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这个做母亲的?」
「怎么这么说,您一直在我内心深处,无一刻不惦记著。」
「那请你好好解释—下,为什么要背著你无一刻不惦记在内心深处的母亲,跟怜一跑到台湾?」
「我留了话,谷口叔叔没告诉您吗?我陪怜一来找羽织锦的下落。」
「曾几何时你也关心起家传的宝物了?」村上美奈子不是不知道小儿子的脾陆,「还有,如果理由正当,你何必在与野田小姐的相亲宴中途,假借上洗手间偷偷开溜,让我难堪?」
因为那是唯一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啊!村上隆史咬住舌,此时不宜说出真心话。
有条不紊地掌管分家各支派的村上美奈子,在做母亲方面也成功得教人激赏,强势到连以赖皮为己任的村上隆史都不敢太过「呛声」,乖乖收起不烂之舌,当只应声虫。
正面交锋,死的、伤的都是他,还是见弯转弯、见河过河的好。
「妈,我到台湾真的是为了帮怜一,目前已经有头绪了,再过不久就能回日本,所以您别生气;再者,说不定我在台湾会遇到心仪的女人,届时一定带回去给您一个交代。」
「你的意思是打算娶个台湾女人?」
「基本上,我比较欣赏独立自主的女性,像妈一样。」狗腿得不像话。
「……我是日本人。」那头传来凉语。
「呃……」这就很难接下去了。村上隆史抓抓头,急中生智,「咦?妈,您刚说什么?啊啊?我听不清楚!您听得见我吗?啊?什么?收讯不清楚……就这样,再见。」
村上隆史看著手机,十分得意。
正打算关机之际,又响起夺命催魂铃!
仔细一看,确定萤幕上显示的不是家中号码,他才放心地接起。「我是村上隆史。」
那厢传来压抑怒气的冷然嗓音,「我是你妈。」
「妈!」老天!他惨叫,後悔没有马上关机。「这电话号码……」
「我最近刚办了一支新的行动电话,儿子。」答案揭晓。
村上隆史想起中国有句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对著无人的房间,村上隆史弯腰十五度角,以示敬重。「是,母亲大人之英明神武、睿智聪慧,小儿万万不及……」
他只能认命,乖乖地当箭靶接收远从日本飘洋过海而来的言语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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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应付完母亲的奚落之後,紧接而来的是雷茵的电话。
一开头她雷大小姐就巾帼不让须眉地搬出所有够脏够狠够强且够有力的字汇,疯狂展开一连串臭骂。
村上隆史这才想起,昨天他原本在医院等雷茵,只不过中途遇见雨朵,在解释了一长串「吃豆腐」的意思後,连他的脑袋也成了豆腐,把和雷茵相约的事给忘了。
天,难不成雨朵的健忘症还会传染?
今天是怎么回事?村上隆史按按挨了太多炮轰以致隐隐发疼的太阳穴。依中国黄历来看,今天铁定是祸从天上来,居家有难,忌不出门。
最後,在用了近五百个宇表达他由衷的歉意,并承诺请吃一顿饭,地点由女方挑选,且又答应立刻到医院与她见面後,雷茵终於好心地放他一马。
哀声叹气出了门,右脚刚跨出,眼角便扫见站在穿廊另一头的身影,正背对他望著尽头的窗子,不知在看些什么。
眯起眼看清,他头皮立时一阵发麻。
雨朵——他列入只能远观不能亲近的祸水名单首位。
她在那儿做什么?
不不不,不关他的事。脚尖转向楼梯,他决定离她远一点好。
虽然,放弃与这样美丽的女人约会、甚至一夜风流实在很可惜,但为了顾及自己的血压和身心健康,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他们之间的「代沟」足以比拟深达一万一千零三十四米的马里亚纳海沟。
「咦?」不经意的回首,雨朵看见楼梯前的黑影,失神的眼因此有了焦距,再加上经过昨晚黎忘恩一番耳提面命之後,她终於把隔壁新搬入的两名住户长相记在容量极度有限的脑子里,虽然依旧叫不出名字来。
但,为奉行大老板颁布的乖宝宝守则第一条——待人以褛,她还是轻启朱唇,主动打招呼:「早安。」
即便村上隆史再不愿,也禁不住那好听嗓音的撩拨,缓缓转回头。
在看见窗前纤影的同时,心底的後悔也油然而生,他不该看的……
透过窗门直射而入的朝阳,在雨朵身後造成霞光万丈的效果,更加衬托出那细致雪肤,她身穿一件无袖洋装,双手自然地交叠於平坦的小腹前,裙下美腿并立,绝艳的脸上绽放纯洁无瑕的微笑。
一个女人怎么能拥有如此罪恶的魔性美,又同时有拥有天使般的笑容?
「不看不看不能看……」村上隆史自语,几乎是惨叫了。
他必须在三十分钟之内抵达雷茵服务的医院,强迫自己无视於她的招呼,试著将脚步移向楼梯。
然天不从人愿,村上隆史狠下心走没两三步,竟意外撞上某物。
「雨朵?」她刚刚不是还在另一头,怎么这会儿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回头看另一个方向,窗前早无人影。
还来不及找出答案,雨朵开了口,声音娇柔——
「你应该跟我说早安。」毫无心机的她,压根不知自己带给村上隆史这么多困扰,略施脂粉的唇漾起单纯的笑。「这是礼貌。」
小巧的虎牙怯怯地露脸,敲碎了村上隆史最後一丝坚持。
怪只怪他意志不坚,拿美女没辙……扯开一记因矛盾而倍感艰涩的笑容,村上隆史让骨子里的风流主控全局。
「早安,一起吃个早餐如何?」
雨朵愣了下,经过三秒钟的思考,决定遵行大老板乖宝宝守则第二条——有便宜,必占。「谢谢。」
呜……怎么会这样?!高兴佳人应约的同时,村上隆史也悲情地预见自己不久後的惨淡下场。
果不其然,与美人共进早餐的美好时光才过十分钟,手机的催魂铃声便响起,几乎在接通的同时,彼端爆出最新版的中文脏话经典集,声音之大,整间店里的客人听得是一清二楚,以为手机那头是某某榜上有名的黑道分子。
任谁也想不到,那竟是悬壶济世的医生雷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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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见村上隆史,会认为这位身硕肩阔、相貌出众的男人,不是吃模特儿这行饭,就是某某大公司的小开。
为人风趣幽默,舌灿莲花,知情调、懂气氛……具备风花雪月的先天条件,加上一双像会说话的桃花眼,在在写明此人经验丰富的後天历练,完全符合一般人对於浮华奢靡公产哥儿的固有印象。
所以,在得知他的职业後,旁人往往会有「怎么可能?!」这样的惊叹。
但,他的确是个救人济世的医生。
非但如此,在日本,他还是前途被大大看好的心脏科医生。
若不是这样,雷茵不会在他连续放她两次鸽子之後,还让他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容我提醒,上一个失约的家伙,他坟上的草已经长得跟你一样高了。」雷茵恶狠狠地说。
「我这不就来了吗?」赖皮意味浓厚的笑脸。
中国有句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他笑,拚了命的笑,哈哈哈……
雷茵完全不被那俊美的笑容迷惑,厉眸狠瞪著。「迟了三十六小时又二十八分钟?」算他狠!
「所以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法国、义大利料理,任君挑选,另外附赠村上隆史免费服务券,限用一回,不知这样是否能浇熄姑娘你的雷霆怒火?」
「你还算有点脑子。」知道自己坚持要他到医院找她的真正用意。
「我跟你之间不必客套。」他双手摊平向上,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什么症状?」
雷茵拉开抽屉,拿出—个A4大小的牛皮纸袋。
村上隆史接过,抽出里头密密麻麻的病历表,浏览一遍後抬头,俊容首度出现怒意。「这么严重的症状,为什么出生时没有发现?」
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这女童并不是在我们医院出生的,所以我们没有经手她出生时例行性的健康检查;事实上,我是三天前才间接得到这份病历表。别忘了我是骨科医生,心脏科的事本来就不归我管。」
「那就叫贵院的心脏科医生负责。」
「很遗憾,本院副院长兼心脏科主任目前人在德国参加医学检讨会。」要不然她也不会找他了。「本来医院方面是打算让这名病童转院,但因为你来了,院长要我跟你交涉,希望你在台湾这段期间能帮个忙。」
别怪他多疑,因为就他所知,雷茵并不是个爱管闲事或喜欢欠人情的人。「院长是——」
「我爸。」
果然。「台湾在心脏方面的手术几乎独步全球,没道理让我这个外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