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睨着她,略带笑意。“你生气了?”
他深深觉得逗弄她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看着她紧张失措的模样,提供他无比的乐趣。
从头到尾都是他掌控局面,而她仅是他消遣的对象,她脾气好、有耐心,并不代表她没情绪、没知觉。
可是,她又讲不出具有杀伤力的字眼,乾脆抿唇不语。
尚禹把合约与笔递给她,交代道:“如果没有问题,就请你签名。”
摊开合约书,白纸黑字洋洋洒洒数十条条款,安蕾逐一阅读,将耐性极佳的个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等了半天,迟迟没见她提笔落款,尚禹忍不住催促。“有问题吗?”
“暂时还没有。”她答得理所当然。
她素来心思细腻,尤其合约更是必须小心谨慎,马虎不得。
通常不彻底反覆读个两遍,她是不会轻易签名同意的。
奇怪的女人。
尚禹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专注而柔和的脸庞,意外的使他的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沉下眸,陷入自我的思潮中。
确认合约每一项条款后,安蕾终于在合约上签名。
接过合约书,尚禹喃喃问道:“你真的如编辑所说,有很多恋爱经验吗?”
闻言,她悚然一愣,随后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当然。”她的答案,连自己都觉得讶异。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否认等于自打嘴巴。
“期待你的剧本,合作愉快。”他根本不相信,却没拆穿。
安蕾收下台约,草率的和他握了握手,就转身走人。
“我送你。”尚禹替她开门,展现男士该有的基本风度与礼仪。
“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语毕,她头也不回的跑进电梯。
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他勾起冷笑。
凡是他看上的女人,至今从没有失手的纪录,她也不例外。
第四章
离开帝王饭店后,安蕾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常去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冰榛果奶茶,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她翻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笔记本,迅速写下剧本的初步构思。
剧本该怎么写?老实说,她并没有太多概念。
不过,应该和写小说没有太大分别,否则尚禹不会找上她。
再者,现下流行的偶像剧,不也都是从漫画或小说改编而成,而且都创下不错的收视率、也造就出许多当红明星。
虽然她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一旦接受了挑战,就会全力以赴。
沙沙地写下几个剧情大方向,经过几番细想斟酌,总觉得少了戏剧张力,她摇摇头,不满意的把字涂黑。
服务生送来饮料,她索性停止思考,啜饮一口香浓的榛果奶茶。
沁凉的液体滑入食道,让她舒服的发出叹息。
她喜欢独自静静的坐在角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吸收其他人的谈话内容,从中激发灵感、对事情也会因而产生不同的观点。
突然,左前方俊雅的男性脸孔映入眼廉,那不正是卓岳吗?她的心一悸,脑海自然而然浮现卓岳藐视的言语。
常常和不同职业的男人交往,丰富你的写作资源?
那口气梗在胸臆中,由于过于伤人,导致她无法忘怀。
她从没细想过──为何总是将他的一字一句放大,亘在心上,耿耿于怀。
她跟他的梁子结下了!
许多想法在安蕾脑海中飞逝而过,卓岳和其未婚妻朱碧雅两人相亲相爱、卿卿我我的画面,令她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悦。
她噘着嘴睇着已被她列为“头号敌人”的卓岳。
不可否认地,他外型出众、气质非凡,无疑是众人的目光焦点。
只是在他温文俊雅的外表下,却有一张极为恶毒的嘴和冷漠的心。
安蕾一边暗自嘀咕,焦距依旧驻留在他身上。
当她看清令卓岳心无旁骛、全神贯注阅读的书本名称时,她不由得瞪大水眸,呈呆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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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个帅到足以令人目不转睛的帅哥,在公共场合阅读小女生最爱的言情小说,怎能不引来旁人侧目。
即便晓得,卓岳仍然不避讳、亦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眼光,怡然自得的沉浸在文字营造的氛围中。
那天他的“准未婚妻”朱碧雅,把特地买来的小说搁在桌上没带走,而他在临走前,留了一张纸条和钞票,麻烦服务生把书收起来。
照理说,他此刻应该在朱家商讨订婚喜宴细节,只是在送朱碧雅回家后,他随即驱车离开。
他相信从她骄纵高傲的个性,绝对会气得跳脚,且会捺着性子等他主动道歉。
这表示他将会有好几天自由的时间,对他而言,不啻是个好消息。
自他从英国返台,到花莲度假回台北之后,这半个月,她每天都密集追踪他的去向,让他几乎没有太多喘息的空间。
再者,他回台湾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陪她逛街、吃饭、出席派对的,而且他也从来没答应过这桩婚事。
之所以不直接拒绝,当然有其考量和用意。
逐页阅览着“安琪儿”的著作,那总是被讥为没营养的创作,第一度接触言情小说的卓岳,倒也读得津津有味。
书里对角色的种种描述,情节的安排,都美好浪漫的不像话。
在书中,他看不到人心险恶,就算有,也只是因为爱而延伸的嫉妒、愤怒下,所产生的情绪发泄。
每个角色的所作所为,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爱”。
但从字里行间,仍不难发现她确实有一手好文笔和说故事的能力。
不可讳言的,连见过大场面的他,都不禁向往起小说里“单纯”,且不顾一切为爱情不择手段的执著情感。
花二十分钟解决一本两百多页的文艺小说,卓岳搁下书本,脑海中竟浮现书中火辣辣、赤裸裸的缠绵画面。
他敛眉,自然而然的将女主角替换成作者本身,煽情的影像充斥他的脑袋,向来冷静的思绪竟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他居然有几分吃味。
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文静的近乎冷漠,而今,却成了人尽可夫、词锋犀利的女人?!
但在同学会上,她眉宇间流露出的怯懦与脆弱,却那么显而易见。
他在她身上看见许多冲突点,而哪个才是真正的安蕾?卓岳反覆思索着。
他对她的好奇,比高中时更加浓厚,并未随着时间而转淡。
他素来不喜欢含糊不清、似是而非的感觉,有疑问就一定要追根究柢、非得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方肯罢休。
这是他父亲从小灌输的观念,亦是他处事的原则。
如此一来,才能掌控所有情况,在紧要关头给予敌人重击!
这是除了自身卓越出众的能力外,他成为“紘覆集团”执行长的另一项重要因素。
他从不晓得“紘覆文化”出版的罗曼史,内容竟是如此煽情火辣。
卓岳不禁认真考虑,是否该停止发行这包装过度、市场不明的粉红书籍。
睨着“安琪儿”三个大字,再思及该笔名的主人,正不知羞耻的和男人在高级饭店套房里可能会做的事,他抓起小说,不假思索的扔进垃圾桶,付帐后便拂袖而去。
见状,安蕾好不容易稍微消退的火气,又窜了上来,而且比先前更为炽烈。
他弃书的举动,等于否定了她的作品、她的努力,严重打击她原本就薄弱的自信。
没有任何人能够忍受,自己辛苦努力出来的成品,被当成垃圾般丢进垃圾桶。
尤其对方是自己有点心动的男人。
有什么好稀罕的……
她嘟着小嘴、眉头浅蹙,气恼极了。
她绝对要写出大受好评的剧本,证明是他们看走眼,而不是她写的差。
瞬间,她浑身充满了斗志与拼劲。
她的个性温和、温吞又优柔寡断,就是需要多一点刺激,才能逼出更多内在的潜能。正因如此,除非真的惹毛她,否则她根本从未想过要反击对方。
卓岳三番两次的羞辱,已经超出她的忍受范畴。
回过神,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念头,顿时在她脑中成形──
她飞快的在纸上记录下此刻的想法,偶一为之使使坏心眼,应该无伤大雅吧!
她其实也想尝尝当坏女人的滋味,就这么一次……
打定主意后,她愉快的准备结帐离去,打开一千零一个名牌皮包──高中时父亲从法国带回来送她的生日礼物,凡出席重要场合,她都会携带着──赫然发现卓岳的名片。
上头没有任职的公司名称、没有职称,只有名字和联络电话,是她见过最简单的名片。
“怪人。”安蕾轻啐一声,然后拿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试了三、四次,好不容易才打通,响了十来声对方才接听。“哪位?”
听到一阵悦耳的男中音,她满满的勇气刹那间消失无踪。
“哪位?”卓岳又问了一次,口气透着些微不耐。
情急之下,她捏起鼻子应道:“您好,请问是卓岳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