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来听电话,叫她来听电话!”
前一句尚能稳住嗓音,下一句他立刻大吼。
他已失控!
现在所有店面的“侍酒服务”秩序大乱,根本没人有办法代替酒侍为客人提供专业的建议,再这样下去,将严重打击到‘费派”的口碑。
他不认同方权任意而为的行径,但他更急着把酒侍的问题解决,因此他需要韩雨音陪同他暂时拉下脸去劝方叔,但她竟死不肯接电话!
“姐,你的电话!”接电话的雨乐,听话地叫人。
“不接——我不接——”
“你听见了,我真的有叫她,可她不接就是不接。”
“你有没有告诉她我是谁?你有没有告诉她我找她有很重要的事?!”
带她去,并不是要她跟方叔道歉什么的,一切由他顶着,他只是要她出现来凸显他的诚意,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听一下电话?
“有啊,她就是听到你是夏英豪,才躲进房间死都不肯听。”
他听了更加生气,发狠地道:“知道是我还不接电话?她也想跟我作对吗?”
“我姐的意思是她离职了,不必再看你的脸色,你也休想再对她凶,请你不要再找她麻烦。”
他这么凶,难怪她姐进之唯恐不及,前天还被他气哭了呢!
如果不是听他说公司出了大问题.急着找她姐接电话,他脾气这么大,别说她姐了,连她自己都想挂电话。
夏英豪恼火的抱怨:“我为了她跟酒侍起争执.现在全省‘费派”的酒侍都不来上班.叫她听电话她不听,到底是谁在找谁麻烦?听着,你马上叫她出来听电话,否则我用拖的也会把她拖出那个房间!”
也不想想事情是因谁而起。
“姐,你再不来听电话,他就要用暴力了!”她忠实地转述,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现在是法治社会,她才不相信他真的敢对她姐怎么样。
“把电话挂掉——”在房间的韩雨音直接下命令,显然也不当成一回事。
“哦,再见。”抱歉,她姐不买账。喀——
说挂就挂,夏英豪瞬间脸色铁青。“很好!很好!”
他气炸了!
***
二十分钟后,万华。
“姐,我去便利商店一下!”
拿起小钱包,雨乐穿上夹脚凉鞋,蹦蹦跳跳的出门了。
叮咚!叮咚!叮咚!
她前脚刚走,后脚电铃声便响起。
“是不是忘了带钥匙?”
韩雨音肿着一双眼睛,穿着被眼泪浸湿的T恤跟牛仔裤从房里走出来。
那天从夏英豪家回来之后,她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跟管理员交代清楚自己与夏英豪的关系,也对管理员与前来关心的管区员警,所造成的困扰感到抱歉。
之后两天的时间里,她一想起夏英豪对她做的事,就觉得委屈。
他对她的憎恶与怨怪,她都可以了解,谁叫她在学生时期搞了这么大的乌龙,害他没脸见人,不久前又害他登上报纸的社会版头条、被上司骂等等……
她无意替他找这么多麻烦,对他也深感抱歉,但他的行为真的比拿刀捅她还痛,她没料到他俩的梁子结得这么大。
她是人,心会痛、会伤,更会觉得难堪。
幸好她辞职了,否则根本不晓得用什么脸来面对他……
“你的记性怎么……”
门一开,韩雨音立刻呆掉,泪眼瞠得大大的。
不是雨乐,来的人是夏英豪,一脸不悦,浑身扬着火爆的怒气。
她的立即反应是直接关门,但夏英豪反应更快,出手扳住门板。
“放手啊,你!”韩雨音紧张地喊,死命的推,她不想见到他,但偏偏就是关不上门,他的力气太大了。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他杀气腾腾地蹩起眉心。
“你那么讨厌我,我不接电话,你正好可以开心了不是吗?至少这样,你就不用勉强自己应付我!”她跟他形成拉锯战,她越想用力关门,他就越用力挡住。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所以从现在起,你不需要对我用任何耐心,我会离你离得远远的,你走过的路,我一定不会再走;你去的地方,我也一定不会去,我不会再挑战你的耐性广
人都是有自尊心、有自知之明的,他就是那么讨厌她,她何苦硬要站在他面前让他生厌?倒不如主动退开.来得有尊严一点。
夏英豪微愕,她沮丧的言词令他讶异。
他没想到那晚的事让她如此耿耿于怀,从他面试她的那一天起,她对他的姿态就已经是退缩的了,现在是退得更彻底,活脱脱像要从他面前消失一样。
而她红肿的眼睛与早就哭哑的嗓音,更令他无法漠视,愧疚的心隐隐揪成了一团,松不开。
明明只是误会一桩,她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淬?他不懂。
“我看起来像是开心的样子吗?”缓下语气,夏英豪反问她。
“我不管你开不开心,反正请你走,我家不欢迎你!”
“要走可以,但你必须跟我一起离开。”
“我干嘛跟你离开?”她连他的电话都不想听了,现在叫她跟他走——免谈!
”因为方叔——”
“我已经离职了,‘费派’的人不关我的事!”
砰!
门猛地被他推开,吓得她心脏狂烈暴跳。“你想干嘛?”
“走!”
懒得再跟她步嚏,夏英豪大掌伸向她,抓住她的手腕,便强势地将她往外带。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放手!”
“别闹了!”
“放手!你放手!啊——”
韩雨音又甩又挥又挣扎地,忽然间惊叫一声,接着满脸通红,因为他耐性尽失,干脆把她扛起来,一劳永逸地往外走。
韩雨音脑中一片空白,羞赧到脸上快起火冒烟。
“放我下来,夏英豪——一
但他充耳不闻,还是将她扛出了屋子。
第六章
韩雨音就这样被夏英豪架出家门,塞入车内,一路撒上高速公路杀下南部。
方叔的家乡在嘉义县新港,车程约莫四个钟头。
韩雨音从坐进车内的那一刻起,便心乱如麻的靠着椅背,不断用手帕擦脸,一副快承受不住种种打击的可怜样。
夏英豪视线一瞟,瞥见那张湿润的手帕。
她又哭了,他知道。
唉……
他不禁在心里感叹,不明白自己为何老是轻而易举地弄哭她,他也并非有意令她伤心,只是那么刚好她的一言一行都辟中他的罩门,使他一股气冒上来,憋都憋不住。
否则有谁厄意动不动就让一个女人哭泣?尤其还哭得那么凄楚、哭得那么狼狈,心都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哭软了。
任凭他再冷酷、再冷血,也要对她举双手投降。
“我知道我讲话大声了一点,但不是针对你,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送出轻柔的男性嗓音,踩下油门,宾士车身顺利超过一辆大卡车。
再不快点安抚她,他就快被自己的良心鞭鞑至死。
说起来真是匪夷所思,自从知道她因为他而连续哭了好几天之后,她脆弱的身影便索绕在他脑海里,怎么挥也挥不走。
只要一有机会,就钻出来提醒他,那双泪眼婆婆的眼眸有多楚楚可怜。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次,想冲动的去找她道歉——虽然那明明是子虚乌有的罪名,但他就是按捺不住。
“我急着把你找出来,是因为方叔执意要你讲清楚那晚昏倒前的情况,我们对此发生争执,弄得不欢而散。事后,他为了向我表示抗议,干脆联合所有酒侍拒绝到公司上班,事情必须尽快解决,我才会直接把你扛走。”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狂踩油门。
韩雨音心中五味杂陈,头愈垂愈低,手帕也愈擦愈勤。
夏英豪猜她还没释怀,又继续安慰道:“你放心,我们现在南下的话,傍晚就能到他南部老家了,如果双方沟通顺利,当天来回,午夜前你就能回家。别哭了!”
他抽了一张面纸给她。
“我不是在哭……”
“手帕都湿成这样,还说不是哭。”爱逞强!
“我是……啊”
见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超过一辆车,韩雨音放声大叫,吓得抓紧安全带,唯恐自己下一秒钟就被甩出车外。
“你干什么?突然大叫,想吓死人呀?!”
夏英豪被她的尖叫声轰得耳鸣不已,好半晌耳朵里都还在吱吱叫。
“你开太快了!”
听到她这么说,夏英豪此时才发现她早已经吓到脸色发青,仿佛心跳随时要停止。
“算我求你,请你开慢一点!”韩雨音再也受不了地闭目尖叫,他刚刚又超车连闪过两辆卡车。
“车速才一百一耶!”
“不管啦,反正你开慢一点就对了!”
夏英豪只能摇头,他压根儿不觉得自己开得太快,但看她怕成这样,唯有放开油门,让车速慢下。
他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了,没想到他转头一看,她居然还继续用那种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拿她没辙,好,他再慢!
“车速只剩一百了,没问题了吧?”
韩雨音给他的回应是换上另一种禁不起任何打击,软弱到不行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