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瘀青?为什么会有瘀青?”她问,顺手拿起桌上亮面的摆饰品照睑。
“是我弄的,但说来说去,都得怪……”
夏英豪正准备往下解释,不料韩雨音已从镜中看到自己的模样,没有第二种反应,眼泪当场滑下来。
“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她气愤地大口抽气,镜中的自己不单单额头青了一大片,连颧骨也红了一大块,她活像被人痛揍了一顿,叫她怎么见人嘛!
夏英豪被骂得莫名其妙。“我是哪种人了?”她干嘛突然反应这么大?
“卑鄙!无耻!欺负女人!”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过分,都把她打成这样了,还说得那么轻松!
“你说话要凭良心,我怎样卑鄙无耻、怎样欺负女人了?”他被骂到火大。
他是这种人的话,早不顾她的死活把她丢在店里了,干嘛浪费力气将她抱上抱下,还被人追着打?
他吃饱了撑着吗?
“我没想到你恨我恨到这种地步,竟然趁我昏倒,偷打我泄愤——低级!”
挥掉脸上的泪水,她骂个不停。
“你别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他怒气冲冲地回吼,知道她误会了什么,表情归于冷漠。
“你自己说我脸上的瘀青是你弄的,还敢狡辩?”
他自己亲口说的,难道还会错吗?
她很清楚自己对他有亏欠,所以不管经过五年、八年,过去的那段记忆她都刻骨铭心地记着,期待再相逢时,能够有机会弥补他。
而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时时想帮他,试着阻止他被当成嫖客、试着不要为难他跟她在同一间公司上班……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好,老是把事情搞砸,但他这样子伤害她,叫她情何以堪?!
夏英豪十分不高兴的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情绪化?”
她瞪大眼,不敢相信他竟然还骂她情绪化?!“那你告诉我这些伤是不是你弄的?”
“是我弄的,但那是意外!”
“对,那是意外血远都有那么多意外!”
她压根儿不信,一时鼻酸,捂着泪容,掉头就往玄关跑去。
夏英豪赶紧追上来。“你干什么?”
“回家!”
“太晚了,你这样出去很危险!”他不让她走,挡住她的去路。
“你走开,走开!”
她铆起来推他、打他,但显然她的拳头一点力道也没有,夏英豪完全不受影响。
拿他没办法,她索性抓起自己的皮鞋往他身上打,让夏英豪无法抵挡,她乘势将他推开冲出去。 夏英豪想再追,但气疯了的她甩上铁门,门正好挡住他,等他再开门时,她早已跑得不见人影。
“随便你!”
他气得大力甩上门,到头来,他的白脸是白扮了!
***
“早啊,夏经理!”
“你早。”
“夏经理,早安!”
“早!”
面对餐厅员工的问候,夏英豪人前极力保持平稳的音调回应;人后则是竖起眉,阴沉到不能再阴沉。
他就知道,对那女人好等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
事实证明,果真没错!他为了她的事忙了一整晚不说,到头来竟然还落了个卑鄙小人的罪名,真是气死他!
“夏经理,请等一下。”一名女服务生追上来。
“什么事?”他转身问。
“韩小姐刚刚打电话来说她自动辞退自己,从今天起不再来工作。黄先生那边,她说绝对不会再有申诉电话打到他那里去,请你放心。”
“是吗?她还告诉你什么?”
“没有,不过她好像在哭声音抽抽噎度的。”
哭?他皱起眉。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他一如往常地上楼,走进办公室。
很明显的,她是为了昨天的话才拒绝来上班。他当然也感到有些歉疚,但事情会搞到这种地步,还不是她自找的?!
她若不要那么蛮不讲理,根本不会这么难堪。
也罢,她不来上班,他也落得轻松,但是……她还在哭?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好几个钟头了,还在哭?
夏英豪骤然停下脚步,眯起眼,烦躁之外,胸口也涌上一股不忍的情绪。
等等,他这是什么反应?
“莫名其妙!”对自己的愚蠢念头咒骂一声,拉开皮椅,他开始振笔办公,命令自己不准再想她的事。
“打扰一下!”方叔开门进来。
“早啊,方叔。”夏英豪礼貌问候。
“叫韩小姐出来跟我对质。”方叔不买他的好睑色,劈头就说。
“昨天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夏英豪猜到他的来意,加上自己确实有错,索性主动道歉。
”我不接受!”方叔一口回绝。“昨天的事情,问题全出在韩小姐身上,我要你把她叫来,当面把话讲清楚。”
昨天回去之后他越想越不对、越想越不甘心,他没做的事,凭什么一口咬定他做了?
今天他特地来要求一个公平的澄清!
“很抱歉,我没办法叫她做任何事。”是英豪沉着声音道。
“什么叫你没办法叫她做任何事?你是经理,整间餐厅全归你管,你的话谁敢不听?”叫个人来有何困难?
“她没来上班了。”
方叔愣了一下,但随即又说:“没来上班也有她的电话,叫她来,大家来把事情讲清楚!凭什么让她在这里搞了一团乱后,说不来就不来?”
他咄咄逼人,煞是顽固。
“我已经跟你道歉了,有必要这样吗?”夏英豪耐着性子说,完全不能苟同他为何非把事情闹大不可?
“除非她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不接受!”
他根本不知道夏英变是假意应付,还是息事宁人,这次的事件攸关他的名誉,万一传出去,他要如何在同事间立足?
“你不接受的话,我也只能表示遗憾。”
夏英豪没办法配合他的要求,韩雨音离职都离职了,还要如何要求她回公司道歉?况且,她还在气头上,哪可能理会他?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关系到我的名声耶!”
方叔怒气腾腾,火大地拍桌怒喝,逼得夏英豪严肃地抬眼,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方叔继续施加压力。“我在‘费派’工作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今天的事情分明是我对,我执意坚持你给我一个交代!”
夏英豪的脸色相当难看,他可以尽量扮白睑安抚方叔的怒气,可以尽量隐忍方叔的无理叫嚣,只要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无。但方叔如果不知分寸,不表示他就会永居下位,处处忍耐,处处包容。
他若再不知进退下去,难保他不会翻脸不认人!
“你立刻联络她!”方叔完全不留面子给他。
“方叔,够了。”
“我坚持要她来!”
夏英豪的耐性尽失,开始反弹。“我爱莫能助!韩雨音已经辞职,不再是我管辖的人,你对她有什么要求,请你自己去找她!”
“什么?你——”
“请你出去,我还有一大堆文件等着看。”
“夏英豪!”方叔气血攻心,他可是元老级的员工,开店以来从没有人敢这样无礼地对他!
夏英豪图开袖子,盯着手表道:“距离开店的时间快到了,请你去准备套餐用的餐前酒。”
他的逐客令下得方叔脸红脖子粗,难堪至极。
“好!你赶我出去?!等着看,我一定让你后悔今天对我说的话!”
方叔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甩门出去。
***
方叔的话在隔天就应验了。
从夏英豪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来自其他门市的电话便响个不停。
原因是方叔在隔天便罢工,不来上班了。他不来上班就罢,还下令要求‘费派”从南到北所有分店的酒侍一同请假。
一间店的酒侍临时请假,可以向共他分店调配;全部的酒侍都没报到,就开天用了!
方叔的影响力如此之大,就诚如夏英豪所知道的,他不但是‘费派”的开店元老,同时也是酒侍们的导师,学生们心向着自己的老师,出事当然力推到底。
“是,夏经理已经知道了,他刚跟老板通完电话,现在正试着联络方叔,应该报快就能把事任解决。”
“今天?明天?我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总而言之,已经在处理了。”
“啊?试酒服务?”回答完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召过来。“可、可能你必须先顶着!就这样了,再见。”
美美匆匆把电话挂断。
铃——
另外一线电话又响起,她在心中呻吟了一声,认命地接起。
“是、是,夏经理知道了,也在处理了。是,应该很快就能请他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千篇一律的,电话一接起,就是众经理们急得跳脚的质问。
美美接电话接到手软,夏英豪坐在办公室里同样怒火难熄,气到肠子快扯断。
整个早上他都忙着跟方叔联络,偏偏手机怎么打都接到语音信箱,好不容易家里的电话通了,却是他的家人转述他已经回南部老家的消息。
就这样,一大早他就忙翻了天,必须应付老板的关切、应付其他们市经理的询问,想找的人又一直找不到,现在就连韩雨音也跟他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