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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上雪驹的紫色身影,心口里的一把火正忙着四处乱窜,烧得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到底是怨怒?还是害怕?她已经厘不清了,只能任由手里的揽辔带领她奔向那个有可能是不归路的地方。

  鬼域,那个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想踏进半步的「鬼」地方。

  屋内的两颗头颅悄悄的探了探门口,确定怒气冲天的人不会再回来後,皆吁了一口气,原本一副快要驾白鹤西归的童芜一咕禄地跳下床,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细软,样子比草坪上的白兔子还要活跳跳,看得小徒儿一头雾水。

  师父还演啊?不是下戏了?

  「师父是想追随大师姐而去吗?」燕飞雪搔了搔头,不明白的看着师尊迅速确实的动作,不到一会儿便捆好一大包贵重物品背在身後,她相信「讲义气」这一点,绝对不是死老头的作风。

  「为师不走,难道等轻舞回来找我算帐吗?笨丫头。」童芜说得一点愧色也没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确定鬼域的人不会为难大师姐吗?」真不该帮这死老头欺骗善良的大师姐,瞧,二师姐连祭文也没捎来一封。

  「当然不会,他们不是说只要把偷东西的人交出来就不为难我们吗?」

  「我们?那是指你吧?东西是你偷的不是吗?」要不是觊觎师父满坑满谷偷来的宝藏,她燕飞雪宁死都不愿与小人合作。

  「人家指名是要拿了紫荆镯的人,那鬼域指的当然就是轻舞罗,爱徒就不必担心了,依为师看来,你大师姐的面相理应不属於红颜薄命型,所以必能逃过此劫,拯救咱们师徒四人,轻舞这样的情操真是伟大啊,你多学着点。」

  童芜摇头晃摇的对小徒儿开解,说得头头是道,况且大徒儿身上本来就有人家的东西嘛,欠人家的总是要还,若是鬼域的人不嫌麻烦,就连他的爱徒一起接收了去他也不反对,都这麽多年了,还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话都是你在说,也不知道那些凶神恶煞的目的何在?」燕飞雪也立刻打包完毕,打算与师尊浪迹天涯去,谁教他师尊宝藏的藏匿地点还没被她挖出来,所以她只好选择待在这座金矿的身边,乖乖听从师尊的命令,等哪一天钱财一到手,嘿嘿……

  「言甯呢?她怎麽没回来?」在逃命之前,童芜还拨了一点时间来怀念他的二徒弟。

  「等二师姐回来的那一天,师父坟上的草可能也长得跟我一样高了。」燕飞雪凉凉的掀了掀唇。

  谁不知道二师姐最怕被人知道她跟神偷童芜有、关、系。

  临走前,燕飞雪瞥见窗台上刚停伫的白色云鸽,她一把将云鸽捉下来,解开鸽脚上绑着的字条,仔细的溜了一遍,心不在焉的说:

  「二师姐捎来的。」

  「是不是说她人正在赶回来的途中?」真是个令人窝心的徒弟,还会先派效率最好的云鸽送信来,不枉他含辛茹苦的抚养她长大。

  「二师姐说泉州上好的寿材已经送来,人呢就不来了。」

  一记响雷狠狠击中童芜银白的脑袋瓜子,呆掉的老人暂时失去发声能力,就连逃命这档事都慢了好几拍才想起来,他的三个徒儿……可真有心、机,嘴角还抽得有点厉害。

  ***

  夜幕低垂的北方,满布着星辰,大地充塞冷瑟和荒寂。

  旷野之上除了伴随的淡蓝星子外,只剩四面八方吹来的飕飕冷风,让楼轻舞的牙齿打颤个不停。而雪驹的步伐每跨前一步,她的情绪就跟着往下沉沦,眼看就要跌入无底的深渊里去,却没人能来解救她脱离摆在眼前的这座地狱。

  真的到了吗?

  抬眼遥望前方坚硬山岩建起的巍峨城池。

  没错,她的确已经站在鬼域的地盘上了。

  不敢奢望住在这座看起来又冷又硬的石堡里的人会有多仁慈,肯放她一马,但如果她不进去自首认罪的话,下场铁定更加凄惨,传说鬼域向来以追杀仇人到天涯海角为荣,并对此乐此不疲。

  这算哪门子的荣誉感?她也不过是遇师不淑而已,何必恐吓要杀她这名弱质女流?

  除了那件坏事外,她也算是日行一善的好人,可是老天为何偏偏待她那麽薄?让她跟了个以偷为乐的师父,还把她一起给拖下海,就算不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瞧,赃物不就还锁在她手腕上吗?

  盯着熠熠发亮,在夜里更显妖娆的金镯,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唯一令她喜爱的饰品竟是偷来的。好吧,就算已经知道是偷来的,好歹也跟了她将近十年,现在突然要她还回去,她确实是很舍不得,莫怪师父宁愿被人追杀也死都不肯交出贼赃,但命哪!还是得用钱来换回去。

  很不想、十分不情愿的掏出袖口里的引信,足足迟了一刻才将之点燃。

  望着头顶上方洒下的紫蓝色小花,她有如擂鼓的心音也快从喉口里跃出,那方的城墙传来铁链滑动的低沉巨响,让人觉得刺耳异常,咬着发白的唇,瞪着缓缓被放下的护城木门,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她一直想活在一个不会令她恐惧的世界,没有打杀、没有血腥;她很努力的遗忘过去,却也明白愈是想忘的事,愈忘不了,表面上她能一笑置之的忽略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但她的心呢?为何她的心仍像陀螺一样不安地转个不停?抚着心口,她仍犹豫着。

  不该啊……不该再到这个地方来的,这种窒人的感觉好像她一踏进去,就会马上万劫不复,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昏倒不醒人事,然後来个一问三不知,这件事,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是无辜的……

  第二章

  「睡着了。」略粗的手指戳了戳软嫩的凉颊。

  「应该是昏过去的。」手撑着下巴的人在观察许久後,做出了结论。

  「什麽?她好像在嚷什麽?」一只耳朵慢慢的靠近,再靠近,等到完全贴近卧躺在地上冒着冷汗的惨白面孔时……

  「恶鬼速速退去!」

  尖锐的嗓音,让拥有一双妖邪眸子的男子赶紧往後跳离一大步。

  「哪里有鬼啊?」揉了揉差点被震破的耳膜,北拓很努力的回想他们鬼堡里何时闹过鬼了?他怎麽到现在还没遇过半只?

  嗯?鬼呢?刚才不是有一大堆青面獠牙站在她前面吗?

  美目盯着被琉璃灯浸黄的大厅,怔愣的往四处张望。

  高得不像话的屋瓦靠四根通天玉柱支撑起来,每根柱上皆刻有蜿蜒攀爬的龙样,两旁的四张太师椅背上各镂刻了四方神兽,最後,目光游移至大殿正上方一张宽敞黑亮的大理石椅,上头铺着稀罕的白绍毛皮,塑了黄金虎头握把。

  这个地方俨然像座宫殿。

  皇宫?鬼域?她没走错地方吧?

  「喂,你呆很久了耶。」鬼域的四护法北拓的手在她面前摇了摇。

  「你!你是谁!」楼轻舞很快的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北拓叫,很明显的,她要不是走错了地方,就是已然身在鬼穴中。

  「我?应该是我问你是谁吧?」皱了皱眉,北拓指了指自己,再把手指向她,困扰的接着说:「不就是你放出烟号的吗?怎麽会无缘无故昏倒在大门口?是不是遭人偷袭啊?真糟糕,那肯定是老大的防御措施做得太差了。」

  他们鬼域很少会有人来拜访,还不都是王父,没事取了个让人听了就会退避三舍的名字,就连鬼也没来过半只,今儿个难得来了位姑娘,北拓一堆满满的好奇心都被勾了出来,直想问她到鬼堡来做什麽。

  「不是……」脸颊微微泛红,她想起自己会昏倒的理由是因为太紧张所以才会……真是不好意思。

  脸色忽地丕变,楼轻舞甩了甩头,晃去一脸的温热臊意,意识到现在不该是害羞的时候,表情转变得有些无柰。

  「请问……鬼王在吗?」溢满胸口的矛盾,就好比脖子正架在刀口上,不论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真是骑虎难下呀。

  「王父不在耶?姑娘跟王父很熟吗?怎麽我从来就没见过你?」北拓十分抱歉的说,看她绞紧的十指都快打结了,直替她担心,这位姑娘一定想立刻见到王父。

  「呃……不太熟,应该说完全不熟。」她瞄了瞄眼前的人,他关心的语气与他邪气的外表……还真是不搭啊,她一颗心七上八下不敢完全吐实。

  「啊!」北拓的这声大叫让她吓了一跳的跟着大叫起来,整座大殿只听闻两人的尖叫回音,不绝於耳。

  然後,楼轻舞有些迟钝的打住嘴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在跟着叫什麽劲儿?旁边好像有人不小心噗哧出声,她不加理会,还傻傻的问北拓这个尖叫的发起者:「出了什麽事吗?」耳边咭咭的窃笑变成了大笑。

  「王母要是知道有别的女人来找王父,肯定会要他跪算盘,这下王父惨了……」北拓扶着额头摇了摇,严重偏离刚才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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