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晴冲上前去,七手八脚的攀上树,努力的爬、用力的爬。
“夫……夫君,我来了。”她喘着气,终于到达那团黑暗,为了确定他的存在,她伸出手,竟然真的抓住他的脚,“夫君,我找到你了。”她狂喜的喊,更卯足了劲爬上去。
摸、她卖力的摸,摸上他的臂、他的颈、他的脸,想像着他可能有的表情──不耐烦的忍耐。
“对不起,昨晚我不是故意昏倒的,我只是太过惊讶,我从来没想过人没了脸还能活,所以才会一时无法接受昏倒了而已,真的没有恶意,我不是嫌弃你,更没讨厌你,我只是……等等,你怎么都不说话?你出出声,就算是一个字也好。”就是别让她唱独脚戏。
“住口。”他低沉的斥喝。
“呀!”元晴惊喜的喊叫,快乐的抱住他。他不只给她一个字,而是两个字呢!“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太生气。”
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把她的手拉开,“下去。”
她笑着看他,“我不敢。”往上爬时,她没想到这个,现在她才想起来,“我怕高。”
他稍稍抽开身,“走开。”
她马上又紧紧抱住他,全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我办不到,我怕高。”
分明是离不开他。
“唉!”他叹息。他还是舍不不她吧?一股喜悦悄悄的跳动着。
“夫君,我们谈谈好吗?”她小心翼翼的说,可不想再让他失望一次,“到地上。”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突然把她推开,逼得她不得不抱紧树干,待她回过神,已经看到他黑色的背影翩然落至树下。
“夫君?”元晴赶紧喊,“我还在树上哪!”
“我知道。”可他离去的背影不曾停顿,“别烦我。”
“夫君?”她不相信他真这么狠,“夫君,救我!”
可事实呢!他就是这么狠,真的把她抛在树上担心受怕,任她喊破了嗓子也不理。
不知过了多久,元晴死心了,低头掂量着脚下的高度。呃……好高,她马上闭起眼睛,抖得更厉害。
“妳要在这里待多久?”
声音好近,元晴期盼的睁开眼睛,果然是白桦站在面前,她像溺水的人见到浮木一般,“白桦,救我下去。”
“下去?”白桦笑着求证。
纵然觉得心底有点毛,元晴还是点头。
“好,我成全妳。”白桦一脚朝她踢过去。
“啊!”
☆ ☆ ☆
“我的饭呢?”秋枫一进房来就把元晴的棉被全揪了,根本不把她的腰痠背痛当回事。
元晴哀怨的抬头瞅着秋枫,“我的夫君呢?”
自从几天前树上一别,她就再也没见过他,原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趁她睡着时进到房里,所以也就光明正大以养伤为由赖在房间,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躺在床上装睡养伤。
可他根本没来过。
从树上跌下来的腰痠背痛,及躺在床上久久不动的痠痛,都及不上她的心痛。
“没有夫君,就没有饭吃。”她噙着眼泪,哽咽的宣布。
“妳要饿死我?”秋枫皱眉,自从嚐过她做的美食后,他就再也吃不下白桦做出来的粗俗物,要是这丫头再闹脾气,他考虑……干脆把她杀了,再到山下抓一个专门的厨娘回来算了。
“对不起。”元晴难过的道歉,打小到大从没因为自己的关系为难过任何人,没想到为了他,她竟然违反了自己的原则,“可是……没见到他,我实在没心情煮饭,他一定很讨厌我,很恨我……”想到伤心处,她泪水纷落。
好奇怪,夫君对她这么坏,为什么她这么在乎他?她想不到理由,只知道结果就是她的心放在他身上,拨不开、离不掉。如果她够聪明,就不要这么在乎他,在乎秋枫或许还比在乎他有价值,可是为什么,她脑子里想的还是只有夫君?
夫君,夫君,她当他是夫君,夫君当她是什么?
秋枫皱眉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这副德行进厨房,煮出来的东西卫生吗?
“只要见到他,妳就有心情煮吃的?”首先得把她的泪止住才行。
“嗯!”元晴猛点头,“你要请他来见我吗?”她眼中乍放无限希望。
“妳想得美。”秋枫冷哼,“想见爷,用妳的双脚去。”他没兴致应付那每天不吭一声的男人。
“好。”只要能见他,要怎么样她都愿意,“他在哪儿?”
“书房。”
在书房看书?总算是个普通的地方,可是……
“书房在哪儿?”
☆ ☆ ☆
好不容易找到了书房,元晴推门进去,却吓了一跳,没看过这么奇异的摆设,矮矮的桌子,桌旁没有椅子,只有布垫,书架上没有书,只有一卷卷的竹简,以及像是毛皮的布,上头却写着不是她平常见过的文字……
她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尤其当她看到她的夫君拿着刀在龟壳上刻东西时。
“你喜欢雕刻?”元晴大胆走过去问。
经过长久的沉默,她以为他不想回答。
“你喜欢雕刻?”她再问一次,打算如果他再不答,就再问第三次。
“我在写字。”他不耐烦的说,头也不抬,专心着手上的工作。
“为什么不用笔和纸呢?”她不明白。
“纸?”他终于抬起头来,声音里有着好奇,他的世界中没有这种东西,数千年岁月过去了,有了他没见过的东西问世是很正常的,“过几天秋枫出去采买,我会吩咐他带回来。”
出去?
这个念头让她心上重重一跳,“我可以跟他一起出去吗?”或许她可以回去看看爹,告诉爹,她在这里过得很好。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一下,“只要秋枫愿意。”
是的她错觉吗?怎么觉得他的声音更加阴沉,他心情不好?因为昨晚?
“夫君,对不起,昨天我不是故意昏倒的,我不在乎你有没有脸,真的,你要相信我,不管有没有脸,你都是我的夫君,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她哀哀恳求着。
可他依然沉默。
元晴极力思索着有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夫君兴趣的,他好像……好像对外面的东西很好奇?
“夫君,我如果到外面去,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带回来。”为了博他欢心,她很乐意当跑腿的,“四书、五经、汉赋、唐诗、宋词、大悲咒?金刚经……”
“统统都要。”他终于说话。那些全是他没听过的书名,自从他被囚禁至今,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转变,如果可以,他想要知道。
“好。”她满口答应,多高兴可以为他办事,“那你有没有想吃的?荷叶豆腐、雪花糕、糖葫芦、花生糖酥、蟹黄、烤鸭……”
“哼!”他突然冷笑,“问这么多有何用?妳出不出得去还是个问题。”
“只要你答应不就行了。”至于秋枫……秋枫他一向和善,更没有问题才是。
他不说话,脸偏向一旁,似乎在思索什么。
“夫君?”元晴干脆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天!“你的手好凉。”记得与他接触至今,他的体温从没高过,“你一定血路不顺,这次出门,我帮你带几瓶药酒回来,好不?”
“没用。”他抽回手。
“怎么没用,药酒可以帮你通畅血气,以后你就不会这么冷了。”她天真的说。
“哈!哈!”他干笑起来,“元晴,妳真是傻得很,妳以为我是病了才这么冷吗?错了,因为我是个死过的人。”
应该是死过吧?
数千年前的记忆突然浮现,在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寂静夜里,他从梦中突然惊醒,听到阴森低沉的声音轻蔑的告知,“从今天起,你的脸就是我的。”
然后他看到一个人形黑影,手拿着一把璀璨非凡的光剑冲向他。
就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把剑已从他眉间穿入……
那时他就该死了,不是吗?
但他却还活着。
第五章
我的心情似乎又更恶劣了,因为她。
出乎意料之外的,她竟没因为我是个“死”过的人而害怕,她来找我时,听到我提起过往的事,竟然眼眶含泪的问我,“你死的时候痛不痛?”
她在同情我,可怜我吗?而我竟然因此而有点喜悦,太奇怪了。
还记得那眉心的痛楚转瞬间穿透全身时,我难受得立即昏厥,醒来后,已经在这个牢笼里……
我很想告诉她所有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是我能吗?愈让她了解我,与我知心,只是愈增加她的危险,增加以后离别时,我将承受的痛苦,更称了秋枫、白桦为难我的心意。
所以我当时起身就走。
但奇怪的很,无论我躲在哪里,她总有办法找到我,白桦说是秋枫告诉她的,但面善心恶的秋枫是怎么被她收买的?我想她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然而我错了,某日秋枫竟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们一起吃饭吧?”他说。
多令我惊愕,一向都是白桦送食物来,让我独自取用,曾几何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