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毒死你?”不知好歹的女人最可恶。她愈表现得傲慢不领情,他就愈想激她吃。
“这点我倒没想到,谢谢你提醒我。”陆少琪太过专心和他抬杠,疏忽了加进泡面中的水量,不小心水满了出来。
“都是你害我分神。”她匆忙拿起抹布,往溢流而下的热水擦去,不小心烫着了指头,慌乱地将抹布一丢,无巧不巧地,刚好掷在瓦斯炉架上,火苗立刻熊
熊窜起。
见到这光景,她无措的睁大水眸嚷道:“你还不赶快帮我灭火!”
李靖将开关关掉,拎起一块已经浸湿的抹布覆住上头,火势马上就止住了。
老天爷,这就是他三叔要娶的女人?笨手笨脚,又临危大乱?李靖不禁为李雄飞的婚姻感到十分悲观。
“没事了,你先把泡面端出去吧。”杵在那儿,帮不了什么忙,却挺碍事的。
“哦。”陆少琪粉嫩的小脸飞上两朵红云,觉得很糗。
她很想跟李靖解释,平常她不是这样的,只是今儿个特别的心不在焉,思绪浑沌,以至于……唉!算了,何必在乎他的观感,她跟他连朋友都谈不上,也许待会儿,吃过晚餐就请他走路也说不定。
她端了泡面坐在餐桌上,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见李靖端着他的“大餐”,得意扬扬的走出厨房。
“你还没开动?”他粲笑的脸有着嘲弄。
“我想让它熟透一点。”不愿在他面前又出糗,她故意摆了个优雅的姿势,把大碗盖掀起,拿起筷子挑了挑面条。
“美国的泡面果然神奇,要泡二十几分钟才会‘熟透’,如果是台湾的泡面,超过七分钟就要烂掉了。”他嘲讽道。
“吃饭时候不要说话,这是很重要的礼仪。”再听他鬼扯下去,她铁定会怒火烧身,做出让自己懊悔一辈子的事。
不说话就不说话,反正他嘴巴忙得很,也没空理她。
他这道鲤鱼面,是跟一位义大利籍的琴师学的,鱼酱汁是由番茄、荷兰芹爆香后,再加乳酪淋上白酒炖煮,光看卖相,就足够教人食指大动了。这里头的面也是他自己擀制的,Q劲十足,拌入香滑可口的酱料,呵!真是难以形容的美妙滋味。
陆少琪低头吃着那碗水放太多,泡了太久,食之无味的泡面,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表现出一点点垂涎的样子,让他给瞧扁了。
“何必这样虐待自己呢?”
“我哪有?这面很好吃啊。”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她吃得快吐出来了。坐在他面前,看他津津有味地吃
着,更令她痛苦得有如在受刑。
“当心说谎会使鼻子变长。”李靖站起来,不由分说地端走她眼前那碗吃了大半天尚有五分之四面糊的汤碗,从厨房另外端出为她预留的鲤鱼面,摆在她面前。
“是你自己要请我吃的,我可没求你。”到这般田地了,她仍死要面子。
“是是是,算我求你,这样行不行?” 长眼睛没见过这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人。要不是为了他二叔,以他的火爆脾气,当下就把吃食倒进垃圾桶,饿死她。
他之后又说了些什么陆少琪已完全不记得了,她所有的感官知觉全数投进那盘人间美味的面食中,短短十来分钟,已经碗底朝天。
“我……可以再要一点吗?”
李靖不置可否,深邃的黑眸望得她呼吸不知不觉地喘促了起来。
过了像一世纪那么长,他才忽然开口道:“你一定从来没有做过爱。”
闻言,陆少琪一头露水,瞪大翦翦秋瞳愣愣地回望他。
“只有性灵严重缺乏润泽的人,才会禁不起食物的诱惑。你是心理医师,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李靖正经八百的道。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销魂的性爱可以满足身体心灵所需,让一个人的情绪得到空前的解放,如果你……”
“够了!”在他尚未说出更不堪人耳的话前,她连忙阻止他。
此时陆少琪的两颊已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开始眼冒金星,头脑发胀。她是专门剖析病人内心深处的心理医师,怎么能让别人反客为主,挖掘出她潜藏多年的幽微感受。
这真是太荒诞了,她尚未对他有具体的认识,他却已透悉她内在隐晦的情绪。做为一个心理医师,这无疑是个强烈的打击。
她还没理妥紊乱的思绪,又听他叹一口气,接着说:“性爱是人类基本所需,除非有身心障碍,否则为何要像躲着瘟神一样,避之惟恐不及?难道你都要求你的病人不得谈论这方面的问题?”
“才不是呢。”她其实不需要如此光火的,这臭男
人本来就很怪异,和他一般见识,简直是和自己过不去。
她不是不敢谈及两性间的敏感问题,只是不希望谈论的对象是他。
“你无权过问我的私生活,我也没兴趣跟你交谈任何话题。”她很没风度地起身,动作粗鲁地收拾桌上的餐具。
“你不是想再吃一点?”他仿佛丝毫不觉得有何冒犯之处,泰然自若得好像只是在讲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不必了。”她现在已经饱得想呕吐了。
她走进厨房粗鲁地洗着餐具出气,天气并不热,她在厨房却汗水淋漓。
“一个暴躁易怒的心理医师,我很怀疑你是怎么跟病患相处的。”李靖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冷不防的紧挨着她的耳畔出声,吓得她手中的瓷盘差点滑落。
“我平常才不会这样。”胡乱洗好餐具,她急着想避回客厅,却被他庞大的身子挡住去路。
“是因为我?”他一手放在她背后的流理台上,前倾着上半身,眼中闪着深幽危险的星芒,睇向她焦躁局促的脸庞。
“不是,是因为……” 喔,拜托,不要这样看着她。“请你回去吧,我想,我不需要你帮忙了。”
“你怕我?”他问得愈是单刀直人,愈教陆少琪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我让你动心?”
动心这两个字像疾飞而来的利刃正中她的心扉,怎么回事?她从来不是一个滥情的女人呀!
她茫然地瞪着地板,清楚听到自己的心卜通卜通地跳得好厉害。
“你没事吧?”
猛一抬头,撞上李靖深深黑凛的目光,她不禁一阵悸颤,难道他能够洞悉她起伏的思绪?
“没事。”
她心虚的说,话才说完,一旁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令她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连忙接起电话。
陆少琪逃避地赶忙接电话。“喂,欧里德!你在哪……你要过来,好,当然好,不,不不,你不要过来,呃……不是的,因为我……”抬头瞄了李靖一眼,咬咬牙,复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我有事,马上要出去。”
经过数秒钟的沉默,她忽然声音提高八度,对着话筒问:“为什么要我把手中的资料统统交给你?我们不是讲好了,每次会商都必须有我在场?”他来,原来只是为了公事。陆少天失望又悲愤得想把话筒给摔了。
“我不同意,我……”李靖在她撂狠话前,很鸡婆的切断。
她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干么?”
“保护我的当事人。”他抿嘴一笑,“此刻你该做的不是跟他大小声开骂,而是发出一封正式的文件,终止你和盖特法律事务所的委任关系,然后正式聘请我担任你的辩护律师,处理乔丹案的相关事宜。”
“是这样吗?”她怎么觉得荒谬得如一出脱序的闹剧?这人前一刻钟还意图调戏她,而现在,他竟大咧咧的站在她面前,要求她把攸关十六亿美金的官司交给他处理?“我凭什么信任你?”
“凭我一言九鼎,才能过人。”他说得流畅自然。
哼,吹牛谁不会?
“这件事不仅关系着大笔的钱财,更重要的是我个人的声誉问题。万一法律不能还我清白,乔丹太太的毁谤将使我的事业一败涂地。坦白说,我并不在乎官司的输赢,但我必须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这件案子,从一开始我就被牵着鼻子走,你懂吗?是……”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紧紧锁着秀眉。
“是欧里德要你力争到底的?”他用膝盖想也知道。“可否告诉我,一旦官司胜诉,盖特法律事务所将可得到多少利益?”
“百分之三十。”也就是四亿八千万,换算成台币则高达一百多亿呐!
“这就难怪了。”李靖点点头,又问:“乔丹为什么给你这么多遗产?如果你真的跟他没一丁点私人感情的话。”
“瞧,你还不是跟欧里德一样,根本不相信我。”每次被问到这个问题,陆少琪就怒不可遏。
“我既非你的故旧,又不是你的男友,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他说得有些无情。
陆少琪拼命告诫自己,不用跟这种讨厌鬼计较,速战速决比较好,“因为乔丹先生有一个非常不愉快的婚姻,和三个不成材的孩子,他……他在我们的治疗告一段落时,收了我当他的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