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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再强迫她,真的只是单纯希望她为自己工作吗?如果真是如此,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为何能够打动他?!

  不管了!在厘不清自己的感觉之前,还是先将她牢牢掌控在身边。

  孤傲如他,此时硬是冷然以对,「是,我一向如此,谁教你找错了对象、下错了手。既然敢为,就必须承担後果。」

  「我是错过一次,但我发誓不再错第二次!我绝不为你这种无情无义之辈工作。」黑瞳顿时炯然晶灿。

  她竟敢说他无情无义?!不知死活的女人!

  霍地,他目光狠煞,如冰刺般直直钉入她的心口,「你无权,也不配批评我无情无义!在你加害於我,就不仁不义在先;事後不知回馈,更是忘恩负义,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放厥辞?」

  纪斐然剽悍得令人觉得,只要再稍稍不对头,就可以将她撕成碎片。霍紫苑噤声不语,身子微抖着,透过箍紧的大手,传进他的手心,直达心室。

  她在发抖?她怕他?

  惊愕登时布满心间,但他却无意为自己的狠话放低姿态。

  「纪先生,您的电话。」老领班适时打断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纪斐然接过电话,双眼依旧牢牢地盯在霍紫苑的晶瞳上,有些不忍,却也不愿就此罢手。

  「喂,霍然,我要你做一件事……」他低声地说着。二十秒後,他将电话附在霍紫苑耳边,「你的老板有话对你说。」

  她瞪大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霍小姐,你被开除了。」对方传来不冷不热的声调,彷佛此举只是踩死一只蚂蚁般无谓。

  「为什么?」她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

  对方只道:「你得罪的那个人是我大哥,也是我的老板,请立刻离开,并到会计处领取遗散费。很抱歉,我不能为你写推荐信。」他说得客气,却丝毫不带温度。电话也在话说完的同时被挂断。

  「怎么样?」纪斐然凝向她,没有嘲讽,只是一脸早知其结果的冷然。

  「去你的!」这是她第二次说脏话,「我被开除了,不就是你的杰作,还假惺惺做什么?我记住了,你们姓纪的没一个好东西,我发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为姓纪的工作,而且我会告诉我的子子孙孙,永不与你们有任何牵扯!」

  愤怒已到了满溢成灾的地步,她奋力褪去脖子上的领结,豁出去地怒嚷,「我从不知恨是什么,但今天我要告诉你,姓纪的,我恨你!」她使尽蛮力,挣脱了他的箍制,往外走去。

  他却如飞豹拦住她的去路,不改灼人的视线,「你欠我的,终究要还。纽约女孩,你该知道,纽约是梦想家的天堂,也是投机者的地狱,你逃不掉的。这是我的名片,想通後打电话给我。」他硬是塞了张名片到她的口袋中,还故意滑过她的胸口,彷佛在提醒她上一次的「惊艳」惩罚。

  她倏地抓过它,用力地撕,却怎么也撕不破。

  双眼着火的她,这才仔细打量这张名片——

  是金的!

  难怪他敢口出狂言,原来他富可敌国!

  她该如何与他抗衡,却又不失自己的坚持?

  老天,这个人,正如这张金名片——「坚」不可摧,又延展数千里!若想要打赢他……她该以什么样的角色?!

  纪斐然天生的傲笑再次响起,「我不轻易送出名片的,因为它如我一般『有价值』!」

  「哼!」她打算将它丢在地上,却为他喝住,「如果你敢当着我面丢了它,我就将你扛起来,一路架回我的地盘,好好『爱』你,直到你受不了为止。」邪肆的眼还刻意流露出暧昧波光。

  「你——卑鄙、无耻!」她简直气疯了,那头刻意隐藏的青丝,似乎在发夹中燃起怒焰,一路狂烧。

  「哈!你是我的。」他迅速地攫取她的唇,宣誓般地印下他的专属权。

  这话却像紧箍咒般,越过坚石强勒的阻隔,向两颗对峙喷火的心,漫天洒下……

  ***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霍紫苑不相信全纽约的工作,都在他纪斐然的控管之下。

  她到纽约音乐厅打工总可以了吧!

  每年的六月到八月间,可说是艺术活动特别多的一季,今夜的演奏者正是名满乐坛的长笛家卓妤,端看她那张黑白海报,即可睇睨出她的高贵气质。

  霍紫苑打从心底倾羡,真希望自己也能吹得一口好长笛,可惜,她只会吹口琴;还有那支曾经射昏纪斐然的毒笛。

  思至及,晕陶陶的感觉缓缓抚平她前几天与纪斐然对峙的震怒。

  「晚安!」她的朱唇下意识地泛着甜美的笑,手中不忘撕着听众递来的门票。架在鼻梁上的厚重眼镜也因心情好转,而不再那么沉重。

  「晚安。」友善的金发男子与他的女伴,也对她漾着亲切和善的笑容。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像这些有品味的爱乐者,那该有多好,霍紫苑衷心地祈祷着。

  正当她独乐冥想之际,一声鬼魅般的声音自她身後传来,「晚安,霍紫苑。」

  这声音?!该不会是……

  霍紫苑倏地回过头,整个心凉了半截。

  他的出现,不啻意味着她又将失业!

  纪斐然双手环臂,斜依着音乐厅的长廊圆柱,戏瞅着她,「你不会忘了我这个债权人吧?」

  「你真是阴魂不散!」她龇牙咧嘴地撕着票,险些将气出在下一位进场的乐迷身上,她连忙低头致歉,「对不起,我很抱歉。晚安。」

  「这工作你做不来的,还是随我回世纪吧。」

  「休想!」她真想拿颗炸弹往他靠的柱子炸去,炸得他满脸灰、满头包,省得在这儿碍眼。

  「我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他的一字一句织成细网将她团团包住,令她挣脱不得。

  「我以为像你这种大人物该是很忙的,没事找我们这个小角色的麻烦做什么?」她冷嘲热讽地回嘴。

  其实,今晚他来这里,是来捧卓妤的场,没想到会碰到霍紫苑,既然她误会他跟踪她,就让她误会好了。

  「你的确是小角色,不过敢『用』了我这个人,就不再是小人物了。」低沉的嗓音,揉入一丝危险的佣懒。

  这话听在一位年届八旬的美国老太太耳里,却像是一对小儿女在闹别扭,立刻当起和事佬,趁着将门票交到霍紫苑手心时,拍了拍她纤细的柔荑,「小姑娘,这个男人对你是认真的哟!别被愤怒蒙蔽了你的双眼。」

  「不!不是!您弄错了,他……不是我什么人,他只是一个……讨厌鬼。」霍紫苑也不知怎么地,被老太太这么一搅和,到口咒骂就忘的一乾二净。

  「因为有关爱才有怨怼;如果这个小伙子真的给你罪受,你更不该离开他,反而该接近他。」老太太朝她眨了眨眼,似有天大的秘诀要传授。

  果然,这个话头引起了霍紫苑的好奇,「为什么?」这么讨厌的人躲都来不及了,为什么还得主动靠近去送死?

  「如果你远离他,哪还有机会扳倒他?因为,只有最接近他的人,才能打击他,也才能让他匍匐在你的石榴裙下。」老太太说得轻声细语,佯装不让後方的纪斐然听见。

  「加油了,我看这小伙子很不错,高大英俊,就是冷了些,你是个热情的小姑娘,最适合他不过了,好好利用自己的热力融化他。」老太太对她的优点尽看在眼底,也许正所谓「阅人无数」,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的缘故吧。

  「老太太,我们没有——」她尴尬地不知如何应对,却细嚼起老人家的话。

  老太太满意地点着头,「愿你有个甜美的夜晚。」她拿着那半截的票根往会议厅走去,却在进门前,又回过头望着霍紫苑,「如果你将那副古董摘掉,你将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孩,更胜今晚的主角。」她指着霍紫苑的厚框眼镜及卓妤那黑白分明的海报。

  她心头一惊,没想到老太太虽「老眼」,但并不昏花!

  她看出自己的美被隐藏在这又拙又土的眼镜下,那纪斐然……他呢?他能看出来吗?

  什么跟什么嘛!他们是对立的敌人!没有交集!若有,也只是彼此炽热的愤怒,她干嘛在意他怎么想。

  老太太见她的反应,会意地笑了笑,又朝纪斐然高声说道:「小伙子,她很特别,千万别让她溜走了。」

  纪斐然虽然没听见这两个女人在咬什么耳朵,但却将这句话听得「很明白」在美国,总有些善良的老太太天生「媒婆性」高,他向来对这群老太太多了一分包容。

  他笑道:「谢谢你,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她的。因为她『身上』有我要的东西。」他一语双关,目光直睇着霍紫苑。

  「好孩子。」老太太终於心满意足地走进音乐厅,彷佛孙子讨定媳妇般地石落心定。

  这暧昧的「无心之言」刚说完,纪斐然也是一惊,他的话有语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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