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你在说些什么?”东方杰又气又急,一把握住了路小瑶的手,心慌的嚷:“我来这不是想谈她。”
“但我想谈呀!’’路小瑶挣开他的手,继续说:“雪儿小姐不但貌美人也端庄,身处富贵却毫无骄柔之气,难得的是,夫人也喜欢,打心底疼惜着她,如此美眷能配予你,倒便宜了你,你还不知满足吗?我倒想不明白她有什么不好?”
东方杰深涕望了路小瑶一眼,低下头去,沉声沙哑的说:“她是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没你好。”声音更低了。
路小瑶身子微微一震,有些手足无措、别扭的说:“我有什么好?我只不过……不过是名宠妾罢了。”
他一把抓住她。“你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东方杰急嚷。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我不知道在崔雪儿现身之后,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好!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他紧紧的握住她,两眼死死的直瞅着她,一字一字清楚的说:“我要你,不管我承诺过什么,就让我下狱好了,反正我是要定你了,这次,你别想再逃开。”说罢,手一收就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她。
路小瑶完全怔住了,思绪一片混乱,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忧虑。“你要我,那崔雪儿呢?她……她该怎么办?”她颤声问。
“你放心。”他承诺,“我会坦白告诉雪儿这件事,请她原谅我已爱上了你,也请她接纳你的存在。”
犹如青天霹雳,路小瑶屏息了几秒钟,接着就猛然推开东方杰,眼睛睁得又圆又大,难以置信,最后她幽怨的问:“你要我,也要崔雪儿,你想一箭双雕,你想享齐人之福,你……”她泫然欲泣,“你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他走上前,可她却立即向后退,于是东方杰只好站在原地,满心愧疚的说:“我知道这样委屈了你,但我保证我会加倍疼惜你……”
“东方杰,你混蛋!”她的声音像炸弹般炸了开来,“路小瑶虽生辰不佳,家运多艰,纵使运多舛,身份下贱,但这一点点骨气还是有的,若你以为我会横梗在中间,我就大错特错。告诉你,我会祝福你,我会向上苍祈求你们夫妻恩爱、白首到老……”
“够了!你胡说些什么?难道你宁可跟着傅正贤,也无视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他焦急的嚷。“起码傅爷尊重我的意思!”路小瑶也嚷,“你呢?你无故扯上傅爷,你自以为你能比他好上多少?”
东方杰一震,脸上的肌肉收紧了,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他冲上前,一把扼住了她,失去理智冒火的吼:“你这没心没肝没肺的丫头,你居然如此作践我的心!是!我是比傅正贤好不了多少,但起码我不会有了新人忘旧人,傅正贤早把你忘到九霄云外,可怜你还在这儿痴心妄想的等,我告诉你,你这才叫下贱!”说完他使劲一甩。
路小瑶被他这粗暴的动作弄得几乎跌倒,她收住步子,忿忿地直盯着他,眼里闪着泪光,那泪光是伤心,是难堪、是绝望的,她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来:“你……你真残忍!”说完便转身奔去。
东方杰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就握住了她。“原谅我!原谅我!”他急急切切的说:“我气昏了,我不知道我究竟说了什么,我……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居然对你说了那种混帐话,哦!我真的是疯了疯得胡言乱语、疯得莫名其妙,请你、请你,请你原谅我好吗?”
路小瑶反而变得冷静,她苍白着脸,眼睛黑又亮,声音冷冷的说:“你很清醒,你要知道,很多话说出口是收不回去的。”
她推开他,转身又走。
“不,不,不,”东方杰死命抓住她:“你知道我是无心的,我……”
他极国想解释,但门口管事却大跨步的跑了来,并且带来对此刻气氛极为不适当的消息,只见他说:“傅家少爷派人给路姑娘送礼物来了。”
东方杰和路小瑶闻言同时一怔。
第六章
路小瑶承认,她的确是存了心想报复,所以在接收傅正贤的礼物馈赠时,故意表现得格外开心,但是当她看见东方杰的脸色由嫉妒转为铁灰时,她立即后悔了,尤其当他用失望的口吻对她说:“我现在才明白,你和其他的女人没什么不同。”
那一刻,路小瑶才发觉自己的残酷,她不但伤了他,同时也伤了她自己。
望着东方杰黯然离去的身影,路小瑶的伪装顿时瓦解,她不禁悲从中来,咬牙忍着泪直奔回降芸轩,将自己深锁在那片尚属于她的小天地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然后她渐渐平静下来,就任由脑袋空白着,什么也不去想,直到房门被人叩响。
“路姐姐,是我,你睡了吗?”水灵敲门好几声,终于忍不住问。
路小瑶可以拒绝任何人,唯独不能拒绝水灵,于是她起身将油灯点亮,就开门让水灵进屋子里来,两人见面一笑。
水灵开门见山的问:“听说你和三哥哥起了争执?”
路小瑶脸色一僵,沉默不事。
“是为了什么呢?”水灵继续问,“是他恼了你生气,还是为了午后发生的事?”问着,她又径自解释起来:“你别生崔平的气,这十五年他日盼夜盼,就盼着能和崔雪儿团聚,如今好不容易成了真,开心难免,兴奋难免,就连说话也难免偏袒了些。”
“还有,你也别生白灵的气,我这位姐姐打小骄纵惯了,是半点苦也没吃过,可上回那场病痛得她死去活来,她无处发泄,就把气全赖在你的身上,谁都知道那些话全是胡话的,还不就是为了想欺负你好一吐怨气,再来就是三哥哥,至于三哥哥……”
水灵顿了顿,努努嘴,偏着头道:“究竟他是怎么惹你生气的,我就实在猜不着了,不过,你也千万别生他的气,他鲜少有佩服的人,却独独欣赏你,他很难得称赞人,却常常说你的好,我知道他是很在乎你的,就算恼了你也一定是无心的,或者他心高气傲,所以拉不下来跟你赔不是。”说着她脸上漾起甜美的微笑,娇嗲的说:“你就看在我的份上,别和他计较了吧!”
路小瑶看着她,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叹道:“难得年纪轻轻,就懂得分析这许多事,假若真有什么,我却……就真真正正远不如你了。可是当真没事,你别多虑。”
水灵心思纯真,路小瑶说没事就真当没事,上前亲热的挽起路小瑶的手,天真的说:“那就请路姐姐赐教些真功夫吧!”
水灵近来老缠着路小瑶,嚷着要学她治病的本事,但小妮子有意无心,或者天分不足,常为旁事分心,或者一知半解,久久,路小瑶便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是知药懂些医理,算不上是功夫。”路小瑶笑笑说:“而且你学来有何用呢?在你的生长环境里,根本不必担忧这些事,像上回跛了腿的小黄狗,如今见了你,还不是赶紧夹尾逃窜?”
“哎呀!你笑话人家!”水灵嘟着嘴,正经兮兮的说:“小黄狗的断腿虽然已经自然疲合,但一跛一拐的不免辛苦,我是好心,所以狠下心敲断它的腿再重新接上。”
路小瑶理解的点着头,然后强调,“腿是接上了,只不过不是原来跛的那只腿。”说着又忍俊不已。
“哎!哎呀,”水灵直发窘的跺脚,她娇嗔:“都怪小黄狗它自个儿不好,不肯好好安分…——
“安分什么?有人要敲断它的腿,它还有不逃命的理由吗?”她笑说。
“它不逃,我就不乱,我不乱,也就不会敲错它的腿路小瑶看着水灵,“合著还是小黄狗的错,它千该万该就是不该跛了腿让你看见,你没看见,它就跛一条腿,但偏偏教你给看见,它不但挨了痛还多了一条跛腿,唉,她直摇头,假叹:“小黄狗真冤哪?”
水灵蹙眉努嘴,站在那儿,一副委屈的模样。
路小瑶不忍再戏弄她,赶忙上前搀住她的肩,低头看着她,温柔的说:“水灵,你和我不同。我打小就是一身的怪病疼痛,懂得一些医理是应该的,而你生长在富贵之家,周身不乏人伺候照料,不必担忧琐事。”
水灵仰起头忽然说:“我不会永远待在家里的。”
她一怔,随即发笑,说:“是呀!你会长大,会懂事,跟着就会嫁人,的确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家里。不过,相信你的爹娘和兄长们,定会为你选户好人家,锦衣玉食,生活一样无忧的。”
水灵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接着她眼神笃定,语气认真的说:“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家,独自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