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的,海关人员瞧她一脸都卒相,随便检查就让她过关了。刘颖若苦着一张脸,像老牛拖车似地拖出自己的行李,暗自打算着先跑再说好了,反正假装早到忘记朱展麒会来接机的事情,也算是一个好借口。
主意打定,她毫不犹豫地往公车站的方向走,然后……
“颖若?”
完了,被发现了!赶快装作不认识,快闪!
“刘颖若!”在那个背影僵住的一刹那,朱展麒十分确定那个拎着行李想跑的人是谁了。他快步地追上去,但刘颖若居然抱起随身的包包,抢光开始跑。“颖若,你站住!”
站住?老天,他叫得这么大声,如果她此刻承认她就叫“刘颖若”,那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刘颖若垂首难堪地赧红着一张脸,脚步踩得更快,比被抓到的贼还像贼般地火速朝公车站冲去,背包里的东西因奔跑而发出眶啷的声响。
“刘颖若!”见鬼的,一回国就开始跟他玩官兵抓强盗的游戏。朱展麒咬了咬牙,不顾众人侧目地拔腿狂奔,弄不清这个死哥儿们又要跟他玩什么游戏。
直到他的手搭上她的肩头,刘颖若明白逃跑无望,只好煞住自己的脚尖,尴尬地回头冲着他干笑,“嗨。"
“嗨什么嗨?你干么一见我就跑?”他没好气地瞪她。
“你真是头猪耶!”她微抽了抽嘴角,生怕自己脸上的红晕仍未退去,“你非得在机场把我的名字发扬光大吗?”
“谁教你叫都不会应?,我以为你没听到。”
“你叫得连死人都听得到,谢谢你啦,现在全机场的人都知道我叫‘刘颖若’,去你的,你知不知道这很丢脸啊?”刘颖若抱着胸睨他,心想他真是和五年前一点都没变,永远都是一头猪!
“那也是你自找的。”朱展麒不悦地眯细眼,此时才发觉她的五官依旧是他熟悉的老样子,可是脸上却多了一抹……成熟?
他随即在心底暗自讥笑了一声。成熟?颖若?从她刚才回嘴的样子来瞧,她可一点都算不上成熟。他缓缓勾起嘴角,“五年没见了,你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我吵嘴?”
“鬼才想跟你吵。”刘颖若习惯性地翻了个大白眼,但她的心里也承认,在他面前除了只能将哥儿们的那一面展现出来,她不能再流露出其他情绪,他已经死会很久、很久了。
“那为什么五年了连通电话都不打回来?你躲债吗?”他抿起嘴开始算旧帐,“五年没联络,你当不当我是哥儿们?”
“就是当你是哥儿们,干么没事浪费钱跟你报佳音?”她的眼光始终不敢正视他的脸孔,生怕自己会做出令她以后会后悔的举动。她的目光在旁边游移了两三遍,随口问道:“我妈跟李叔呢?怎么没见他们人影?”
“他们说公司里头临时有点事,抽不开身来接你。”朱展麒非常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包包,“有我来接你不就好了吗?何必把一大票人全叫来机场。”
是哦!早知道她就跑得快一点。刘颖若撇了撇嘴,把他手里的包包再度抢回来,“既然他们没来,那就表示他们那台舒服的车子也没来,我干脆自己坐车子回去好了,也不用劳烦你陪我一起坐公车。”
宋展麒难以置伯地失笑,“老天,你不会以为我坐车来的吧?我开车来接你。”
“你开车?”她诡异地怪叫了一声,“那更不行,你坐上驾驶座就像变了一个人,更甭提我压根不相信你开车的技术,我才不敢坐你开的车。”开玩笑,当年他飞车的模样还令她记忆犹新,那时差点把她的心脏吓掉一半。
“这么不相信我?”他皱了皱鼻头,再度把她的包包从她手中拉过,“我已经收敛很多了。”
“收敛,哼哼,我看是等着收尸。”刘颖若嘴皮上不饶人地冷嗤道,但还是身不由己地跟着他的身后走。她自文自怜地做了个鬼脸,没办法,谁教她的钱包放在袋子里?“唉!求菩萨保佑我这条小命能安全回到台北吧!”
“你放心,我没意思跟好哥儿们殉情。”朱展麒失笑地步人停车场,瞅着她满脸苦瓜相,实在难以想像这个女人明明已经二十四岁了,岂行举止却还像个小孩子,一眼就能让人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见到昔日好哥儿们的感觉很好,仿拂只要看到她仍保持原本的模样,他就会从她周身感受到年少时代轻松愉悦的气氛。
刘颖若在车门旁边站着,迟迟不肯打开车门,嘴角又往下掉了些。
“又怎么了?”她的个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
“你换车了。”她像抬控罪行一般地陈述。
“那又怎么样?”瞧她说得好像他犯下了滔天大罪似的。
“之前那一台喜美呢?”她怀疑地眯细眼睛。“你该不会因为出车祸把它撞得稀拦,才换这台耐撞的跑车吧?”可疑,真的愈来愈可疑了。
这下朱展麒终于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口吻有些微愠,“颖若,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惹得我很想扁人?”她出国的时候是,连她回国的时候也是,他过人的耐性有八成是被颖若这家伙磨出来的。
刘颖若仰高了头,用鼻子睨他,唇边还带抹奸笑,“因为我知道你是纸老虎,光会用想的,不会动手。”换句话说,她吃定他了。
朱展麒根想反驳她,但她的确说中了这十几年交情的事实,他没她那么激动,什么事都没想过就先用拳头来解决事情。他瞪着她,再度说出他从小所受的教诲,
“我的确可以打你;但是真正的男人不会随便打架。”
“是啊,从十二岁不小心让你侥幸赢了我一次以后、你就想永远保持你的短暂胜利,从此不敢再找我打了。”虽然口头逞强,但她的心一直在心底暗骂自己。她想说的不是这些啊!但是面对着他,她实在想不出来她又该跟他说些什么,却不会被他看穿自己心底的想法。
朱展麒咬咬牙,问了半天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脸色不悦地瞪着方向盘,“上车,我现在不想和你耍嘴皮子。”
刘颖若捐了损嘴,察觉到气氛开始变得低沉紧绷,为了不再惹怒他,她乖乖地打开车门,认命地坐进旁边的座位,企图转移话题以解除警报,“你老婆呢?怎么没有看到她和你一起来接机?”
不提还好,一提他脸上的颜色更恐怖了,她暗暗吃惊地瞅着他严峻的侧脸,怀疑自己是否讲错了话,她小心翼翼地探问:“她……你们两个……吵架了?”
朱展麒不语,恍若泄怒般地猛踩下油门倒车,害得她差点扭到脖子。
她按着疼痛的颈侧,一股怒意也激发而起,“你干么?”
跑车流畅地驶上高速公路,朱展麒的表情完全僵硬,过了好半晌,才淡淡地说道:“我和曦允离婚了。”
“离婚?”终于苦等到他的答案,刘颖若几乎快从椅子上跳起来。“可你们不是有孩子,而且当初还……"还非卿莫娶、非君不嫁吗?得不到大家的祝福,就来个“先上车后补票”,弄得大伙儿鸡飞狗跳,而她暗自神伤,像逃亡似地跑到国外上念书,而今……离婚?
“别那么惊讶。”朱展麒皱眉,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是你们……”一口气全梗在她的喉头,刘颖若狼狈地猛吐一口气,怀疑她不在的五年间又发生了什么可媲美浪漫小说的剧情。
一团浑乱在她的脑里猛打转,怎么也理不清一个头绪。她和他两人都是单亲家庭出身,自然明了单亲小孩的可怜之处,两个人也曾一致认同,倘若有一天他们成了父母,怎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变成钥匙儿童。“孩子怎么办?”
“小孩很早就流掉了。”那也是他和曦允婚姻破裂的导火线,朱展麒毫无隐瞒地对她坦白,“曦允怀孕四个月的侍候,发觉我和她的观念、认知不同,于是她偷偷瞒着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拿掉小孩。”
“拿掉……”刘颖若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她怎么也无法想出孙曦尤居然会做出这种事?“为什么?”
“怀孕的事情让她精神耗弱。”朱展麒十分冷静地说道,“她太年轻,从怀孕后就时常歇斯底里、疑神疑鬼,不管我冉怎么安抚,她仍然无法平稳住情绪。直到有一天,她哭着告诉我她不想太早有小孩,所以她把小孩拿掉了。”
刘颖若仍旧无法置信地摇着头,“怎么会这样……”她当初虽然并不想祝福这段婚姻,但她也不愿见到这种结果啊!
“我虽然气她,可是孩子没了是事实,我只能接受,但她拿掉孩子的罪恶感让我们的关系不能稳定。曦尤认为她害了我,为了她的自私而让我难过,最后跟我要求离婚的理由,是因为她认为她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