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王子殿下,你连敌人是谁都不分了吗?”丹德罗暴吼。
拿撒斯刹时醒了,羞愤涌了上来,马上挣开,“放开我,”然后迅即转身,“谁叫你多事,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
“可是王子殿下……”
丹德罗举起手制止克里史东的帮腔,“没错,是我多事,对不起。”
听在拿撒斯耳里却很刺耳,低身拾起剑,抬头时看到在山坡凝望的母后,他同情起自己的能力不足,“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但他的自尊不允许刻意相让。
丹德罗看着他渐渐走远,无奈的嘴唇吐出叹息。
“你们父子俩真别扭,”克里史东搭手在他肩上,装模做样的吐出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和好呢?”
丹德罗抖开他的手,“别乱说,我哪里来的儿子。”
克里史东摊开两只手,“你说得对,反正大家一起装,对了,陛下来了。”
“我知道,她一定会来的。”丹德罗抬首望向山坡顶骑在马上的倩影,眼中深情款款。
克里史东耸肩,“你们可真有默契,只可惜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说完,立刻一溜烟的跑了——免得被严肃的丹德罗教训。
深夜里,繁星点点。
拿撒斯特意走进草丛里躺下,看着广阔的夜空,听着风拂过草叶响着的悉悉窣窣声,想着如何让自己成为胜过丹德罗的男人,赢得母后的芳心?
新月如钩,由斜东走到西方。
“今天,我看到你跟拿撒斯的争执了。”
是他母后的声音。拿撒斯停下咬草的动作,竖耳倾听,知道他们没发现他的存在,并暗怪丹德罗色胆包天,竟敢带他母后在深夜溜出军营,到这个无人的荒野。下流!
“他不喜欢我。”丹德罗叹息。
“因为他太喜欢我了。”娜妲伊丝的声音有着笑意。
“不好笑,这不是好现象。”
拿撒斯可以想像丹德罗现在正不悦的皱眉瞪着他母后。
“当然不是好现象,拿撒斯简直在重蹈他父亲做的事,陷入了不伦之恋。”
父亲?不伦之恋?
他不明白,他的父王不是深爱他的母后思罗佳才生下他的吗?哪里不伦?
“伊丝,我们说过不谈这事的。”
“难道要把这事一直隐瞒下去,不告诉拿撒斯,他的生父其实是克雷夫因,而不是普西凯吗?”
克雷夫因是他生父?怎么回事?
“何必?这对索罗兹亚又没好处。”
“然后眼睁睁看着拿撒斯像当年的克雷夫因爱上思罗佳一样爱上我,然后因得不到我,变得像普因凯一样残暴,哦,对了,他没有兄弟可以自相残杀,因为我们为了他,为了索罗兹亚,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杀了。”娜妲伊丝不满的叫。
拿撒斯不知是哪个事实让他比较惊讶?是他的身世?还是丹德罗和他母后曾有过孩子?
眼角灼热。
他坐起身缓缓拨开草丛,看着月光下,他这辈子又爱又恨的两人。
“够了,别说了。”丹德罗自她身后抱住。
娜妲伊丝却狂乱的摇头,“为什么不让拿撒斯知道他父亲的错?或许他会因此而有所警惕,你知道我多心痛他任性的行动吗?”
“我知道,”丹德罗沉重的将头抵住她的额,“但拿撒斯爱克雷夫因,我不喜欢他恨他。”
他记得小时候,父王常不理他,但克雷夫因王叔常远远望着他微笑,并暗自派人送给他玩具,在他孤独的童年,温柔的王叔是他的支撑,是他仅体会得到的亲情,原来王叔才是他的父亲,而父王之所以不理他,想当然,是因为他不是父王的亲儿子。
热泪淌下,他毫无所觉。
“那是他罪有应得,他当年根本不该爱上思罗佳,他的爱情害了多少人,害了普西凯,害了拿撒斯,更害了那些被国王拿来出气的人民。”娜妲伊丝挣开他的怀抱。
“他知道,你以为克雷夫因不难过,不痛苦吗?看着亲生儿子却不能相认,眼见仁慈的哥哥变成暴君,眼睁睁看着一见锤情的你被普西凯强娶,普通人早就反抗了,但他咬牙忍着,求普西凯让他以死谢罪,求的就是弥补一切呀!”
“弥补了什么?你以为他替普西凯挡下布加拉提那一剑而死就够了吗?不够的,普西凯他死了,没变回仁慈英明,还拖累我,告诉你,我恨他,比恨普西凯更甚,若不是他,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也可以为你生下孩子。”
丹德罗捣住她的嘴,“别说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娜妲伊丝抓下他的手,“丹德罗,我想要自由,我想要把索罗兹亚还给拿撒斯。”
泪眼朦胧的拿撒斯因这话惊讶得微张着嘴。
“不行,还不到时候。”
“我十八岁就登基了,为什么拿撒斯不行?你是不是怕拿撒斯不成熟,把索罗兹亚弄垮?”
丹德罗偏开头。
“我没说错吧!你重视索罗兹亚更胜过我,你重视对你那两位好朋友的承诺更胜过我,所以你不肯取而代之为王,还劝我把未出世的孩子打掉,为的就是为普西凯和克雷夫因守护拿撒斯,让他成为超越他们的好国王……”
“够了,反正就算你退位,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别忘了你的誓言。”丹德罗抓住她两只手。
“很简单,我们可以远走高飞,找个不认识的小地方住下,要做到很容易,只是你不愿意,告诉我,丹德罗,为什么你那么重视对他们的承诺?”
“那简单,因为我是个男人,守信比什么都重要。”
丹德罗拉近娜妲伊丝,重重用力的吻下去。
月光下,他们人影交缠。
拿撒斯泪眼朦胧的看着,愣愣的,心头却没涌上一丝妒意,充塞的是辛酸——父王的冷漠,王叔的疏远原来都是有内情的;惭愧——他竟然这么对待为他牺牲为他着想的丹德罗。
他记得小时候,只有丹德罗会背着父王带他去花园玩,只有丹德罗会毫无忌讳的对他笑。对他说不要担心。父王和王叔死时,也是他安慰他,叫他要信任母后安心学习成为一个王,保护他渡过危难的,结果现在——他却对待他像个仇人。
呜——
他颓然倒向草丛,‘簌’的草倒声,惊醒丹德罗,停止热切求爱的动作。
“怎么了?”娜妲伊丝晕眩的小声问。
“有人。”丹德罗放下她,往草丛探去。
娜妲伊丝马上清醒了,手忙脚乱整理好服装,一边跟上去。
拨开草丛,却是拿撒斯迎着月光倒在草地上垂泪的景像。
“你怎么会在这里?”丹德罗很讶异。
娜妲伊丝探出头,“拿撒斯?”
“你听到我们刚刚说的?”丹德罗猜到,神情变得紧张。
拿撒斯站了起来,双手用力抹去泪水,“没错,我都听到了,为什么不早说?你以为我高兴你这样牺牲吗?我还宁愿你抢走王位,杀了我,让你们的儿子当王太子。”
啪!
娜妲伊丝一个巴掌打过去,气愤的叫,“你以为我们是这种人吗?”伸手还要再打,却被丹德罗抓住手。
“够了。”他摇头。
拿撒斯捂着脸看着他们,愤怒袭卷了上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为何要笨得去杀掉你们的孩子?你们大可杀掉我。”
啪!
娜妲伊丝剩下的那只手又挥过去,悲愤的泪水夺眶而出,“你就是我们的儿子,你还不懂吗?”
“对,我是不懂。”拿撒斯不服气的叫,“我明明是乱伦生下来的私生子,根本不该存在,为什么得当索罗兹亚的国王?”说完,转身就跑,尽全力,像身后有魔鬼追赶。
娜妲伊丝想追,但丹德罗却阻止的揽住她的腰。
“随他去吧!他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但他……”娜妲伊丝转头;看到他平静的表情,急躁的心情竟奇迹的沉静下来。
“放心,他会回来的。”丹德罗很有信心。
娜妲伊丝看着他也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对,他会回来的。”
因为是他们俩个共同教出来的儿子,所以相信他不专忘了天生的责任及荣誉。待他想清楚后,他会回来的,到时,相信他会比以前更茁壮不少。
“这是无意,竟会被他听到。”丹德罗叹。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解释这个凑巧呢?
* * *
十年前,乔纳斯·索罗兹突叫在先王普西凯和王弟克雷夫因的葬礼上出现,公开的要求他身为王家人的权利,并进一步的想登上王位。
娜妲伊丝当时是把他强行扣留,并派人对他失踪的过去及身世做了一番调查,经过一年的寻访搜证,发现他的确是普西凯的亲弟弟,但逃过克雷夫因之母的毒手后,就躲在一位地方富豪处,隐姓埋名的当着管家并进而迎娶那位富豪的独生女,育有一双子女,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也没行大仁大义,是个平淡却又苛求贪婪的人,”较明显的个性或许就是他瞧不起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