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桐嗅了嗅。“烧焦味、火药味、风沙味,以及……汗味!”
“嗯,钜细靡遗。”他赞佩。“那你呢?”
玉桐两手一摊。“干干净净,什么味道也没有。”
“这就对了。”
他以飞快的速度三两下把衣服剥个精光。
她尖叫,迅速地捂住眼睛旋过身去。“你这是干什么?哪有人说脱就脱,一点礼教规矩都不懂!”
南募好整以暇地将自己褪下的黑衣藏进衣篓中。“依善褚的个性,现在他一定是到亲王府做最后的确定,但不幸的,我不会如他的意,让他抓到任何破绽,所以我才交代你准备一缸水,目的就是洗掉我身上的火药味,顺便来场鸳鸯戏水。”
“啊——”
玉桐倏地尖叫,不由分说地被他拖进浴桶共浴。他快手袭来,她身上一层层的衣物便一件接一件敞开。
他玩得开心,一拉、一扯、一脱、一甩,便将它们依序往屏风外扔。
玉桐整颗心都凉了。“不要!你不要再脱了!”
“老福晋,三更半夜的,南募大人怎可能与小女在一起嘛!你们看,房里真的只有她……”
无巧不巧,宋大人乍然开门,同一时间,天外忽地飞来一件异物,就不偏不倚罩在他的脑门上。
几个袭简亲王府的女眷定睛一看,噗哧一声,当下忍俊不禁。
满头雾水的宋大人,伸手将异物扯下,低头猛一看,整张脸当场胀成猪肝色。那是件红通通的小肚兜!
“玉桐,你这是干什么?!”
他朝着床铺的方向怒骂,回答他的声音却从平时沐浴更衣的屏风后传来。
“爹?!”为什么没敲门就进来?“我……我在沐浴!”
袭简亲王府的人喜出望外的问:“在半夜里沐浴?”
“还有别人?爹,除了你,还有谁在房里?”
“是我们呀,玉桐。”老福晋道。
袭简亲王府的人!玉桐认出声音,两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万分恐慌地望向南募,他却耸肩了事,轻浮随性,完全不予置评。
“玉桐,老福晋声称你和南募夜半私会,快告诉他们,你现在是一个人。”
“我……”
“快说呀,玉桐!”
玉桐脸上血色尽失,望着与她一同赤条条坐在浴桶的男人,脑中早就一片混乱。“我……一个人……”
宋大人闻言,马上神情愉快地向大家宣布。“你们都听见了,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里,你们请回吧!”
“宋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对我们家的南募再清楚不过了,平时他乱扔东西时,就是像刚才肚兜飞出来的那股劲儿,那种丢法,只有我们家的南募才丢得出来。”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南募,南募,你是不是在里面?”
这一家子的人反客为主,不顾宋大人拦阻,—个个自动自发跨过门槛入内。
连老福晋亦然,见宋大人挡住自己的去路,就说:“宋大人,请让让。谢谢!”
老人家从容不迫地擦身而过。
宋大人的脸当场绿了一大半。“喂,你们这是……”
“让开!”
突然间,善褚很不客气的将他一把推开,疾步赶至屏风后。果真就看见南募与玉桐一同共浴的景象,震得他那双犀利的眼眸霎时灰暗下来。
南募很快就将玉桐藏至身后,避免春光外泄。
挤出一丝笑意,他提醒道:“善褚大人,非礼勿视!”
善褚激愤地转过身,怎料转而迎上的,变成了袭简亲王府一张张兴师问罪的面孔。
“善褚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说呢?”女眷们挖苦的问。
男人们则怒目相向。“依你的说法,南慕若是云燕子,应该已经去见阎罗王,可他却好端端在这里。除非他懂分身术,否则就是你诬蔑忠良!”
善褚的脸色极度难看,眼神幽暗得吓人。
南募明知故问,声音从后面传来。“究竟出了什么事?”
善褚回眼一瞪,内心愤恨难平,却已无立场,气得掉头就走。
不速之客一离开,王府的人马上松了一口气。
只有宋大人的吸气声,反而变得尖锐无比。“玉桐,你——”
袭简亲王府的老福晋本来就打从心里喜欢玉桐这孩子,现在她与自己的孙子发展成这种关系,她开心都来不及。在宋大人破口大骂前,一个快步挡在他身前,一迳地对玉桐及南募笑。
“玉桐,你这孩子真不诚实,既然喜欢南募就应该早点跟老福晋说,让老福晋为你们作主。你瞧,就因为你和南募都不老实说,今天才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老福晋,你……你别拦着我……”
在她身后的宋大人脸色难看至极,自己未出嫁的女儿竟然与人厮混,他这个做爹的脸全被她丢光了。
“宋大人稍安勿躁。”老福晋从容地压下他的怒气,继续望着衣衫不整的两个晚辈。“既然你们的事大家都明白了,这门婚事就订下来吧!”
宋大人眼睛一亮。“老福晋,你的意思是……”
“宋大人家的千金与亲王府特别有缘。宋大人,您应该不反对吧?”
宋大人一下子笑逐颜开。“不反对、不反对!”
“既然如此,咱们到正厅详谈吧!”
“是、是!这边请、这边请!”
老福晋点了点头,不忘对其他人责备道:“你们都跟我出去!‘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们吗?”
一大票家眷这时才猛然惊醒,一窝蜂地脸红退场,随着老福晋与宋大人移往正厅喝茶去火。
众人一离开,室内立即陷入一片岑寂,玉桐含羞的视线这时才敢怯怯地爬上他的脸庞。“老福晋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觉得怎么样?”
南募勾起迷人的笑,小心翼翼将她馨软的身躯拉进怀里,唇瓣贴着她耳畔温柔地笑问:“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玉桐羞得抬不起头。“除了嫁给你,我没别的选择了。”
“是啊,除了嫁给我,你已没别的选择。”
“你呢,你愿意娶我吗?”
南募意味深长地笑弯了眼,凝着她静了好一晌,才公布答案。
“求之不得。”他满足地将她搂紧。“我的答覆从未更改过,自始至终让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人,是你喔!”
玉桐展颜一笑,主动吻了他的唇,指着窗外说:“黎明了,满城金黄,天亮后,一定有片万里无云的晴空。”
* * *
城郊——
数十匹驮满细软的马匹,一路往南方驰骋奔去。
日出破晓的光华投射在这群携家带眷的旅人身上,形成一圈圈光晕,气温相当宜人,因此他们得以依附在光影下快马加鞭,跑个不停。
出了京城地盘,他们才勒住缰绳,策马停步。
回首眺望,笼罩在金黄色光芒下的京城,竟是那么美。
为首的汉子扬声大喝:“云燕子,后会无期!驾!”
众人跟着喝一声,纷踢马腹,马蹄下奔出漫天风尘。
终曲
身影遥遥,顺风远去,随着这群明后裔的远走高飞,传奇人物“云燕子”亦随烧毁的船只永沉海域,久而久之,便被人们所淡忘。
善褚则因灭寇有功,官位擢升,赏银千两,至今仍领导军机处为皇上效命。
至于宝穆格格,截至目前依旧音讯全无,有人说她去了西藏,也有人传闻她藏身某尼庵作威作福,哪儿也没去。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袭简亲王府为了这个刁丫头疲于奔命,与勒郡王府的婚事始终未有结果,倒是南募先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闪电婚礼,与玉桐成了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小佳偶,传为佳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