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不得不忿忿地丢开鞭子。“你们给我看紧她,未来的三天内,不许她离开月坊半步,人若不见,我唯你们是问!”下完令,她便漠然地掉头离开,心里盘算月坊的出阁大宴该动手准备了。
“是。”
“月小姐!月小姐!”木薰冲了过去,紧紧用双臂环住她,激动而愧疚地说:“我好抱歉,原谅我不能保护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挨打……”
“不关你的事……”双双小声地说,浑身颤抖不已。
“月小姐,‘他’在哪里?为什么他不来救你?为什么不阻止艳姨娘带你回来?”在这个痛苦煎熬的时刻,他怎能让月小姐独自承受这一切,却不见踪影。
“他?”双双的眼神搜索着她的表情。“他不要我了,木薰……”再也压抑不住痛苦的冲动,她俯在木薰的肩膀上,哭得泣不成声,哭尽所有的委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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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木薰冒着危险,背着艳姨娘去找赵恭介,要求他来救月小姐,结束她的痛苦与挣扎。然而,当她花了半天的时间,快马加鞭的到达莆子堂,如期见到了他,她的意念在那一刻动摇了。
他怀恨的眼神令她瑟缩。
“我……必须找你谈,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来纯粹是为月小姐讨回一个公道。”木薰深呼吸,倏地表明来意。
“我跟她之间结束了,没什么公道该由谁讨回,你走吧。”赵恭介淡淡地道,试着去漠视内心剧烈起伏的情感冲击。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没想到一听到她的名字,心中的震汤仍令他微微动摇着。
月双双,这么一个让他深深爱至心底,却也恨之入骨的女人。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木薰捏住自己的裙摆,脾气急躁的她马上勃然大怒。“虽然我不是月小姐的亲人,但我们情同手足,过去十几年来她所过的生活我比谁都清楚,什么‘入幕之宾’,这种话真亏你说的出来!”
昨晚听月小姐说了一夜,她真替她不值。
赵恭介嫌恶的眼光射向她,眉峰纠结。“呈现在我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该说的我已经都跟她说清楚,你不必再花心思想挽回什么。”
不可能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已经尝到愚蠢的报应,不能再丢赵家的面子让所有的人看他的笑话。
木薰愤恨地朝他狂哮。“月小姐把自己最珍贵的贞操给了你,你却硬要咬定她与白皓有染,你的脑袋是不是石头砌成的?”怎么会有如此冥顽不灵的臭男人。
赵恭介严峻地盯着她。“请注意你的措辞,姑娘。”
木薰不甩他,继续高声嘶吼。“是!你是地位崇高的再世华佗,到处有人为你的救命之恩感谢得五体投地,而我们就是不入流的妓院姑娘,所以我们活该被人瞧不起,一场误会下来,没有否认的权利,没有辩白的权利,有的只是你们这些清高者的判罪!”
“我没有瞧不起任何人。”
“你有!当你嫌弃地说月小姐是‘醉颜楼的月双双’时,你就已经打从心底看不起她!赵公子,月小姐不是笨蛋,你用什么眼光在看她,她会感受不到吗?”
她暗哑的指控让他心头一悸,不发一言。
“请你记着,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去做陪酒卖笑的花间女子、谁愿意过着送往迎来的日子、谁不愿意出生好人家,让人像宝似的捧在手中?我们不能选择!我们的命没有你好!该死的你听懂了没有──”
在那激动的情绪下,木薰已鼻酸,不平的泪水懦弱地占据了她的视线。
赵恭介的眉峰拧聚,面有愠色。“说完了吗?”
“你……”
他还是完全不为所动。
木薰的肩一垂,讥刺地笑了。“我真是白费力气。”她摇头。“像你这种走到哪儿都让人哈腰尊敬的男人,永远只懂得自矜自是,一味怜恤自己。‘遇人不淑’是我送给月小姐的话,可怜她辛辛苦苦逃出醉颜楼,没想到到头来,终究摆脱不了牢不可破的命运枷锁。”
“你那些无谓的话我已经听够了,你请吧。”
“不用你赶,我也会走。”她恨恨地回道,仰头转身离去。
然后,当她跨出厅堂门槛时,她回头道:“醉颜楼已经发出帖子,凡钟情月小姐的王公贵族,于六月十日这天聚集到月坊为月小姐开出阁价,谁出的高,她就卖给谁。”
她看见他依旧铁着一张脸,这一刻,她真的替月小姐恨起他了。
“然而,她却因为你,两脚被打得血淋淋,现在连下床走几步路都要人扶,因为她把自己的初夜给了你,惹火了艳姨娘。我想你也猜得到,一旦买主知道她不是童女之后,她会有什么后果。我来是想求你去救她,可惜我的脾气不好,原想好好说服你,没想到还是忍不住吵起来。救不救,随你。”
说罢,她便走了。一路上,一把一把的眼泪掉个不停。
她有预感月小姐的痴情势将付诸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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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双双痛苦而虚弱地从床上撑起身子,审视着满脸泪光的木薰。
木薰赶紧将脸藏进举起的袖子后,粗鲁地擦拭着,故作没事地说:“没……没什么,刚才挨了艳姨娘的一顿骂,忍不住就哭了。”
“不。”双双的眼神迷惑。“我知道一定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木薰的情绪刹那间崩溃,她怎么忍心说出赵恭介的恩断义绝?
“木薰,告诉我,你说啊!”
木薰别开脸,哽咽地说:“月小姐,不要对赵公子抱有希望,我想……他是不会来醉颜楼救你的。”
“你去找他了,是不是?”她的声音狼狈得令人心疼。
木薰默认。
“他还是认为我对不起他?不肯原谅我?”
“该死的他根本拒绝听别人的解释,像他那种没度量的人配不上你,你嫁给他一定会被他欺负!月小姐,你别难过,这个男人不适合你,我们再找下一个,出阁大宴时,一定会有很多有钱有势的大官爷到场,到时候我们再找再挑,好不好?”
双双顿觉一阵鼻酸,她的心因悲伤而微微抽痛着。
“到时候不是我们挑别人,而是钱挑我们了,傻瓜。”她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漾开一抹忧伤的笑容。
如此一来,反而令木薰更加于心不忍。她上前抱住了她。
双双伏在她的肩上,任凭温热的泪滑下脸庞,低低切切地说:“木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对不对?”
“这……”
“白皓出现时,我已经感觉到事情起变化了,一大堆的不安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当时,如果我向恭介坦诚自己的身分来历,或许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但是我没有,相反的,我狡诈地去算计他,要他对我许下承诺,答应对我好一辈子。木薰,我就是这么一个可恶的女人,难怪他不要我、讨厌我。”
木薰急忙摇头。“不是的,月小姐,不是的。”
她泪流不止。“我知道他心已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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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姐把自己最珍贵的贞操给了你,你却硬要咬定她与白皓有染,你的脑袋是不是石头砌成的?
是!你是地位崇高的再世华佗,到处有人为你的救命之恩感谢得五体投地,而我们就是不入流的妓院姑娘,所以我们活该被人瞧不起,一场误会下来,没有否认的权利,没有辩白的权利,有的只是你们这些清高者的判罪!
你就已经打从心底看不起她!赵公子,月小姐不是笨蛋,你用什么眼光在看她,她会感受不到吗?
请你记着,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去做当陪酒卖笑的花间女子、谁愿意过着送往迎来的日子、谁不愿意出生好人家,让人像宝似的捧在手中?我们不能选择!我们的命没有你好!该死的你听懂了没有?!
她却因为你,两脚被打得血淋淋,现在连下床走几步路都要人扶,因为她把自己的初夜给了你──
因为她把自己的初夜给了你──
赵恭介眉头紧蹙,捧在手掌的洗脸水,就这样定在空中,任由它一滴一滴地从指缝中流走。
木薰的话回汤在他的脑海,听得他句句椎心刺骨,人都呆了,脑中只残留着双双哭红了眼睛,苦苦哀求他听她解释的神情。
他沉痛地闭紧双眸。
他企图赶走在他心中萌生的心疼与怜爱,却徒劳无功,那哭得揉碎人心的身影依旧挥之不去,使他交织出越来越深的不忍。
“可恶!”
眼前的梳洗架赫然一掌被他推倒,泼洒了房内一地清水,巨大的撞击声霎时震遍整片屋顶,亦撼动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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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月双双的出身,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就传得流言四起。
赵恭介独自坐在北凉客栈幽暗的角落里,皱起的眉间一如化不开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