。但在给了她的所有后,却发觉这一切的欺瞒,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又有什么可以相信?
过多的意外已不容她再多想,她只想远远地逃离这个欺骗她的男人,“把我当成傻子是件很好玩的事吗?你明知道我为了什么才那么用心地存钱,可是你却……”
“我知道。”他早该明白他的身分揭穿对她来说是种伤害,但愈是害怕揭穿,结果愈是他所不能预料。在这种情况下让她得知自己的身分,是最糟糕的情况,他无意欺骗她,却又没有机会开口告诉她实情。凌睿唐短短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有意隐瞒接近你的实情,闯入你的生活也是为了想证明你的清白。”
陶晚晶摇了摇头,依旧戒备地瞪着他,“我再也不会傻到去相信你了,被骗一次已经足够,我不想再被你包着糖衣的谎言骗得团团转。”为了证明她的清白,呵,在那之前她又有什么清白可资证明?因为她银行里的存款,还是因为她有可能是那些人所说的暗云组织其中的一分子?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偷了公司的钱才接近我,跟着我到北海道也是为了怕我逃脱。虽然你晓得了育幼院里的事并非我凭空捏造,但你还是怕我逃走,于是你趁我昏迷的时候把我带回台湾,就是不想让我这个嫌疑犯有逃走的机会。你利用我的善心,将我的一举一动全掌握在你的监视中,而你却高明地故意讨我的欢心,帮我保密、帮我凑足土地的钱,让我心怀感激地对你没有任何怀疑……”
“晚晶,不是那样的。”他明了他们的关怀在最初建筑在欺骗的基础上,但他也不愿意事情真的成为那样子,在这之间牵扯着许多关于官方特务机关调查前暗云组织的许多机密,而他无法一件件全部解释给她听,就算她听了也不见得会谅解他的举动。
凌睿唐焦躁地爬过头发,“或许我当初骗了你,但是当我发觉你并非我们预料的犯罪组织的一分子后,我就做了许多身为一个特工人员不该做的事。”
陶晚晶从鼻子冲出一声冷笑,声音带着心痛后的澹然,“对,其实你什么也不必跟我说,我在你眼中只不过是一个调查的对象罢了,我又有什么权利可以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有很多机会可以跟我解释你的动机,但你都没有做,连故意花我的钱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想逼逼看我是否会为了填补那些钱而露出狐狸尾巴,因而证明我是那个组织的犯罪分子。”
她侧过头短哼了声,谴责着自己的愚笨,“呵,亏我还以为我可以爱一个人,你的狡猾真的让我认为你是个一贫如洗的清洁工,天晓得这一千多万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看到像我这样吝啬的铁公鸡一定很好笑是吧?”他是凌伯伯的长子,家里的资产多得可以拿到街上到处撒,他又怎么会在乎那些微不足道却被她视为与她的生命等值的金钱?
凌睿唐敏捷地趁陶晚晶侧过头之际冲过去用力抱住她,但她立即惊惶地推着他,这次却怎么也甩不开,他用的力道完全将她贴在他的胸前,似乎想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