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苍白的鬼脸无法显现血气红云,只能咬唇恼道:「聂才不像你那么低级。」
什么「爱了就上」,普天之下,大概只有徐曼曼有办法忍受这尾莽撞大鱼了。
「就是,鬼小妹说得有理。」可法·雷赞同道:「老吕的女儿不像曼曼那么好骗,随便两三下就可以吃乾抹净。」
就算是,依聂骉的个性,也没那个胆量放手去做。
这家伙是个认真的老实人,可惜这个年代不流行老实的男人了。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在这速食年代,女人欣赏的男人类型不再是忠实至上,而是敢玩敢冲敢搞怪。
看来,老实口拙的聂骉要觅得真爱,恐怕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是,他很好奇——
「聂,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凡心大动、暗恋人家的?」
红火烧上耳根,聂骉双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动的心?他想著,左掌下意识地抚著右下臂,想起许多事——
关於他,也关於她……
第二章
马达……他需要一颗传统双槽洗衣机的马达。
某社区巷弄内,政府规画的一处大型垃圾集散地,聂骉弯腰屈背,趁著夕阳余晖照映,在堆积如山的集散处内找寻自己所要的零件。
在别人眼里,这里也许是垃圾的集散地,对他来说,却是宝山一座。在这里,他可以找齐所有需要的零件,进行他的拼装大业。
原本洁白的手套,在一个下午的翻翻找找後变得脏污不堪,但聂骉不以为意,反而自得其乐地哼著只有自己听得懂的小调,沉溺在寻宝游戏中不可自拔。
废弃物静静躺在原地,待他寻擭所需,这种静默,总是令他感到安心。
比起人,他更喜欢这些安静的机械零件,它们不会思考、没有想法,可以任他予取予求,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举个例来说,一颗掌心大小的马达,可以利用电来发动旋转,加上扇叶就是一台最简单的小型电风扇;如果换成锐利的刀叶,可以做出一台果汁机……举凡种种,都可以在他脑海里规画出蓝图,只要过程无误,结果都会如己所料。
不像人,一句话、一件事,在不同人眼里就有不同的反应,有人喜、有人怒、有人悲、有人恨——他看得见对方的反应,却完全搞不懂为什么。
这问题比要他做出一架同比例缩小的阿波罗十三模型还难!
人的反应就连伽利略、爱因斯坦等天才都搞不清楚了,何况是平凡人等的他,所以,只要不想、不看、不与人有所交集,就不会面对那些问题不是吗?
就任他这么想的当头,一阵狗吠夹卷慌张尖叫声,往这个方向直冲而来。
聂骉慢半拍地抬头,立刻被所见景象惊呆。
一名女子和她身後三头面目狰狞的杜宾犬,正疾速冲了过来。
「那、那、那……」一紧张,笨拙的嘴就更不听使唤,聂骉指著女子身後三头恶犬。「有、有有有狗……」
身陷狗难的女子看见呆在原地的聂骉,更是加快步伐,想也不想就躲在他身後,视他为救星。
「帮帮我!」
「我……我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三头恶犬就已经来到他面前狂嚎。
「汪!汪汪!嗷——汪!」
恶犬夹带嚣张气势,鼻孔喷气地盯住眼前两名人类,龇牙咧嘴的,仿佛在看要从哪边下手。
聂骉见状,下意识想退一步,偏偏身後女子将他往前顶,教他落入前无生路、後退无门的窘境。
他、他只是来捡零件,为什么……
「嗷——汪汪!」
「赫啊!」突来的狗吠吓得他一惊,手上刚从垃圾堆找到的喇叭锁,在惊吓中脱手飞向前。
两人四目,就这么呆看著喇叭锁依重力加速度及自由落体运动,呈抛物曲线腾空直落——
「ㄍㄞ、ㄍㄞ、ㄍㄞ……」犬类哀嚎声立起,为首的恶犬被喇叭锁砸趴在地上哀叫。
聂骉见状,脸部白了。
仅有的两头恶犬四目恨恨瞪他,露出一排森白的锐牙,蓄势待发。
「我、我不是、不是故、故——」
「嗷——呜,汪!汪!」拒绝受理人类的抗辩,两头恶犬狂吠。
「我……我……」身後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爬上废弃物堆成的小山,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承受两头恶犬的威胁。
退一步,两条狗八只脚跟进?
再退一步,两头恶犬似不愿放过他,这回更靠近了。
只有——跑了!
聂骉突地转身,没命似的狂奔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两头杜宾犬扯开獠口直吠,紧追在後。
不久,方才被砸到嗷呜直叫的恶犬重振狗威,也追了上去。
容量不大的狗脑袋,浑然忘却它们一开始的目标。
被遗忘的女子确认安全无虞後,狼狈地从垃圾小山爬下,朝一人三犬消失的方向双手合十。
替死之情、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愿主保佑,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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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聂小子啊……」老吕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坐在圆凳上的瘦高男人,缩了下微颓的肩膀,牵动到右臂的伤处,又瑟缩了下,等著老人家下一波训示。
「你好歹也是个人吧?人斗不过狗,这话说出去是会笑掉人家大牙的!啧,我还当你是什么都能修的天才,结果竟然被三只狗追了两条街、三条巷子,还躲到我这儿来。唉……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狗……很凶,有、有三只。」而且不小,成年的杜宾狗是很吓人的。
「就算是三只也还是狗,脑袋加起来没一个人大;再说,狗都怕人踹,就你愣头愣脑的,宁愿被狗咬也不踹上几脚。」
「踹狗不太好。」聂骉看看自己的伤,还好,不是很严重。「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
老吕看看这一身狼狈的年轻人,又是一阵摇头。
他把急救箱放在桌上,「哪,自己擦药,我还要招呼客人,没时间照顾你。」
「谢、谢谢。」
「傻小子。」想了想,老吕又忍不住出声提醒,「擦完药最好到医院打个针,万一染上狂犬病就不好了。」
聂骉点头,烦恼要怎么跟冰山大老板说明一切,向她要钱上医院打针。
就任他—边烦恼,一边笨拙地替自己上药时,老吕面店自动门上的风铃响了几声。
随之而起的是一阵悦耳的声音。
「爸,你一定要跟巷口的陈妈妈抗议,要养狗可以,但也要把狗栓好啊!尤其她养的又是凶得吓人的杜宾狗,你知不知道我下班回来经过巷口时,被那三只狗追,还差点被咬,要不是有人帮我,当了替死鬼,你今天就看不到你的宝贝女儿我——咦?你怎么在这儿?」
低著头的聂骉,直觉地抬起脸。
「啊?」是刚才那位小姐。
意外的再度相逢,两人都很惊讶,四目相对瞧了许久。
女方似乎是想到什么,突然噗哧一笑,双唇逸出风吹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聂骉望著、瞧著,自然而然的,在脑海中将眼前女子的笑声和仅认识的两名女性同胞作了比较。
黎很少笑,几乎是不笑的;雨朵也只是唇角带著优雅的微笑;而她——
笑得很灿烂、很亮眼、很像……绽放的太阳花。
他看著,久久收不回眼。
这是他第一次,近乎贪恋地瞧著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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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这台车是新买的吗?既然是新车,为什么说坏就坏?」
大街上,一名打扮入时的女子,纤指猛戳著一脸莫可奈何的男人,娇声抱怨!
「什么新车嘛!我看是骗人的吧,你该不会是买二手车来充场面吧。」
「才不是!」那俨然是车主的男人慌了。「这辆车真的是才刚买的,绝对是新车,谁知道说故障就故障,回头我去代那个卖车的——」
「别骗我了!二手车就是二手车,我——」
同行的第三个人看不过去,终於挺身而出。「田蜜,小吴也不是故意的,新车故障,他比谁都著急,你何必这么说呢。」
「如果不是他装凯,我们也不会耗在这里丢人,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吕若玲觉得好笑。「田蜜,我们还在台北市区,而且还是热闹的东区,大不了搭公车或坐计程车去,只是对小吴有点抱歉。小吴,谢谢你好心载我们赴会,可是再不去的话,怕赶不及餐会,所以——」
「可是,我已经跟他们说会坐宾士车过去,这样子很丢人欸!」田蜜跺脚。「我不管!小吴,你一定要用宾士车载我们去会场!」
吕若玲开始後悔,为何要答应陪她参加这场名为交谊、实为相亲的餐会,难怪行前同事何芳芳会祝她好运,原来是有过惨痛经验。
暗恋田蜜的小吴陪著笑脸直道歉,「对不起,我已经打电话叫拖车,可能是塞车……」
「塞什么车!我的餐会、我的面子……天啊,我怎么会相信你这个大草包?」田蜜後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