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硬着头皮照冯云教的剧本继续演下去。
“姊姊?”老皮似有所悟的大叫,“难怪长得这么像。”看来似乎是相信了。
“请问你是……”胃娘故意装糊涂的打量他。
“我姓皮,是冯家的总管,你们叫我老皮就行了。”他赶紧介绍自己。
“原来是冯家的下人,也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疯子。”江姥姥斜眼看他。
老皮也盯着她,“那你……你该不会是少夫人的娘吧?”
“答对了。”江姥姥毫不客气的将手上的盆子往他手上搁,“青娘是我从小养大的,既然她成了你的少夫人,那你是不是也要听我的?”
老皮神色悲戚,“是的。”却还是无奈的点了头。
“很好。”江姥姥满意的点头,“我的晒衣竿就在那里,你还不过去替我晾衣?”
她趾高气扬的指使。
“好的。”老皮死气沉沉的答应,踏出一步之后又随即回望,“少夫人,你手上的衣服也给我好了。”
“不了,这我自己来……”
“干嘛这么客气。”江姥姥一把夺过她的盆子,“难得有人给我使唤,你得给我过足瘾才行。”她朝青娘眨眨眼。
青娘只得苦笑的由着她去,然后不安的看着江姥姥押着老皮丢掠衣。、“你做得很好。”冯云趁机走近她,在她耳边低喃。
青娘嘲讽的回望他,“骗得了一个算什么,要骗得过全岳阳的人才叫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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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宁静,闪耀的星光和着月娘洒下一地银华。沁凉的夜风徐徐送来蒙蒙的雾气,掠过绿茵大地。然后一颗颗晶莹的水露就这么眷恋的留在树哑草叶末梢。
呜!呜!
是什么在嘤嘤哭泣呢?
不知过了多久,宁静的草地传来沙沙的声响,接着是一个白色的人影在幽黑的夜色中缓缓移动,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哭泣的声源。
“姥姥,你在哭什么呢?”青娘低低的出声,忧虑的音调沉沉的散逸。
石上坐着的人儿蓦然一惊,“哪有?你听错了,那是狗在鬼叫。”但她却不自抑的举起手,拭去泪水。
“姥姥,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告诉我呀!”青娘走到她旁边坐下。
江姥姥赶紧背对着她,“别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藏不住事的人。”
“却代我隐藏了六年秘密。”青娘静静的开口。
“我可不想害了你。”江姥姥不好意思的降低音量。
“姥姥舍不得我跟望儿。”青娘干脆直接点明她的心事。
“胡说。”江姥姥大声否认,还固执的抬高脸。
“姥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青娘陷入了回忆,“也是在那个溪畔,你遇见了又贫又病又憔悴的我,正想跳河自尽。”
“别说了。”江姥姥低喝。
但青娘仍兀自继续说着,“我从司徒山庄带出来的一百两,不到十天就被偷了,我成了乞儿,蓬头垢面、衣衫槛褛,为了肚里的孩儿,我不得不咬牙忍耐,但却又病了,病得难以乞讨,病得寸步难行。我咬牙拖着身子走到溪边,愣愣的看着溪水,想着是该生下孩子一起受苦,还是就这么带着孩子一起解脱……”晶莹的泪珠映着月光滑下双颊。
不远的树影下,有一个人的气息逐渐沉重,紧握双拳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细细的血丝缓缓的自指缝间流下。他心痛,痛得无法言语。
“还记得你是怎么阻止我的吗?”青娘吸了吸鼻子,“你大叫,拖着我嚷‘干嘛找死,死了有比活着好吗?’,然后你打了我一巴掌。”
“结果你就这么晕了。”江姥姥哽咽呐的接口,“害我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搬你。”
“然后你照顾我,请大夫治疗我,在听了所有经过之后,还不嫌弃我失德,而收留我跟望儿。”
“别把我说得这么好,我只是一个人住太无聊了,所以了拉你们作伴。”江姥姥擦着泪水否认道。
“要不是姥姥你,今天哪有青娘和望儿。”她环着江姥姥的肩,“你就像是我娘,我们母女怎么可以分开。”
“你在说什么傻话。”江姥姥惊嚷,“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一个啰唆的老太婆跟在后面团团转的。”
“那么他只得离开。”青娘下了结论。
“你疯了吗?”江姥姥怪叫,“虽然他以前是个浑帐,但现在却是个仔男人,你不可以就这么放过他。”
“如果他要分开我们,那他就不算是什么好男人。”青娘仍然语气坚定。
“跟了他,你就是富家太太,一辈子吃穿不愁,不要就太笨了。”
“我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姥姥应该了解才是。”
“但……但他毕竟是望儿的爹,有钱有势,跟了他,望儿要出头就容易多了。”
“没有他,望儿也一样会出头。”青娘一点也不受影响。
“可是你们是一家人呀!”江姥姥已经近乎词穷了。
“姥姥你也是呀!”青娘静静的看着她。
“你……你还是这么固执。”江姥姥投降似的叹气。
青娘安慰的拍拍她,“放心吧!姥姥,我和望儿是不会离开你的。”
江姥姥叹气,“你担心自己就够了,我真的没关系。”
“我知道,”青娘将她扶了起来,“我们回屋里睡吧!在这种凉夜里待久了,可是会生病的。”
江姥姥没有反对的跟着走,但仍忍不住的叨念,“青娘,真的别为我担心,我可以一个人住的……”
“我知道,我知道……”
两人的交谈声愈来愈细,终至隐没于连绵不绝的虫鸣声中。
黑暗中,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站着的人影,慢慢的坐倒在地上,然后举起手捂着双眼。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的罪……太重了……真的太重了。”
第六章
如同以往的每一个清晨,江姥姥第一个起床,带着佣懒的身躯在屋前迎接朝阳。
她正思索着早膳的内容,宽步往屋后棚子去寻柴火,却意外的看到冯云坐在井上的身影。
“你今天起得可真早。”江姥姥随口道,仍往棚子走去,并不想多管闲事。
冯云也随之站起来往她走去,“姥姥。”他叫。
“什么事?”江姥姥抱着满怀的柴火站起身。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冯云小心的出口。
江姥姥讶异的转身向他,“你有钱有势,多得是人帮你做事,干嘛求我这个老太婆。”她认为冯云在寻她开心。
“钱能做到任何事吗?”他叹气。
你这个小子,今天怎么怪里怪气的。”江姥姥斜眼瞟了他一眼,随即掠过他走出棚子。
冯云紧跟着,“姥姥,你还没答应帮忙呢!”
“啰唆什么,快把你的芝麻小事说出来。”
“我娘很早就死了。”
江姥姥猛然停下转身,“你提这干嘛,我可没那个福气认你当儿子。”她满意戒备,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冯云微笑的摇头,“不是的,你误会了。”
“误会?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怀疑的间。
“是这样的,长久以来,我爹一直没续弦。”
匡砰!
江姥姥怀中的木柴尽皆吓得掉在地上,只见她双颊涨红,怒眼圆凸的揪住冯云的衣襟咬牙道!“我守了三十年的寡,还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这事,小子,你好大胆,竟想坏我贞节。”
“姥姥,你又误会了。”冯云急着喊冤。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江姥姥怒气冲冲的反问。
冯云赶紧伸出右手,“我发誓,绝对没有把你嫁给我爹的企图。”
江姥姥这才略微松了一下手,“讲了半天,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冯云暗笑,“现在冯家只剩下我和爹两个大男人,平时又忙于生意很少照料家事,以至于家中奴仆逐渐……猖狂。”这件丑事还真难出口。
“猖狂?”江姥姥终于完全放开了他。
冯云点头,“我妹妹在时还好,但等她出阁了后就……再加上我的亡妻体弱,对这些奴仆也根本无能为力,在她死后,这些人也就更……”
“你这当的是什么主子?”江姥姥脸露不屑。
“我应付外头的人就够累了,哪有心思再去理这些事。”他轻叹,“我知道他们荒废了工作,在府里结党相争,但我实在没有时间去管。”
“你干嘛告诉我这些了”江姥姥狐疑的看他。
“将来管这些人的工作就落到青娘身上了。”他严肃的宣布。
“什么?你要把你的烂摊子丢给她收拾?”江姥姥立刻不平起来。
冯云不理会她的质问,“你想,以青娘的性格管得住他们吗?”
“管个头啦,青娘连大声话都说不出口。叫她去管,我看是给他们管才差不多。”
姥姥说得虽难听,却一针见血。
冯云同意的点头,“青娘心肠太软,要她管那群顽劣的下人也太为难她了。”
“知道你还要她管?”江姥姥非常不高兴。
只会想她不受主人宠爱,没什么重要性,到时她只会更受欺负。”
“我能让她不管吗?”冯云叹气,“身为冯府的少夫人却没管事的权利,下人们会怎么想?只会想她不受主人宠爱,没什么重要性,到时她险会更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