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个个瞧着赵怀睿的脸色,没有一个人敢答话。
而季小扬因对于赵怀睿的这张臭脸早就习惯了,所以她甩了甩长至膝盖的水袖,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地回答:“哎呀!绷着一张难看的脸干么?她们说的[ 公主] 就是我啦!”
“你?”赵怀睿改瞪着季小扬,“小扬?你怎么会是公主?除了你是女儿身的事情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全部给我说清楚。”
季小扬翻了一个大白眼;这话说起来可就太长了。“怎么搞的?她现在的身分可是一位”公主“耶!他怎么还用这种对待下人的语气同她说话?
“说。”赵怀睿才不理会季小扬那副模样。
“要我从哪里说呀?”季小扬又甩了甩袖子,干脆跳过中间帮女鬼的事,反正他也不会相信,“我……总之就是你那个老鬼老爹瞧我这几天被你吓掉了半条命,死拉着我跑到他最喜欢的李树园去赏花,可谁知道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头发梳得两尺余高的老太婆,瞧着,瞧着就说要收我为义女。她说她是当今的皇太后,那么说来我是她的义女,我就是一位公主啦!这是那个老太婆说的。”
老太婆?皇太后?众宫女们个个瞪大了双眼,紧咬着自个儿的舌头不敢笑出声音来。
“皇太后?!”赵怀睿迅速地将季小扬没头没尾的话在心里从新整理一次。没错,太后的确在下午去了后山的李树园—趟,而小扬打从上午就不见踪影了,料定也是逃出了王爷府。但是小扬从未知道后山有李树园这么一个地方,说不定是误打误撞闯进了李树园里让太后撞着了。但太后又怎么会识破小扬是女儿身?
而且还将她收为义女?
小扬和太后之间,一定远有他所不知道的内情!
赵怀睿的目光愈来愈森冷,连鬼神恐怕都要惧怕地退避三舍了,他浑身凝聚起一股被人所欺瞒的怒气。
小扬怎么可以欺骗了他这么久!他此生最痛恨的就是欺瞒和女人。而季小扬“这些日子中惟一让他能感到自己还有一丝人味的小兄弟,居然同时具备了这两项条件!她居然让他当了一个多月的呆子?哦!可恶!
“喂?你是怎么啦?”季小扬不知大难临头地问道,“瞧你眼神凶狠得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似的,我哪里惹到你啦?要是你真不喜欢我这身打扮,我回头去换掉就行了啊!也许你觉得我穿着原来的粗布衣服比较能看吧?”
季小扬情急地动手脱起自己身上的纱质外袍,以示她所言非虚,“早知道你真不喜欢这身衣棠,我就不会那么快来找你瞧瞧了。老实说,她还真舍不得脱掉这么漂亮的衣服,这是她这辈子穿过最好的衣服耶!”
“公主!不可以……”宫女们真是被季小扬不合乎礼教的举动给吓坏了,她们正想阻止季小扬的时候,赵怀睿不假思索地扬手一揽,季小扬就这么地进了他的怀里。
他……他在干什么?季小扬眨着无辜的双眼,不明了地瞪着赵怀睿超级接近的特写。
赵怀睿也被自个儿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他明白自己吓着她了,尤其是他脸上的表情说不上什么算是无害的神色,但是他居然一时忍受不住有其他人要碰她身子的想法,即使是宫女们也不行!
赵怀睿的脸上虽然仍是一副平静,可心里头却是暗潮汹涌,他忙着漠视掉心中的那股震撼,将季小扬拉开了些,将她露在腰带外头的外衫拉回原处。
季小扬简直是愣住了,看着他满脸不悦地替她把衣棠整理好,心头竟然会有一丝甜甜的感觉。
待赵怀睿整理好她的腰带之后,硬逼着自己将话说得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你现在就带我去找太后,我要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季小扬傻傻地点头,脑子里面的话全都搅成一团浆糊了,更别说是一直在一旁观赏这场免费戏码的宫女们。
天啊!王爷居然亲手帮公主更衣耶!这话说得虽然有点儿夸张,但是说王爷和公主之间没有什么的话,那她们之前和现在瞧见的又是什么?可是王爷和公主又不是夫妇!
但是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了,她们这些宫女们都有同样的一个想法,做人家的下人要机灵点,明明亲眼所见的事也要当作什么也没瞧见,要不就是拿自个儿的生命当成多嘴的陪葬品。
所以她们都当成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就让赵怀睿挟着季小扬,随着她们的身后去找皇太后了。
然他们所不知的是老鬼王爷一直隐身在王爷府的屋檐上,见着方才的那一幕,他浅浅地笑了一笑,对这种情形感到十分地满意。
皇太后经人告知赵怀睿和季小扬的到来时,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她缓缓地扶了扶头上的高髻,步出了房间进入房外附属的花厅。她瞧着素来面无表情的赵怀睿和他身旁忐忑不安的季小扬一眼,又对季小扬女装的模样多瞧了两眼,然后才颇为满意地微笑颔首。
“季儿,你这模样还挺不错的嘛!”皇太后一开口就是对季小扬的一句褒奖,听得季小扬又不安地望了望赵怀睿,心想他可不是这么想的。
皇太后又将目光转至赵怀睿的身上,“怀睿,你说说,这机缘还真是上天所注定的。当日仙姑告知我奇人就在你府内,没料到我们费尽心机,干等万等,原来这奇人就在你府内当差啊!”
“小扬?”小扬又怎么能算是个“奇人”?:啊!季儿昭雪张美人的沉冤,让张美人不再对我纠缠不已。这季儿不是奇人,又有谁有这个能耐呢?“皇太后想起自己自李树园回来后小憩了一会儿,身心感到这些日子来前所未有的轻松,她不禁笑开了脸。
“小扬,方才你并没有对我全部说明白。”赵怀睿看着季小扬说道。
“我说了你又不肯相信!我替那些木柴流眼泪你会骂我。我说我见得到老鬼王爷你也骂我。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你教我怎么跟你说,我请走了那个女鬼的事嘛!我知道一旦我跟你说了,你又要大发雷霆了,那么,我为什么要说?我又不是欠你骂的白痴。”季小扬委屈地低声抱怨道。
“你真的看得到那些东西?”赵怀睿为求证自己心中觉得荒谬的事实,遂又问了一次。他虽然明了自个儿问了也是白问,但是小扬有阴阳眼的事实的确令他无法接受。换句话说,小扬之前那些偷懒的种种借口,很可能都是真的。
而他的亲爹……难道至今他老人家还无法安息,游魂在王爷府中游走?!
爹仍旧不肯原谅他当年的错误吗?所以爹不愿离开这个世间?
赵怀睿想到这里就不敢再深想下去,只怕再想下去,这些年折磨着他的罪恶感会如潮水般地淹没他,渐渐地,他眼伸中蒙上了一层伤痛与悔恨。
季小扬却察觉不到赵怀睿的心情,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真的“看得到,这会儿你总算肯相信我了吧?”
“我相信你。”赵怀睿满腹心事地拍了拍季小扬的肩头,下意识里还是将她当成一个兄弟对待。
季小扬冽开了—个大大的笑容,毫无心机地说道:“终于听到你这句话了,我等这句话等好久了耶!”
“怀睿,难不成你到现在才知道季儿有阴阳眼的这件事?对了,季儿分明是个女红妆,你又何必强迫她做男装打扮?瞧她在王爷府之前做得是什么啊!你叫一个弱女子去当柴夫?”皇太后想起自己的义女在王爷府里受到这种不平等的待遇,忍不住地要帮季小扬出头。,,或许季儿过去因为是怀睿的下人,不敢将这件事提出来说,但是她想到初见到季儿的模样,就实在为季儿心疼。做为季儿的义母和皇太后,她有的是权力处罚赵怀睿。
“这不关他的事!”季小扬向前冲了一步,像捍卫小鸡的母鸡般地张开双手,挡在赵怀睿的身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我是女儿身的事实告诉他的,所以大贵人—点儿也不知情。我当柴夫也是他对我好,见不得我这么瘦弱,想把找练得强壮点免得受人家的欺负。”季小扬望了望赵怀睿和皇太后略微惊愕的神色,焉然地跪了下来,“太后,你要处罚就处罚我好了,一切真的不关他的事。”
皇太后仔细地揪着季小扬认真又坚决的神色,唇边的笑意愈扩愈大,终于禁不住地笑了起来。
季小扬闻声抬起头来望着皇太后,不明了她究竟在笑些什么。
“好啦!季儿,你起来吧!我只不过是问问怀睿,又不会将他处死,你又何必这么紧张?你是我的义女,我又怎么会将你的大恩人做如何的处置?我并没有要对怀睿做任何的惩罚。”皇太后对季小扬这么护着赵怀睿的印象更为深刻了,她在心甲考量着自己之前在李树园里飞掠而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