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蹙眉,不发一语,他可没她那等好心情,遣人为兰兰带路将行李送进房间,便径自让华珞在椅上坐下。
“你休息一下。”
四目相触,华珞闪避地垂下视线,细语道:“谢谢。”
淇*并未应声,她的疏离态度在赶路的这一个月来,他已体验得十分深刻,她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怯弱防备地缩躲在墙角,逃避他的一切。
而这令他心浮气躁。
所以,他刻意不只一次*然要了她,由她暖床,由她承受他体内的欲望,让她在他怀中燃烧着火,在他身下呻吟娇颤。然而她的灵魂却与他遥遥相对,她分明凝视着他,看着他,却不再靠近。“儿媳妇,喝杯茶漱漱口,娘有话问你。”老夫人拉了张椅子,笑呵呵地与她对坐。
“谢谢娘。”华珞乖巧地接过热茶,慢慢地喝着。
老夫人格格笑,虽然她是瘦了些,不过这个儿媳妇她还满喜欢的。“儿媳妇,娘看你的样子,知道你家境一定不富裕,没机会给你吃大鱼大肉。不过没关系,我没什么门第观念,因为我以前也是乡下姑娘,是淇*他爹有眼光三生有幸娶了我,然后生下他这个臭小子三生有幸娶了你,唉……我想问的是你们孵了蛋吗?”
华珞一听,整口茶咕噜直往喉里冲,呛得她咳个不停。
“哎哎,你不要紧吧?”老夫人拍着她的背,着急地为她顺平这一口气。
华珞频频调适呼吸,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我没事了,没事了……”她红着脸小声地说,压根儿不敢看淇*一眼,更甭提回答她的孵蛋问题。
对于母亲吓死人不偿命的话,淇*索性轻淡而平冷地说:“她是庄亲王府的华珞格格,不是什么贫穷人家的姑娘,你别瞎搅和了。”他显得不耐烦。
“格格千金?那她……”老夫人咋舌。“那她怎么瘦成这模样?京城里的格格哪个不是如花似玉,娇滴滴的。”
小卓子卸下最后一袋行囊,一吐为快地强白道:“夫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一个月前的华珞格格也是如花似玉,可自从跟咱们爷上路后,她就一日比一日消瘦,才会瘦得不成人形。爷啊,存心折腾人家,对人家疲劳轰炸。”
连他都看不下去了,真是可怜了华珞格格。
“你折腾人家?嘿,她可是你大老远从京城娶过来的姑娘耶,你有没有搞错?”弄坏了身子,蛋可是孵不出来的。
淇*睐着华珞垂首的身躯,静静地说:“这是我跟她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插手。至于额娘你要的孙子,等我回来再说。”
“稀罕,哼!”老夫人怏怏不乐地咕哝。“对了,你要上哪去?”
“骑营。”他转身要走。
“好歹你也明天再去,留妻子在家陪我这老太婆,像话吗?”老夫人不怀好意地斜睨他。“呐呐,我看你把华珞带去好了,燕侣莺俦,双宿双飞才对!”她拉长音暧昧地道。
华珞倏地抬头,差点被这句话吓掉三魂。“我留在这里就行了,淇*他不会希望我打扰到他……”拜托,别再命令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淇*的眉峰纠结,她的话惹毛了他。“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我确实没空照顾你。”
他轻蔑地附和,说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冷漠的态度教旁人看得都心生不忍,何况是当事人?
老夫人怕华珞难过,眉头皱成一团之际,急忙好声好气为儿子的行为举止打圆场。“华珞,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这样恶劣的脾气,全王府的人都知道,连西街的那条老狗都吃过他的亏,别在意哦!”
看吧,她的纠缠只会令他不悦。华珞毫无情绪地想着,眼眸淡淡地锁定手中的茶,见它在手中变冷。
“娘,我不会在意的。”
***
藏区驻兵在副都统井然有序的带领下,即使淇*长期离营,没能亲自监督,依然操练勤奋,丝毫不敢怠惰。
淇*回到骑营只略为巡视旗兵们训练的情形,便回营帐处理旗职。
“稽其户口、经其教养、序其官爵,简其军赋”,他皆克尽职责,专心批阅一批批堆积已久的公文,直到更深人静。
“爷,我来向你报到,顺便送来一些饭菜。”夜里,小卓子提着灯笼,掀开帘走进包内。
“搁下。”淇*不看他一眼,依旧振笔而书。
“搁?再搁就凉了。”小卓子懒洋洋地瞄了瞄案上的文书道。“爷,堆了三个月的公文,就算你不眠不休也肯定批不完。不如吃饭吧,今天的菜色很丰富,你不吃,糟蹋了可惜。”
淇*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眼中并没有怒火。“是额娘为华珞接风特别让人烧的?”他问。
“接风是有,不过主要是‘进补’。”小卓子端上饭菜,明快地回答。
“是吗?!”他起身来到吃饭用的矮桌前。
“当然是。老夫人一晓得是你把少福晋害得那么憔悴,你走了之后,马上吩咐厨房炖补品,立志要把她身上的肉挣回来。还说了一大篇的鸡蛋论,认为要孵得出小鸡就要母鸡健康,公鸡勤恳,大家平平安安睡一间。”听得他都不好意思,简直在荼毒他纯真的心灵。
淇*嚼咽嘴里的食物,漫不经心地问:“她吃得下吗?”他仍对华珞下午躲避的态度耿耿于怀。
“吃。你又不是不晓得老夫人的缠功,在饭桌上就灌了她两碗补汤,我出来时老人家正教人冲参茶,她可重视格格哩!”小卓子浑然忘我地比手划脚。
“她确实该被逼一逼,拗脾气一起来,丝毫不柔顺。”
小卓子轻扬眉宇,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爷,你的心里头分明在乎着少福晋,对不?其实就算她做错了什么,她付出的代价也够大了,你何必一径地对她冷言冷语呢?她怪可怜的……”
淇*的笑容隐去。
小卓子没注意到,噘着嘴唇,支着头继续回忆地说:“我曾经看见她凝望夜空,偷偷地掉眼泪,又偷偷擦掉,孤伶伶的,看得我都替她气起你来了。”
“不要再说了。”淇*敛眉打断他。
“你不让我说,我会憋死的!”小卓子眉毛挑得老高,才不愿意乖乖闭嘴,打铁就要趁热。“这一路上她离乡背井,除了你是她的支柱,她根本举目无亲,偏偏你这丈夫又对她百般冷落,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想挨揍是不是?”他暴躁一吼。
小卓子捂住脸颊,赶紧往后退。“不是呀,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他怕他真一拳挥过来,打得他鼻青脸肿。
“出去!”
“我现在就走,你别发火,别发火。”小卓子落荒而逃。
“可恶!”他恼怒地捶桌。
***
郡王府
“来来来,儿媳妇,这是西藏特制的香精,花香味儿的,你洗澡时就加点下去,洗完后包准你香喷喷的。”老夫人喜孜孜地给了华珞一瓶花香精,吩咐下人快点把热水盛满。“天气冷,动作不快点是不行的。”
“好香。”
华珞好奇地闻了起来,只觉自然而清爽的香味儿扑鼻而来,虽然时节已入冬令,仍有种彷佛置身春暖花开季节的感觉。
“香哦。这种香精只在西藏才有,北京有钱还买不到哩。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识货!”老夫人三姑六婆似地吱吱笑。“我那里还有一瓶是奶味的,你要不要试试?”
“奶味?”华珞瞪大了眼,脸部不知为什么热辣辣的,一路红遍耳根子。
看到她那邪恶的晕红,老夫哂笑地偷问:“呵呵,你的脸好红,是不是想到什么……咿咿呀呀的事啊?”
“不是!不是!”华珞羞怯地差点没昏过去,如此禁忌的话题她哪说得出口,就算……就算……她真有一点点联想!
老夫人噗哧一笑,大而化之地说:“哎哎,不跟你谈这个,教坏你淇*会抓狂的,他就是受不了我这样的个性。你呢,乖乖地洗个澡,乖乖地上床睡觉,明天娘带你上市集买胭脂水粉,哦?”
她开朗的态度,让华珞好不感动,亲情的温暖令她不由得喜笑颜开。“嗯,谢谢娘。”
老夫人挥挥手示意下人出去。“谢什么谢,都一家人了。你先洗澡,你那丫环去拿烘暖的绒布,马上就来。”语毕,便扭着丰臀,欣然离开她的房间。
老夫人一走,华珞便在浴缸旁梳直长发,细心地整理之后才将香精倒入水中,泼湿她的长发轻揉起来。
夜影笼罩了月色,华珞享受着热水湿润头皮的舒畅感,丝毫没注意到门外守房的侍女在听到细微的声音、转身查看之际猛然迎面遭击。
“嘻!”
当她轻轻按摩耳鬓时,那团索命的黑影,已无声无息地推开房门,看着她纤细的颈项一步一步逼近。
恩羚半启着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拽开指间那条长长的黑色细绳,慢慢走近那个背对她闭目洗濯着秀发的善良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