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扬不是不感觉痛,而是她实在是太气了,两只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乞丐的脖子,就这么两个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直到一声清脆的东西落地的声响后,才使季小扬浑身一振,望向声音来源的地方是她的玉佩!
季小扬放开了那名乞丐,慌张地去抬起自己生存的意义。
可那名乞丐也瞧得一清二楚,他抚着好不容易顺过气的喉咙,直愣愣地揪着季小扬手上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那块玉佩一看就知道所费不非,绝不可能是一个小乞儿身上会有的东西。那名乞丐瞪着玉佩良久,然后才大惊小怪地叫道:“你!你居然还是个贼!”
“我不是贼!”季小扬紧拥着赵怀睿留给她的信物,“这玉佩是我的!”
“你别说笑话了,像你这样的乞丐会有这种玉佩?
快说!这玉佩是你向谁偷的?“那名乞丐捉起季小扬的衣领,心想抓着这个小偷到衙门里去报官,衙门说不定会给他一点儿赏金,季小扬拚命地挣扎叫嚷,”我不是偷的!这玉佩是我的!这真的是我的!我不是小偷!我不是!“
“不是小偷?那我就是当今的皇上了。我要捉你去报官!跟我走!”那名乞丐一想起捉季小扬到衙门就有钱可以领,二话不说地就拖着挣扎不已的季小扬往衙门的方向走。
季小扬自知怎么也挣不开那名乞丐的蛮力,不禁泪流两行。
没想到珍藏着这块玉佩的下场,居然是被人当成偷儿关进牢房。那她早知道就把这块玉佩给当了,早知道她就不用再做乞丐沿街讨饭,早知道她就……
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她正失去她的最后一点像人的权利——她的自由。
唉!楣神怎么老跟着她呢?她实在是倒楣毙了!
“王爷。”进门的侍卫恭敬地朝赵怀睿跪下作揖。
赵怀睿从书中抬起头来,不悦地盯着侍卫,“什么事?不是叫你们没什么重大的事,千万不要进书斋妨碍我吗?”
“是……知府大人求见。”侍卫一瞧到赵怀睿令人不寒栗的眼神,说起话来也支支吾吾的。
“知府王大人?我没跟他约在今天见面啊?”赵怀睿讶异地站起身来。
“知府大人说有急事求见,非得今天见到王爷不可。”
“急事?”赵怀睿心想该不会是今天早朝时,他同王大人向章献皇太后所提出的攘民政策出了什么问题吧?
章献皇太后一向英明,他的政策应当不会出错的。赵怀睿暗忖。
“王爷,您见不见王太人?”侍卫很斗胆地问了一句。天晓得王爷那一脸阴霾的神色是冲着谁来着?虽然王爷自八年前的事后,脸色就没有一天好看过,但是经过了八年,他们这群下人们还是对王爷不苟言笑的冷酷惧怕万分。
“我去见他。”赵怀睿说罢后转身便出了书斋,心里全盘算着万一出了状况他该如何解决,然不到大厅的门口,他已经想了好几种状况的解决之道。
王彦之放心地笑道,“除此之外,我还替您捉到了偷了这块玉佩的贼。”
“贼?”赵怀睿疑惑地问道,难道这玉佩前面一个主人遭了劫,让这块玉佩流落至盗匪的手里,然后失风被王彦之给捉了起来?
“是啊,是在一个小乞儿的身上搜到的。王爷,您的玉佩怎么会教一个乞丐给偷了去。这点我实在想不透。”王彦之百思不解为何一个乞丐能偷到王爷的贴身信物,这实在是不太可能的。
“乞丐?”赵怀睿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心里骤然地拉起警铃。
“没错。”王彦之简短地回答,“捉那名小乞儿来的也是一个乞丐,但是那个偷儿一直坚持这玉佩是他的。我想想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姓[ 季] …。
对!他叫「季小扬」!是这个名字没错!“
「季小扬」?!赵怀睿暴出怒吼。小扬?那个他亲手把玉佩送给他的小扬?他怎么没把玉佩卖掉?他不是一直很想读书的吗?为什么他不把玉佩卖掉去念书?他到现在还在做乞丐。
“怎么?难道王爷认得这个季小扬?”王彦之被赵怀睿的怒吼声给吓了一跳,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赵怀睿说话声音能这么大的,难不成关在牢里的那个小乞儿果真和赵王爷有什么过节?
“王大人,他现在人在哪里?”赵怀睿一肚子的疑问想向季小扬问个清楚,这个孩子实在教他太失望了!为什么不肯把玉佩卖掉呢?想起这八年来季小扬不仅没去念书,还在路边乞讨,赵怀睿就百般的不是滋味。
但不是怜悯。赵怀睿对着自己说道,他的怜悯早在八年前跟着爹一起死了,他这是愤怒!愤怒小扬不求上进!绝不会是怜悯!
“在衙门的大牢里。当我见着这块玉佩时就将他收押进大牢了,然后马上就赶来见王爷,听候您要怎么处置他。”王彦之瞧着一向面寒如冰的赵怀睿,不由得更担心了。因为现在赵怀睿的表情可比十二月天的暴风雪还要寒冷!
“我现在要见他。”赵怀睿捏了捏手中的玉佩,脸色低沉地对王彦之说道。
“现在?”王彦之显然非常诧异,“这么急?”
“没错!”赵怀睿立即唤人进来交代备马,随即跟着王彦之到衙门里去找那个被关在大牢里的可怜虫了。
季小扬觉得这是自己这八年来最“幸福”的一刻。
“怎么样?这牢饭味道还不错吧?”狱卒满意地瞧着季小扬贪婪的吃相。
“岂止是不错而已?”季小扬趁着吃东西的空档回答,“简直是棒透了!我活了十几年头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外头的馆子哪有这里的饭菜香?早知道狱卒大哥您这儿的饭这么好吃,我早就不顾一切地进来牢里蹲着,天天吃您的饭!要我出去我还不想出去呢!”
见狱卒不停地笑着,季小扬不禁心里暗暗地想着。对啊!原本听人家道这牢里是千万不能进去的苦窑,可没想到这里的官差不但不凶神恶煞地打人,还那么容易就被她两、三句话给哄上了天,早知道如此她就应该早点进来了,多吃一些免费的牢饭还真不赖,起码她不用再饿着肚皮向人乞讨了。
在这里三餐都有人定时送饭来,比起在外头挨饿,不晓得好上了多少倍!季小扬一面吃着饭菜,一面喜孜孜地想道。
其实坐牢也没什么不好嘛,她甚至考虑着一辈子都不要出去了,虽然她失去的是自由,但她回收的却是她最渴求的温饱。
只不过……不晓得他们将大贵人的玉佩怎么样了?那玉佩跟着她八年了,不在她身边她还真觉得收藏玉佩的怀里空荡荡地,怎么坐就是不舒坦。
季小扬想到这里,饭菜倒不如先前的那么可口了。
“怎么了?咬到舌头了?”狱卒望着她停下了进食,不禁好奇地问道。
季小扬可怜兮兮地揪着他,“没事,只不过想起了一点事情让我吃不太下去。”她又赶紧地扒了一口饭,强颜欢笑地对狱卒笑道。“狱卒大哥,这饭真的很好吃。”
“好吃就行了。”
狱卒打从心眼里喜欢上这个有礼的小乞儿。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还真懂事,对人彬彬有礼!只不晓得这么的一个小乞儿,怎么会去做贼被关进牢里呢?
狱卒不禁感叹世事磨人,怪只怪这个社会实在太不公平了,有钱的人有钱得令人不齿。而穷得三餐不继的人又大有人在。大宋统一天下至今也有六十几年了,而前面三任皇帝只知道争帝位,沉迷于宗教之中寻求长生不老之术,丝毫不视人间生民之苦,现在有个章献皇太后垂帘掌权,新任的皇帝又只有十三岁……
狱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怕等到天下人民真正回复到唐朝时的盛世,他已经老得躺进棺材里了。
而赵怀睿此时和知府大人王彦之的出现,着实惊醒了沉思中的狱卒,只见他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跪下来向自己数年来只见过一次面的王彦之叩首。
“大人,小的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免礼,我和王爷也是临时决定要亲自下来看一看的。”王彦之亲和地示意狱卒起身,他这个人最不会摆什么官架子了。
“谢大人与王爷。”狱卒仍旧不敢抬起头来正视赵怀睿。天啊!王爷耶!他从没听说过除了刑部大牢有这种高官进去过外,还有哪个王爷会进这种小小地方官的小牢房!
季小扬抬起头来望了王彦之和赵怀睿一眼,可只需一眼,她就瞧出那个自己每天朝思暮想,夜里清梦的身影,是他没错!虽然他比当年的佼俏多了一份稳健,还多了一点她不喜欢的冷酷,但是绝对是他没错!就算他烧成了灰,她也绝对认得出他来!
但狱卒大哥叫他什么来着?他……是个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