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如眉,你别忘了,当初我也是没财没势的,你还不是跟我结婚。”文远提醒她。
痛苦的记忆涌现,她永远忘不了当年他登门求亲所说的话——请把“家产”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它,顺便接收你的“女儿”。
“那是父母之命。”方母强调着,竭力控制翻腾的心情。
文远愕然不置一语,他没想到这椿婚姻在他妻子眼中仅仅只是“父命难违”。
“反正不管你们同意还是不同意,我是非她不娶的。”志杰再次重申,丝毫没察觉到父母之间的紧张气氛。
“反正我是绝不会接纳她的。”方母也不肯认输。
“好,很好。”志杰仰天大笑,笑得凄苦,笑得令人心惊,“那你就当做没我这个儿子好了。”
看着他们母子相持不下,文远的心都被揪紧了:以眼前火爆的情况看来,一不小心他跟如眉可能就会失去心爱的儿子了。
“如眉,你又何必太坚持。只要志杰快乐幸福,那就够了,不是吗?”文远好言劝道。
方母如寒冰似的眸光射向文远,她厉声道:“你倒好,反正丢的是方氏祖宗的脸而不是你这个无名小卒的面子。”
“如眉,拆散相爱的两人是不智的,你可能会失去儿子的心的。而且让两个深爱的人在一起不是很好吗?至少他们会幸福快乐,不会像我们——”文远陡地停住,他已经察觉到他在说什么,他懊悔地步向妻子,满眼是企求,“如眉,听我说……”
方母死白着脸轻轻地摇着头向后退着,多年来努力经营的冰墙瞬间崩裂,豆大的泪珠不争气地滑落双颊。二十多年了,跟他在一起二十多年夫妻了,今天他终于承认他最终的目的是钱而不是她。虽然她一直都明白,但亲耳听到他承认仍让她“痛不欲生”。无法自制地,她喉中泄出令人心寒的笑声:“说呀!怎么不说了?要不要我来替你说?”
“如眉,不要这样……”文远哀求着。
“不要像我们为‘钱’而结合,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对吧?”方母眼露凶光,她已显得有些狂乱,歇斯底里了。
“如眉,不是的,你误会了……”文远急着辩解。 “你,方文远,”方母指着他的脸,高声道,“这二十多年来,你享尽荣华富贵,在外面玩过多少女人,不要以为能瞒得过我,还想编谎话来哄我?你以为我是白痴吗?”气愤的她扯下身上的围裙朝她丈夫的脸上丢去。
“如眉,你冷静点,听我解释……”文远扯着妻子的手,控制她扭动的身子要求道。
“我不要听,不要听,”方母在他的掌握中竭力地挣扎着,“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终于,挣脱了一只手,却无意识地朝他脸上重重地打一记。 “啪”一声,惊得文远放开她。看着她迅速消失在大门口,而他只能愣愣地望着。
虽然志杰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回事,但也了解他们之间的心结。他叹了口气,轻轻拍醒他的父亲:“爸,你还发什么愣,还不去追,小心妈妈一去不回哦!”
文远如梦初醒般,以惊人的速度,冲出门口。
希望他们之间有好的结局。这是身为儿子衷心期盼的。
☆ ☆ ☆
这里是哪儿?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些痛楚又是为什么?欣恰睁开双眼,适应刺目的光线后,试图转动头部。
那声音,不是她所熟悉的心电图机吗?她费力地扭动头部,终于发现这是一间病房,而她身上有好多的塑胶管。
发生了什么事?她试图回想。
我发生车祸了。
“砰!”门忽地被打开了。李铭东跑进来,身后跟了几位身穿白衣的人,显然是医院的医师和护士。
“欣怡,你终于醒了。”李铭东看着她,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眼眶似乎藏着点点晶亮。
那群医生、护士忙碌着在为欣怡检查,但欣怡的注意力只在李铭东身上,她有好多问题要问他,好多事要告诉他。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我们好伤心……”说着说着,他几度哽咽,几不成声。
“伯父,这不能怪你,只能说一切都是注定的。”欣怡沙哑地说着,她发觉她的声音好像不同了,她疑惑地想蹙着眉头。奇怪,她似乎办不到,她的脸上好像有某种东西。
“你真是个好女孩,伤得那么重竟……”
“伯父,”欣怡打断他,“告诉我,我的情况如何,不要瞒我。”欣怡哀求着。
“这……”他有点迟疑,最后,叹了一口气,“也罢,是该让你知道的。”他无奈地说道。
“你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四个月了。车祸时,你的头部受到撞击,导致脑部创伤,脸部则遭受到大量碎玻璃刺伤,至于身体部分,肋骨断了两根,影响到了声带,但不严重。四肢有些挫伤,但不碍事。最严重的就是你的脑,一度我们以为你会脑死,但谢天谢地,你没有。可是我们谁都无法断言你何时才会醒。如今,你终于醒来了。”李铭东露出笑容,放下长达四个月的焦虑。
“谢谢,谢谢你的帮助。但是我的脸……”欣怡试图抬起手来摸脸,但手不听指挥——动都不动,“是怎么回事?”
李铭东似乎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他左顾右盼,似在寻找某种东西。但欣怡直直地看着他,使他无所遁逃。终于,他咳了咳,望向欣怡:“嗯,欣怡。关于你的脸,希望你不要太难过。”李铭东希望她多少有点心理准备。
“伯父,请说。”欣怡平静地请求,反正再坏顶多只是“面目全非”而已。
“先前我说过,你的脸受到碎玻璃刺伤,又再加上撞击。虽然我们已把你脸上的玻璃清干净了,但却无法还你本来面貌。但整型医师曾为你动过几次手术,他保证会让你拥有一个漂亮的全新脸蛋,让别人看不出你曾受过创伤。再过两个星期,你脸上的绷带就可以拆了。”
全新的面孔,欣怡想道。到时没有人会认识我,甚至连志杰……唉!为什么又想起那个负心人呢?林欣怡呀!林欣怡!难道你被骗得还不够多吗?不要再傻了,人家是豪门少爷,而你算什么?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现在,你必须坚强地活下去。就以这张新面孔、新的身份过另一个新生活吧!
“我要过新生活。”欣怡低声喃道。
“什么?”李铭东疑惑地看着地,不知她在讲什么?
“我说,”欣怡大声点,眼眸中带着新起的活力,“我要改名字。”
“改名字?”他迷惑了,怎么扯到这了?
“对,改名字。”欣怡肯定道。
“改什么名字?”李铭东依旧不解地茫然。
“嗯,”她沉吟,改什么好:“就叫李……李文怡好了。”
“李……”乍听之下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的双眸,“你伯母会很高兴的,我们一直都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女儿。现在,终于……”
“恭喜院长……”四周此起彼落的恭贺声,在在使他震撼,无法置信。
“伯父……”欣怡叫道。
“该叫爸爸了。”他慈爱地命令着。
“爸……爸爸。”欣怡结结巴巴地叫着,看到李铭东笑咧了嘴。
“那是什么?”欣怡无预警地感到一股悸动。
“什么?”李铭东不解。
“我的腹部,好像……好像有什么在动……”欣怡迟疑地说。
“喔!那个呀!你不知道吗?”李铭东卖关子似的问。
她摇摇头,不解地望着他。
“那是你的小宝贝在踢你。”李铭东微笑地揭开谜底。
孩子。她惊住了,这个属于她和……志杰的小生命正在她体内成长茁壮。虽然她恨志杰,但他的孩子是无辜的,她愿用全部的“爱”来爱他,毕竟她本来就喜欢小孩,又怎么会讨厌自己的宝贝?
李铭东看着欣怡默然不语。或许是他们料错了,或许她并不想要孩子的。他着急地叫着:“欣怡,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想要他,没关系,我们可以安排呀!”
回过神的欣怡望着焦急的“爸爸”,微微地摇着头,“多久了?”她问。
“四个多月了,快五个月了。”
“那么久了。”她错过了什么呢?孕吐,反胃、嗜睡……她觉得有点遗憾。
“我们可以为他找一个好家庭,现在堕胎太危险了,而且……”李铭东以为她不想要小孩。
“我要生下他,”她轻声打断,“抚养他长大,用我全部的心力爱他,给他一个安定的生活……”她如梦似的叙述道。
毕竟他们夫妻俩没料错。即使那个臭男人那么可恶骗了她,深爱孩子的她也绝不会狠心不要肚子内的孩子。李铭东欣慰地看着眼前的“新女儿”。
奇迹似的。这场车祸虽然使欣怡受到严重的伤,但腹内的孩子却安全无恙。更令人感动的是,肚内的孩子在受伤的母体内竟成长得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