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前方传来了人声,赫连上邪加快速度,找到了测量的工人。
十来位工人逐一对每颗大树敲敲摸摸测量一番,评估着树质的好坏,看到赫连上邪到来,纷纷放下手上工作向主人打招呼。
一个中年汉子对赫连上邪恭敬答礼:“主人,你来了!”他是这队工人的头目哈大。
赫连上邪点点头从马上下来,裘见怜也随着下马。山里的粗重工作不适合女人,所以除了工人的眷属外,很少能看到其他的女子。工人们在看到主人带着个女子前来都感到很好奇。虽然那女子戴着面纱,可是她那迷人的身段还是看得众工人目不转睛。
赫连上邪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将裘见怜拉近自己,略挡住了工人们的目光,威严地介绍道:“哈大,这位是裘小姐。”
“裘小姐。”哈大也很有礼地向裘见怜拱手招呼。
裘见怜略点点头当是回礼。
赫连上邪牵着她的手,交代道:“山里容易迷路,你要紧跟在我身边,别走散了。”
“怜怜知道。”裘见怜柔声回答。她喜欢大哥流露出的安全感,更爱依偎在大哥身旁。
赫连上邪带着裘见怜,由哈大陪着勘查这片山林。
“主人!做记号的便是千年红桧木。在此已经发现近百颗了,树干都是笔直参天,想必附近应还有更多的红桧木才是。”哈大指着树上的记号道。
赫连上邪走到其中一颗树前轻敲了敲,凑上前闻了下。树香清洌,真是好树种。
裘见怜看大哥这样,也好奇地在树干上东摸摸西看看,有样学样地闻闻树的味道。
她这模样可爱天真,看得赫连上邪笑着问她:“怜怜,你有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裘见怜很老实地摇摇头。“只是树的味道罢了,又没有花儿那么香。大哥,光闻味道就知道树的好坏吗?”她对树木是一窍不通。
“哈……对于很有经验的老手来说,每种树都会有不同的味道,树龄愈老的味道也愈浓重。你是门外汉,当然闻不出来了。”赫连上邪笑着解释。
“真的?怜怜换颗树再闻看看?”裘见怜玩心大起,跑到旁边也有做记号的树木再问了闻。“嗯,这颗是好树。”
她玩得根开心,银铃般的笑声不断。有面纱遮住她脸上的笑颜,但肯定是纯真动人。
赫连上邪看着这个顽皮丫头,任由她随心玩耍着。她的欢笑牵动着他的心情,在此刻他突然希望自己这一生都可以随时听到这样的轻脆笑声。
裘见怜在闻第四颗树时;一靠近树干却发现树皮会移动。她一时没发觉,等看清楚时即尖叫一声,吓得大步往后退,但双足被裙摆绊住了,她整个人便往后跌倒。
听到裘见怜的尖叫时,赫连上邪上前要看她怎么了,正好接住了裘见怜倒下的身子。
裘见怜小手紧紧抱住了赫连上邪,惊声叫道:“虫,虫,有可怕的虫!”纱帽被撞掉了,露出她惊慌失措的脸蛋。
赫连上邪抬头看着眼前的树木,原来罪魁祸首是只蜥蜴。他笑着楼紧怀中宝贝,安慰她:“别怕,那是只蜥蜴罢了,别去惹它,它就不会咬人的。赶走它就好了,别怕。”随手拿起地上的小石子,轻轻打在蜥蜴身上,那蜥蜴立刻受惊而逃开。
“看,没有事了吧。”赫连上邪轻拍裘见怜的背笑说。
裘见怜还是紧紧抱住赫连上邪,皱着眉头,翘起了嘴角。“原来这就是蜥蜴,好丑的虫。”
“但它却是很好的药材呢。”赫连上邪低头道。
“好恶心!”
裘见怜马上就做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又逗笑了赫连上邪。
“你真是爱玩又胆小的丫头。”赫连上邪点点裘见怜的鼻头,满眼疼爱地看着她。
裘见怜也回望着他。大哥眼里的温柔吸引她,使她不想转开眼。
该死!怎又来了?心中不该生起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怜怜是他妹妹啊,他是怎么了?赫连上邪忙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柔情已不再。他有些不自然地将裘见怜扶起,再飞快地放开自己的手。
“哈大,我们再到别处看看。”赫连上邪跨大步走开,不再牵着裘见怜同行。
裘见怜看大哥对她的态度转眼间又变得冷淡疏远,这样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她如坠入五里云雾中、摸不着头绪。真不明白大哥怎会对她忽冷忽热,但若没有足够的时间凝视他的双眼,她也无法用读心术读出大哥的真正想法。
“小姐!”侍卫看裘见怜待在原地发呆,而主人又已离开,唯恐小姐落单,忙唤着她。
裘见怜回过神,接过侍卫捡起的纱帽载上,缓缓跟上赫连上邪的脚步。
赫连上邪虽然一副认真巡视,也很仔细地聆听哈大介绍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心中紊乱,脑子里都是裘见怜的身影。他渴望再牵她的手逛遍这片树林,看她的笑脸、听她的笑声,但理智却阻止他这么做。怜怜是皇上派来劝他回宫的使者,若是对她太好,他可能就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必须随她回宫了。
想到这,赫连上邪终于冷静了下来,也决定等盈儿身子一好,马上就要她们离开山庄回宫。皇宫才是怜怜的住所,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说客,也只是连武山庄里的贵客罢了;他不能失去理智。
有了这想法,赫连上邪再面对裘见怜时,态度又变得很自然,如同没发生过任何事般,有礼却也很生疏。
午膳时分,他们在暂时搭起的帐篷里休息,侍卫拿出从山庄里准备好的食物,伺候主人和小姐用膳。
裘见怜没什么食欲,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独自一人走出帐篷在林子里闲逛。
“别走远了。”这是她要出来时,大哥交代的话。只是随口,没有多少的关心,听得裘见怜心中更不好受。
她抬头看着被树叶遮蔽了阳光的天空,时序虽然正值入夏,山上还是十分凉爽舒适。耳听蝉鸣鸟叫,眼见翠绿山景,应该是很开心的事,但她心中有掩不住的失意,她也说不出原因。难道是为着大哥吗?她不知道。本是自信满满能达成父皇托付的任务,但现在她是愈来愈没信心了。大哥的心思飘忽得让人难以捉摸,若有盈儿在身旁或许还可以听听盈儿的意见,现在她却要独自一人伤脑筋……
叹口气,裘见怜在大石头上坐下,身子靠着树干,微微发呆了起来。
赫连上邪经过上午的查看,已大致明白这片红桧林木的价值了。哈大做事认真又是老手,他很放心。再叮咛哈大一些事后,他打算回山庄了。
“哈大会照主人意思做的,请主人放心。”哈大回答。
赫连上邪点点头起身,走出帐篷。
“怜怜,我们要回山庄了!”赫连上邪对着在树下沉思的裘见怜喊道。
“这么快?不再多留一会吗?”裘见怜听了,小脸上掩不住失望神色。难得和大哥一起出来,她真不想那么早就回庄。
“事情办好了!就早些回庄,庄里还有事要做。”赫连上邪故意漠视裘见怜脸上的失望表情,率先上马,两个随身侍卫也上了马。
裘见怜只好无奈地跳上月光,四人缓缓地下山。
“盈儿的身子如何了?”四人沉默地走了一会路,赫连上邪突然打破沉寂问道。
裘见怜很高兴听到大哥开口,笑着回答:“好多了,易大夫说盈儿再过不久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那就好,你们离开皇宫太久了,会让宫里的人担心,也该早些回宫才是。”赫连上邪淡淡说着。
裘见怜听了,骑马靠近赫连上邪,小手拉住了他的大手,惊愕地问:“大哥,你要赶我们走了?”
“傻丫头,你和盈儿本就是住在宫里,怎说我赶你们走呢。你们可是万金之躯,荒野山林不适合你们,回宫才是最好的选择。”赫连上邪轻轻拨开裘见怜搭上来的柔荑,话说得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裘见怜现在还不想离开,忙出声拒绝:“大哥,可是……”
“不用说了,大哥很明白你和盈儿来山庄的用意。你还有三位皇兄,不愁没太子可以继位,宫里也不适合我,我更放不下连武林场,所以大哥是不可能进宫的。怜怜你该能体会大哥的心情,这事就这样决定,你别再加添大哥的麻烦了。”赫连上邪不带感情地丢下话,加快了马儿速度。
裘见怜愣了愣,以为大哥会有些喜欢她的,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大哥的麻烦,只是让人不想理会的麻烦。她心痛又难堪地闭起了眼睛,双脚用力地夹紧马腹,令月光吃痛狂奔了起来。她捉紧缰绳不想睁开眼睛,耳旁呼啸不止的风像是她心中的呐喊,眼泪才刚溢出眼眶便被风儿吹散了。若这风也能吹走她心中的痛楚那该多好,想到这,她策动马儿跑得更快了。
赫连上邪听到身后狂奔而来的马蹄声,他知道那是怜怜,但追上他后,她的马儿并没有停下,仍是如箭般快速地往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