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让艾昭君变起眉头。「我不稀罕得到皇上的宠爱,那不是我入宫的原因。」
菊儿自知失言,忙道歉:「对不起,奴婢说错话了,请小姐原谅!」
想到自己竟是为了要得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欢心而装扮自己,一阵恶心感立刻涌上她心里,艾昭君随即起身离开沐池。
「小姐,您不泡了吗?可是宫女交代要浸泡上两刻钟啊,时间还没到呢!」菊儿提醒。
「我不泡了!」她根本不想再和任何男人有瓜葛,只想一个人清静度日,即便是老死宫中她也愿意。飞上枝头做凤凰不是她的心愿,她要尽量掩盖自己,不要再招惹麻烦!
对男人,她已心死了!
***
等了些时候,终于轮到艾昭君要画画像。
「小姐,妳确定要这样装扮?」菊儿讶然地看着一身素净的小姐,平凡的雪白衣棠,头发也简单地只插上一只白玉簪,更别说脸上还不施脂粉,这样叫「盛装打扮」吗?
艾昭君拿起琵琶,「走吧!」离开房间,用行动代表她的回答。
「小姐!」菊儿忙追上去。
毛延寿是宫廷里的第一画匠,他的画最得皇上喜爱,他画工细腻,能将被画者的貌、形、色,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画纸上,若他再多加润色,即便是丑八怪也能成为天仙美人,所以有许多后宫女子就会用金银珠宝贿赂他,让他发挥妙笔点睛的能力,为自己加分,能得皇上青睐宠爱。但虽然金银珠宝很动人,不过毛延寿也明白纸包不住火的道理,万一画得太过让皇上发现「画不符实」而发怒,他的脑袋瓜子也保不住,所以他聪明地不敢拿太多好处,只稍稍润色一下,这样画和人差不多,他不会有麻烦,而为此飞黄腾达的贵妃也不会忘了他的谢礼,他左右逢源,日子过得很舒服。
能入宫的自然都是不俗的美人儿,而大部份都是由他来画像,所以毛延寿常自夸自己看遍天下的美人儿。但是他一见到出现在眼前的素雅女子时,仍惊艳得睁大眼!
好美的女子,从头到脚都堪称完美无瑕,美得不似人间该有的人儿!她净白的装扮更点出她出尘脱俗的美,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菊儿习惯见到这样的反应,常有男人对着小姐发呆,不过这画匠也该见过世面,怎也这样不济?她好笑地重咳了声唤醒他。
毛延寿回过神来,对于自己的失态有些困窘,忙抓起画笔正经开口:
「艾秀女,请妳摆出自认为最好的姿态给下官入画。」
艾昭君坐下,调整好怀里的琵琶,玉白手指挥动,弹起了琵琶。
菊儿见状,聪明地忙拿出预备好的棉花塞入耳里,虽然这举动有些对不起小姐,可是她实在别无选择,倒是那个画匠不知道能否撑得下去了。她明白小姐是有意的,小姐没有攀龙附凤的心,画若画坏了就正合小姐的心意。
毛延寿柠紧眉头,心里已经在大叫受不了,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如此的一个美人儿竟然能弹出这么难听的乐声!她自己无动于衷就算了,连她的婢女也能面不改色,真太厉害了!不过碍于工作,他也只能尽力忍耐了。
像鸡猫子鬼叫般的声音在耳旁不断弹奏,除非耳聋才能真不受影响,毛延寿忍得额头都冒汗了,但是看艾昭君弹奏入神的绝美模样,他实在不忍心打断,只好拼命继续忍下去。
毛延寿除了需要力抗噪音外,还要抵抗自己被引起的头疼,尽力控制颤抖的手努力描绘艾昭君的美,而看着依然闻风不动的她,仍旧美得令他开不了口喝断她的琴声,原来这世上真有教人无法抗拒的美丽,让人甘心受苦,甚至下地狱也无所谓。
终于要画完了,毛延寿在头痛欲裂中有丝欢喜,但是拿笔的手不稳地抖了下,竟然就将墨水滴在画里人的脸颊上,像长了颗大病般,登时就毁了他好不容易画好的画像。
「天啊,该死的!」
毛延寿突来的咒骂让艾昭君停手,看着他。「怎么了?」
菊儿一直注意着小姐,见她不弹了,马上机伶地拿下耳塞。
「呃……没什么,我画好了。」毛延寿忙带过话,也在心里急想要拿什么借口回绝不让她看画。
还好艾昭君对画得如何一点兴趣都没有,听到画好了,轻道声谢,抱着琵琶便起身离开。
好有自信的美人儿,他相信艾昭君绝对会比下所有的后妃,成为后宫里最受宠的女子!
只是看着画坏了的图他哀叫起来,这定要重画一幅,今晚肯定要熬夜了!
***
日落月升,一天又将过去,不管如意与否,时间仍是不回头的消逝。
艾昭君坐在床边,万籁俱寂,又该是就寝的时候了,她却秀眉紧寮,眸里升起丝惧意,无论她如何努力劳累自己,睡着后不受理智控制的梦又会再次将她拖入往昔的回忆中。梦里能一晌贪欢,但睡醒后却只添心痛,她真不想这样下去,但又不知如何解决。
眼睛看向静静躺在柜上的琵琶,她能打发时间的方法就只剩下弹琵琶,可是今天下午画画时弹了一下午的琵琶,她已提不起劲再弹。想到
那画匠的神情令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为了干扰他作画,只好委屈他了,她真的不愿意得宠,冷宫深苑才是她最希望终老的地方。
万般无聊下,艾昭君索性就吹熄蜡烛上床,说不定不再苛待自己反而能一觉到天明。
然而在半梦半醒间,她恍然又闻到那股带着霸气的熟悉味道。
别又来了!她柠眉蠕动了下身子,将脸更埋入枕里;但接下来,她却感到温热的气息吹佛在耳畔,脸上被温柔地抚触着,轻轻的吻落在她唇上:
不要……不要再来戏弄她了!她想拂去脑里的梦魇,只是这个梦好真,真实的像真发生了般。待那滑溜的舌强行想侵进她嘴里时,艾昭君骂然清醒过来。
不对,是真有人在侵犯自己,不是梦!
霍然睁开眼,在不明的视线里她看到眼前贴着个黑色脸孔,她大惊地急忙抗拒,大声呼救:「不,救命……」
大手封住了她的嘴,「该死的,妳连我都认不出吗?」低沉的嗓音怒喝,手掌移开,紧接着是狂暴地擒住了她,掀起如烈火暴雨般的吻。
她当然明白,就是那熟悉得令她心痛的气息才激起她猛烈的反抗,为什么他会出现?他不该再出现的!她不要见到他,不要!
可是他的吻狂猛肆虐着她的唇,艾昭君根本无法抗拒,甚至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力气一点一滴消失,她只能软弱地由着他掠夺,臣服在他的吻之下。
这甜美的滋味较记忆里还要美妙,让韩邪深深地沉醉,见她已经顺从了,他两手更是不客气地探入她单薄的睡衣里,抚触滑柔的肌肤。
他愈来愈大胆的举动惊醒了艾昭君,天啊,她在做什么?自己所受的屈辱还不够吗?满心的难堪激起了她的悲忿,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了身上的男人,她翻滚到床角爬起,手抓起锦被护在自己身前,凄声怒喊:
「走开,不要过来,快走开!」
韩邪以为她真被吓坏了,一挥手,桌上的蜡烛瞬间被点燃,他忙放柔声音开口:「小人儿,是我,别怕,妳看清楚些,是我啊!」
当他的身影清晰出现在艾昭君眼底,却令她更是悲痛,她抓紧手里的被子挤出话:「我不想见到你,你走,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走,走啊……」
韩邪眼里有着困惑。「小人儿,妳怎么了?妳该很高兴看到我才对。我知道妳是被逼入宫,所以我是来救妳离开的!」
艾昭君立刻冷然拒绝:「你弄错了,我是自愿入宫,也不想离开;而我更没有高兴看到你,你反而是这世上我最不想见到的人。请你快走,快离开!」
韩邪灵起了浓眉,「小人儿,妳是不是在为我的不告而别在生气,所以才这么说?我曾向妳说明一切的,现在快回到我身边,我要先带妳离开这里!」他对她张开了手臂。
艾昭君反是再往后退,眸里的情意已不再,只剩下漠寒。
「既然入了宫,此生此世我都会待在宫里,不会离开。公子贵为北国大王,何时要回北国自然是由大王作主,我怎有权过问,更没资格生气了,我还要感谢大王留下的丰厚谢礼呢。此处不是大王该逗留的地方,请尽速离开!」她清冷平静地表示。
「天杀的,妳这是故意在考验我的耐心吗?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走!」
她不动,韩邪干脆上前抓她入怀,擒住她便要下床离开。
「不要,放开、放开我……你若敢强带我离开,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别让我恨你,放手、放开我……」艾昭君大力挣扎,双手睡打着他胸膛,悲怒叫喊。
韩邪阴郁地盯着她:「妳说什么,妳恨我?妳竟然为了想留下而说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