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恍如当头棒喝,冯云顿时清醒了不少。是呀,她走了,他可以追,她不见了,他可以找呀!
怎么还呆呆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随即他不再多说,转身就想跨出房门,一天一夜为找寻妹妹而累积的疲惫早已抛之脑后。
但,才刚出房门就撞上了急喘喘的父亲,只听他急吼吼地嚷道:“快,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赶快上京去找你妹妹。”
冯云愣了愣,心头登时大乱。
妹妹与沅青,到底他该先顾哪一个好?
第九章
文声伏在屋顶上,不禁对这壮观的皇城发出惊叹。老天,大得简直像一座城,不但屋宇重重,还伟耸富皿。
这地方这么大,他要如何找湘云呢?简直像大海捞针嘛!他不禁沮丧得想大叫。
想他十多天来快马加鞭地追赶,差点没把堂哥的爱马累死,却仍赶不上他们。若不是沿途有人说看到一群人抓着一位闷闷不乐的年轻姑娘,否则他还真怕他追错路了呢!
不知湘云这段日子里过得可好?有没有受人欺负?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不过,他确定湘云一定是在担心受怕。但,他又何尝不怕,依湘云难得冲动的个性,他怕她会冲动地不顾一切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他祈求上天,千万得在她做傻事之前让他见到她。
悄悄地,他站起身,跃向另一栋楼宇的屋顶。看着下方的士兵来来回回地巡视,他不禁暗忖这大内的戒备可真森严,只盼他平时发狠拼命所练的功此时能应付得过来。
终于,他降落在一处隐蔽无人,俨然是花园一隅的地方。
他思索着,该如何找她并安全地救她回去?
记得当初袁振一见到他时,便惊叫一声“皇上”,而且还朝他叩拜,当时他就猜到他的面貌一定跟他这位同父异母的皇帝哥哥很像。这或许是一个可利用的办法。
当这样想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连忙隐人黑暗。不多久,一仕约四、五十岁的太监提着灯笼踊跃走来。
这是试验自己的一个机会,若不成就把他打昏。文声暗忖,连忙闪身出来。
那太监吓了一大跳,不仅后退好几步,还把手中的灯笼给掉了。他立刻粗声骂道:“混蛋。”
“放肆,你不认得我了吗?”文声故作威严。
那太监急忙借月光瞧了仔细,这一瞧,可把他吓破胆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罪该万死……”身体抖得好像临死刑的犯人似的。
文声笑着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猛磕头的太监。看来,他是可以混过大家的耳目了。他想。
“起来吧!”他道。
“谢皇上恕罪。”那太监如蒙大赦般,急忙站了起来,头低低地站在一旁。
文声止住偷笑正色道:“朕问你一个问题考考你,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敢迟疑,朕——就让你身首异处。”他危险地威胁着。
“是,奴才遵命。”
“朕问你,平常此刻朕该在何处做什么事呢?”他故作严厉,想吓得这内侍不敢起疑。
“皇上此时应该在御书房批奏章呀!” 这太监照实回答,一点也不敢迟疑。
文声发出一声轻笑。“那你还杵在这儿于什么?还不带路。”听起来,就好像……刚才他是故意调侃的。
听得那太监高兴得有如天降神迹,想他一个小小御膳房的管事太监能一个月见皇上三、四次面,就已经在别人面前得意得像什么似的不可一世,而如今,竟能为皇上带路摆驾。老天爷真是疼他,待会儿回去得多烧些香——还愿。
“是的,皇上,请。”
文声见他弯腰哈身的,好一副谄媚的驴样。他那个皇帝哥哥见到这种奴才难道不反胃?像他——可就觉得恶心得很。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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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是怎么出去的?”在御书房门口站岗的值班卫士惊愕地问出口,他一整晚都没有离开呀,皇上是如何走出去的?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口气无礼得不像话。
“放肆。”那太监如狗仗人势般的大叫,“皇上哪还容得你质问……”
文声摇摇头,有点为这卫士被骂得狗血淋头感到不平。老实说,他也只不过是克尽职守而已。
“好了,不要再说了。”他出声阻止,手朝那太监挥了挥,“你可以走了。”他以不悦的声调说道,吓得那太监铁青着面色,可是他才不管,随即转身朝向那面有菜色的卫土,“我进去了,没事不用进来。”
然后他潇洒地走进一道又一道的门槛,面露微笑地遣退一个又一个惊疑不定的太监与卫士。
哈,他这张皇帝脸可还真好用。
终于,来到了尽头,他急忙悄悄关上了房门,看看四处高墙摆的书,文案上摆着各式毛笔……毫无疑问的,这里一定是“御书房”,他肯定地告诉自己。
可是,皇上呢?怎么没看到皇帝哥哥的人影?
他左顾右看,前瞻后仰,不自主地到了文案前。喷,这些奏折可真是堆积如山呀!令他不禁望而兴叹,想那皇帝也真厉害,竟有性子把这些看完。不禁伸出手取一本来翻翻。
哇,咬文嚼宇得厉害,奉承得高明,赞美得臭屁。摇摇头,他不禁在心头骂了声“狗官”。
咦?桌子下头似乎有什么声响。
他急忙抽出靴中的短剑握在手上,然后悄步走向桌后探个究竟。
赫!他竟看到另一个“他” 窝在桌子下睡觉,瞧他睡得多死,连“歹徒”在他前面瞪着他也毫无所觉。不过,不难猜出他怎么会累得不择良“榻” 而眠,八成是被狗官狗事烦的。
他迅速地蹲下身,闪电般的用大手捂住他的嘴,跟着用短剑抵住他的脖子,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惊醒,昏茫的双眼随着时光流逝而瞪大。
呵,他晓得他现在是如何的迷惑与震惊。
“我从地狱来,是另一个你,是来带你回去的。”文声竟还开玩笑,看来他的疯狂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嘉庆帝不怎么相信,从地狱来的“他”一定是鬼,可是鬼的手怎么会是温热的?
奇怪的是,照理说他该觉得害怕呀,毕竟他拿着刀抵着他的脖子,但他却不。反而觉得他有一种亲切感,对他大概没什么恶意。该不会真的是另一个“他”吧?
迟疑地,他摇摇头,表示他……不信。
文声冷笑:“如果我放开你,你会不会叫救命,喊什么抓刺客?”
嘉庆帝想了三秒,马上摇头表示不会。
“好,反正你的奴才都被我遣走了。”说完,文声放开他站了起来,但全身仍戒备着他万一来个惊人之举……
嘉庆帝连忙从桌子下钻出来,这才有机会仔细瞧他。发现他……比他黑得多了,而且他一身江湖味道重得不像他一身高贵的儒土兼帝王气质。而刚刚……他竟还差点信了他是自己的分身。
“你是谁?”嘉庆帝有趣地问,不生气也不害怕,甚至还有点喜欢这个同他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人。
“你认为呢?”文声反问,偏着头观察他的脸色。
能长得这么像……一定是有血缘的族人,也就是大清的皇亲国戚嘛!可是……
“我怎么没看过你?”
文声冷哼:“那是因为我是被你们遗忘在民间的弃子。”
嘉庆帝张大了眼,脸上霎时充满了同情:“那你在外头一定吃了很多苦啰?不过,你放心,身为皇族,你以后一定不虞吃穿。但,请你好好告诉我,弃你而去的是王族中的谁?”嘉庆帝大有要为他呜不平之气的架式。
文声有趣地看着他,心中也颇喜欢这位哥哥:“是当今的太上皇,你罚得了他吗?”
嘉庆帝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料到……
“你今年多少岁了?”他急忙问。
“二十四。”
“那你是我弟弟啰?”他竟高兴得像什么似的。
文声耸耸肩,不置可否。
“走,我带你去见父皇,他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还没说完就拉着他朝门口走。
文声不慌不忙地甩开他的手:“我这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皇族的富贵权势。”他沉静地说。
“什么?”嘉庆帝转过身来望着他,“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来要回我的东西。”他严肃地看着他,“我的爱妻——冯湘云。”
嘉庆帝愕然,根本不明白眼前这位“新弟弟”所说的,不过冯湘云这名字倒是挺熟悉的,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为什么向我讨你的妻子?”他清了清喉咙道。
文声扬眉:“你的喽罗——袁振,十几天前从我那儿抢走了她,然后跑到这儿向你献宝。”
啊!他想起来了。
昨天,内务府会计司曾向他禀奏过,湖广总督袁振已经找到一个符合太上皇条件的才女,并且已经带进京了。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他铁青着脸想……他好像是叫那个会计司直接带她到太上皇那边服侍,而那个满人才女好像就叫什么湘云的……啊!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