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亚──\"她瞪着不可置信的蓝眼。\"如果枫叶女士再打电话来,请直接转给我。\"他坚定地说。
她虽不服,不敢再有异议,\"我知道了。晚上我家有个聚会,我爸特别邀你一块来。\"她已走近他的办公桌。
\"很抱歉,今晚我有约会,请代为向令尊致谢。贾总编辑,你也该回到你的办公室了。\"他礼貌地下着逐客令。
\"什么?\"她又急又怒,又不敢发作。
\"我现在很忙,你下去吧。\"这次他起身,轻轻地将她推出门外。
旋即,他又按下内线交代秘书。\"下次没有我的首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我的办公室。另外,再知会总机,只要是枫叶女士的电话,立即转入我的办公室。\"这话轻轻落下,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分钟之后,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那端传来刻意矫作的声音,\"请问穆先生庄吗?\"
\"我是。您是枫叶女士吧?\"他已从秘书口中得知她的身份。
\"是的。\"女子肯定道,并以丝巾将自己的口鼻掩仕,略作变声效果。
\"我想今早您与我们的贾总编辑,有点误会──\"
\"哪是误会?谁教我理亏在先呢?\"她说着反话,其实心头怒得很。
\"我们可否见个面,再讨论有关\'婚礼\'这本书合约问题?\"安抚最好的方法在于时机,而见面通常更能达到效果。
\"我想──没这个必要。很抱歉,我必须毁约,您放心,我不会见利忘义,将此书的版权卖给其他出版商,我只是因个人理由不能再与贵公司合作。我想,还是由律师直接处理这事吧。\"
她不得不毁约,因为她并非原作者,原作是她的先母。
两个多月前,母亲因血癌辞世。当时,她真的很难过,于是决定将母亲生前不论出版过、或未曾发行的著作,全都收录起来,计画为她老人家开设一个网站,作为纪念。
在清点母亲的遗作时,突然忆起这本未完成的作品──\"婚礼\"于是找出合约,准备和对方解约,才发对方竟是赫赫有名的穆林出版团。
就利益而言,能让他们公司出版母亲的书,的确会造成轰动,但是,母亲天生淡泊名利,否则不会下嫁给穷剧团团主的父亲,也不会将她大部分著作以女儿的名字签约。所以,她没有理由让母亲的作品流落在外。
\"枫叶女士、枫叶女士──\"穆法亚连续唤着风叶儿冒名顶替的名字。
\"咳!咳!\"风叶儿忽然回神。
\"你还好吗?天气渐凉,要多添加衣服。\"他说得真诚。
\"谢谢你。\"本想就此挂上电话,但他这么一关心,到口拒绝竟说不出。
\"让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好吗?我直飞纽约与你商谈,不劳你长途奔波如何?\"他动之以情。
\"……好吧。\"反正解约也是得签字。
\"谢谢你。我们就约这个月月底如何?\"他礼貌地询问。
\"你真体贴。\"她突然脱口而出。
\"这是应该的,何况您是长辈。\"他自谦地道。
长辈?哦!对,她现在是\"长辈\"。\"那就月底在您纽约的办公室见好了。\"她也爽快地回道。
※ ※ ※
风叶儿,你准是疯了!收了线,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他的绅士作风给拐去了!
\"风叶儿,换你表演了!\"教室内的同学大声喊着在门外打大哥大的她。
\"来了──\"她突然故作风情地甩甩长发,简直是洗发精广告的翻版,只是那张俏丽的小脸多了三分促狭。
一走进教室内的表演台,风叶儿又甩了一次青丝,\"沙士皮亚教授,还有各位戏剧班的同学,我今天要献丑演出的是──\"停顿了一会儿,她道:\"是\'情妇\'。\"
此言一起,纽约市这间颇富盛名的戏剧学府的同学,无不哗然地吹起口哨。
于是风叶儿开始表演──
\"我最爱说的话就是谎言,我最爱看的就是男人的丑态,我最爱听的是男人的假话──\"
这时台下的同学无不竖起耳朵,可不希望漏听了什么精采的只字片语。
风叶儿可是本系最优秀的表演者,演什么像什么,让人无法不跟着她的一言一行旋转,她就像个发光体,不燃烧殆尽似不罢休。
\"我最爱做的就是──\"大腿故意学莎朗史东大幅度地交错了一下,只是她的裙穿了\"金钟罩铁布衫\",同学当然瞧不见裤乾坤。
\"畦──\"抽气声顿时四起。
\"我最爱做的就是沙士皮亚教授的同居人。\"她一把就搂住教授的脖子,轻轻地在他老脸上烙下火红的唇。
美籍的沙士皮亚连忙将她推开,一脸不可造次的表情。
\"哈──\"她突然噗哧地朗笑起来,\"教授,别紧张嘛,这只是演戏嘛,再说,你没听见我的第一句台词吗?称职情妇的首要信条是──真话中藏着假话,谎言中有一分真心。\"她又朝沙士皮亚教授抛了一记媚服,甩了一次长发,表情既挑逗又魅惑。彷佛在说──我们本来就同居嘛!因为他是她的亲舅舅。
但为了避免同学知道他们是亲戚,藉此说她舅舅会放水,所以才不对外公开他们的关系。
接着,教室响起了响亮的口哨与鼓掌声,因为她成功地扮演了情妇这个角色。
\"安静!\"沙士皮亚刻意摆出教授的威严。
但喧闹声仍未止歇,他只好以麦克风喊道。\"不想取得硕士学位的同学,可以不用听我下面的话──\"
教室内登时鸦雀无声。
\"硕士学位的考核标准,只有一道题,那就是各自拟定一个角色去扮演。若能将这个角色诠释得完美,并能存证于画面或文字就算过关。而难度越高者,还可获得我的推荐到现今最红的导演身边工作。\"
语毕,沙士皮亚噙着贼笑,大步踱出教室。
二十分钟后,风叶儿从隐密的林间闪了出来,钻进他的车子内,还未上安全带就嚷著。\"舅舅,你太狠了!这种烂题目也敢出。\"
\"嘿!我可不放水,就算你是我妈也一样。何况,你只是我的外甥女。\"沙士皮亚老神在在地开着那部福待老爷车,往他们郊区的家驶去……
\"我要换题目!我要换题目!\"她不依地乱喊乱叫一通。
\"再叫就外加一题,才算过关。\"
\"什──\"
\"再说一个字就外加两题。\"
可恶!虽然风叶儿气愤不已,却只敢捂着嘴暗咒。
因为她这个舅舅,向来到做到!
※ ※ ※
纽约八月下旬的天气已渐寒凉,穆法亚依约来到纽约市,顺道与他的死党,也是五行社成员的\"金\"──金皓天,约在苏活区的一家异国风味餐厅见面。
好友相聚本是一件愉悦的事,偏偏贾姬以业务为由硬是插了进来,坏了他们的兴致,这午餐也就匆匆结束。
三个人一踏出餐厅大门,立刻引起众人的注目,因为这两个截然不同气质的男子──个似烈阳、一个则如徐风。
金皓鲜明如镌刻的五官,时而矍铄、时而鸷猛,这是他最吸引人,也最让人害怕的地方。
穆法亚则是与他完全相反,他是那种优雅俊美的男子,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不凡的气质。
至于站在他们之间的法国女子──贾姬,就显得有些格不入,她浑身上下的名牌,一脸的傲气,就如过度包装的礼物,不免有些俗丽。她还不自觉。
金皓天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或东西,绝不会多瞧一眼,因此在司机将车子驶向他时,仅和穆法亚握手道别,\"木,再见,我会再打电话给你。记得──\"他笑得邪佞,手掌又做出五的手势,旋即钻进座车,渐行渐远。
穆法亚浅浅地笑了。
是他的错,不该让贾姬硬插进来的。
那个五的手势是他们五行社的独有暗号,表示这个聚会只有五行社的成员才能参加,也就是说,下次要和\"金\"见面,必须单独前来。
\"法亚,你这个朋友真不懂礼貌,连走也没和人家打一声招呼。\"贾姬嘟唇怨道。
\"不要随便批评\'金\',是你突然打断我们的饭局,失礼在先,又怎能责怪于他?\"穆法亚直言不讳。
\"我是因为有公事,所以──\"她还想强辩。
\"贾姬,聪明的女人是不会找藉口为自己脱罪。\"语调轻柔,却说中痛处。
\"法亚,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她突然有些气馁。
\"我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他从不让她跨进心间,因为她根本不够格。
\"你──\"她气得花容变色,但旋即压下怒气。这里是公共场所,美人第一信条是──不让外人看见自己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