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路小瑶不解的问,“离开家?你想上哪儿去呢?”
她耸耸肩。“不知道。”一脸不在乎的说:“哪儿都好,今儿北山,明儿南岳,也许访古问贤圣,也许……”她笑笑,“寻那传闻中的神仙,瞄那鬼祟出没的怪物,总之没有一定的目标,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路小瑶深觉诧异你一个小女娃儿却有如此宏大惊世的想法,难怪你的三哥哥说你的脑袋有很有古怪。”她叹道:“我不得不说,其实在很不一样。”
“如你所言,”水灵很快接口,“古怪的不是我的脑不是我的想法,而是我这个人。”
“哦,这又怎么说呢?”
“你还看不出来吗?因为我是女的,所以不该有这种想法,倘若换作任何一个男的有这种想法,却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说着说着,她便不平的嚷:“为什么哥哥们能跟着爹四处行走,我却不能?同样的想法,别人是理所当然,我就是惊世骇俗,我不是不想和别人一样,是他们用不同的眼光来看我。”
路小瑶看着水灵,唇边有一丝疚意的笑,“很抱歉,我似乎和其他的人一样,用相同的眼光来看你。”她说。
水灵轻摇头,“没关系,我不希望别人能理解我,但是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她迫切渴望的问着。望着水灵黑白分明的瞳眸,殷殷切切的态度,路小瑶知道自己是怎么也拒绝不了她的,于是就点了点头。
一声欢呼,水灵抱着路小瑶又叫又嚷,仿佛得了她的支持就是最大的满足。
路小瑶轻轻抓住她,笑着叮咛:“傻丫头,光是我支持你有什么用呢?你爹,你娘,你哥哥姐姐们,他们又会赞同吗?难道你也要一个一个去说服?我不得不提醒你,那实在是很困难的事。”
“所以我并不打算寻求他们的支持。”她快快说着。
路小瑶一怔,“什么意思?”恍惚中有些不安。
水灵用食指触唇,故作神秘的说:“此乃天机,不可泄漏。”
这一夜对东方杰而言,同样是辗转反侧。
虽说崔雪儿引得全府的注意,但在东方杰的心中,最挂念的人仍是路小瑶,他恨自己未能了解她的心意,冒然表白,无理央求,惹得她声泪俱下,又明知她是故意气恼自己,却偏偏对她说出那样不堪的混帐话来。
他回到屋里愈想愈后悔就愈是不能安静,到了午夜,终于按捺不住,起身重新理好衣装,开门欲往绛芸轩时,却赫然看见崔平站在门外。
“怎么?你是知道我要来,所以我还来不及敲门,你就预知开了门?”崔平笑笑的说。
东方伫立原地,望着他直发怔。
崔平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微蹙起眉头又问:“怎么?该站在这个位置的人不是我?”他自顾自的点头,又说:“我懂了,我马上走人就是了……”
东方杰立即伸手,一把抓住转身欲走的崔平,轻斥:“既然来了,又何必忙着走?”
崔平回过头来笑说:“我不忙,倒是你看起来比较忙。”两眼直对着他瞄,“你可别让我给猜中,你这会儿是要去绛芸轩?”似笑非笑,一副看穿他心思的模样。
原是很坦然的事,东方杰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摇头否认?也许是不想别人直接猜中心事,尤其是崔平。忽然间,东方杰发觉自己对崔平有所保留,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
“进来吧!”他说,忙将崔平拖进屋里,省得崔平再多加猜疑,也省得自己难以招架。
“不,不。”崔平反拉住他,很快的说:“我带了好酒,咱们上屋顶谈。”
东方杰笑笑,欣然同往,没一会儿,两人已稳坐在顶上,开怀畅饮,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只是若在以往,“崔雪儿”总会是两人闲聊的话题之一,而今夜却不曾提起,反而像在刻意回避些什么似的。
至于路小瑶,却是崔平主动谈起,只见他说:“我知道我今早有失风度,路姑娘只不过是提出她的看法罢了,我实在不该太过激动,和白灵说出那种伤人的话。”
东方杰怔了怔,随即伸伸腰,假装松散筋骨,一副意兴阑珊的说:“这些话你该对她说去,何必跟我说?”
“我去了。”他快速的说。
东方杰大吃一惊,猛呛了一口酒,好不狼狈。
崔平哈哈大笑起来,“装什么呢?我知道你是很在乎路姑娘的,你放心,我去的时候刚好水灵在她的屋里,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知道水灵在路小瑶那儿,东方杰当下安心许多,想他这位蕙心灵巧的妹妹必能开解她的路姐姐,但在表面上,他又故意装作毫不在意,懒散的说:“你说你的,我担心什么?”
崔平瞟了他一眼哼道:“虚伪!这不是你该有的人性!”
东方杰微微一震,脸不觉阴暗发热起来。“好,我的确在意她,这么说,你是不是比较满意呢?”他大声的说。
崔平脸色一沉,默声不语。
东方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既然你提了,那我就老实的对你说,”他将眼神飘向黑暗的幽冥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爱上路小瑶的,也许打从第一眼见她,我就无法自拔的陷了下去,她的喜乐哀愁无一不牵动我的心,即使是……”他顿了顿,转头看着崔平,然后以十分肯定和坚决的口吻对崔平说:“即使是雪儿,也无法改变她在我心目中的分量。”
一旁的崔平听了后,脸孔纠结起来,但东方杰视而不见,仍继续开口:“你怪我背信弃义也好,你骂我卑鄙无耻也好,总之我是打定主意……”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崔平抢白道,“我只请你无论如何答应我一件事――不要伤害雪儿。”
东方仍张着嘴,望着他,一脸凝重。
“是,我很自私,我把照顾雪儿的责任硬是推给了你。”崔平重重的道:“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照顾雪儿一生一世,但事实上,雪儿到今天才知道我的存在,她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来到东方家,完完全全是为了你――东方杰。她为了信守两家的盟约,为了与你共结良缘,她来了,来到你的面前,你忍心让她失望吗?”
他剧烈摇头吼道:“不!你不能!”他一把抓住了东方杰,激动的说:“我不管你心里爱的是谁,较在意谁?我都不允许你辜负雪儿,冷落雪儿,我要你娶她,爱她,好好疼她,然后过个三年两载,有了小雪儿或小杰儿分散她的心,到时你爱谁?想娶谁为妻,我再也不管!”
东方杰隐约感受到他强烈的压迫正一步一步的扩大。
“爱不是同情,不是怜悯,更不是施舍,你不忍心雪儿受到伤害,却忍心要我和你一起欺骗她?”他说。
“欺骗?”崔平干笑两声,“东方杰呀东方杰,你别太高估你自己,也别忘了雪儿的优秀和出色,再让我提醒你,只有端庄贤淑,高洁无瑕的名媛闺秀才适合做东方家的三少奶奶,关于这一点,相信你母亲比你更明白。”
见东方杰脸上的血色渐失,崔平叹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停了一下,接着他很快的说:“我立刻带雪儿走,从此天涯海角我保证绝不再麻烦你们东方家。”
心头猛一抽,东方杰陷入前所未有的震撼里。
时间的流过丝毫未减少崔雪儿所引起的旋风,她头一回造访东方府,大方得体的仪态让见到她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她施金给仆佣们作见面礼的豪举,颇得下头人的欢心,对她更是赞不绝口。
从此,雪儿的一举一动成为焦点之所在,有关她的事,人人争着做,谈论的话题也绕在她身上转……当然,崔雪儿之所以炙手可热,人人逢迎拍马屁,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她将是东方府未来的三少奶奶。
光是“三少奶奶”的头衔也算不得什么,但这位三少奶奶势必要帮着她的夫君料理家务,那才是真正的紧要事,因为这意谓着――崔雪儿一旦成为东方杰的妻子,也将顺理掌握管事内务的权力,这一来,谁还敢冒风险开罪于她?一些势利敏锐的人,早开始巴结的功夫。
东方杰即将迎娶崔雪儿的传闻绝非空穴来风,从介兰积极与金陵池家联络感情便可窥得一二。前二日,她如往常写家书派人传送至江都给东方老爷,就有人私下揣测,信中必提及东方杰的婚事,央求老爷回府作主。果然,几天之后就收到东方老爷的回函,说一个月后即能返京,但详细的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东方杰他也没闲着,甚至要比以往更加忙碌,可喜的是,他将整副心思全摆在崔儿的身,第一天起,就领着她循遍京城,昨儿古刹,今儿庙宇,明儿琼楼,早出晚归,出双入对,感情顺然日益浓密,教人见了无不称羡这对谈舌貌全的佳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