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狐疑地瞪着他问:
「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妳急着想逃啊!」谷扬依旧一脸讪笑地说:「放心!我保证冷傲霜绝不会以堡主的权势强逼妳嫁给他的,所以妳不用急着逃.」
「傲霜开口了?」博士一副早已看透,而且乐观其成的模样.「嗯,该是时候了,你这小野马也该收收心了!」
桑慕绮满脸通红,火辣辣地质问谷扬:
「你怎么知道的?冷傲霜那个大嘴巴格达」
「今天一早,我看冷傲霜始终绷着一张脸,就像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似的;经由我一再地追问,他才说出了昨晚向妳求婚,却被妳断然拒绝的事.」
「妳拒绝他?」汪富贵不解地直摇头.「丫头,看样子我得开几味醒脑的药给妳,让妳清醒、清醒喽!」
「慕绮,说实话,我怎么也想不透妳为什么拒绝冷傲霜?」谷扬眼里有着真切的迷惑.「他仪表堂堂、有权有势,又贵为一堡之主,嫁给他,妳就成了堡主夫人,尽可以在望月堡里呼风唤雨了.这么好条件的男人妳不嫁,难不成想嫁给当今皇上?」
没错,谷扬说的的确很诱人!对于她这个无依无靠的贫穷孤女而言,这等于是飞上枝头当凤凰,可是……可是为了这种原因而成亲,实在太没格调了!她是爱钱没错,但,她也要自尊啊!
也或许她跟其它的女人一样──需要「爱情」的滋润吧!
「你少把我看扁了,我桑慕绮是绝不会为了物欲而出卖自己的!」她振振有辞地说:「我双十年华,还那么年轻,前程一片光明灿烂,傻瓜才会那么急着自掘坟墓呢!」
「跟我成亲真有那么恐怖、凄惨吗?」
她望着冷傲霜走进屋里,以受伤的眼神看着她.她第一次不敢直视着,他只能像个神经质的小女孩一样涨红着脸,低头回避他的凝视.
冷傲霜却直勾勾地走到她跟前,和声说道:
「我们已踰越了礼教,本当结为连理;不过既然妳执意不肯,我绝不会强迫妳的.」
「真的?」她终于衔上他的眼神.「你保证不会因此而将我逐出望月堡,任我自生自灭」
冷傲霜刚毅的脸庞闪过一丝淡淡的不悦,不过他眼中却藏着无奈的笑意.
「我应该为妳对我的怀疑,而找妳比武雪耻吗?」
他难得的幽默,令桑慕绮释怀地解了心结,绽开笑靥道:
「那咱们就忘了一切,还是做好哥们,好吗?」
「男女有别,怎可能是好哥?」冷傲霜这会又正经八百地反驳、承诺道:「不过,我可以保证不再拿婚事来烦妳,而且妳可以永远留在望月堡,绝没有人会赶妳走.」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他附和,接着又说:「对了,月红楼的如嫣姑娘差人送了张帖子给妳,这会人还在大厅等着妳响应呢!」
「我这就去.」
桑慕绮一溜烟地跑走了,由她轻快的脚步看来,显然立刻就把刚才那件事拋到脑后去了;对于她的「豁达」,冷傲霜自叹不如地猛摇头.
谷扬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促狭地轻笑道:
「她不答应你其实是救了你,慕绮太野啦,你制伏不了她的!」
「不、不!其实那丫头最好对付了.」汪富贵反对地摇头,露出一脸贼贼的笑.「改明儿博士教你两招,包管你早晚制伏她!」
冷傲霜只是无奈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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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慕绮和叶千雪被延请至「月红楼」最好的厢房里,率先进来的却是老娘月红.
「哎哟!两位公子显然是急着见咱们如嫣,只可是来得早了点,如嫣这会正在梳妆打扮呢!」月红劈头就说,一副笑脸迎人.
桑慕绮回手一笑,道:
「让她慢慢来,反正也没事,我多等会没关系.」
「公子可真体贴!那么,就请先随意点些酒,我去瞧瞧好了没.」
月红一走,终臭着张脸的叶千雪便不耐烦地说道:
「她人不来,咱们就走了吧!」
「拜托!等一下死不了人的!如嫣姑娘可月红楼的招牌,很多人争得头破血流还未必见得着她一面,这会她下帖邀请咱们,把咱们当上宾款待,你少不好丁地摆出那副棺材脸!」
「哼!要不是堡主要我盯着妳,防止妳招惹麻烦,我才不会来!」
面对叶千雪那张臭脸,原本就坐不住的她不免更加躁动,心念一转,反正她对月红楼这地方好奇得很,心想,不如先四处逛逛.
主意一定,她声称内急,便一溜烟跑了,留下叶千雪独自生着闷气.
柳如嫣满心期盼,莲步轻移地走进厢房,却只见叶千雪独自坐在房中.
她强挤出礼貌的微笑,但眸中的光采顿时却褪了色.
「叶护卫,桑公子呢?」
「妳下帖邀约,到底有什么目的?」叶千雪不答反问,语气上有着明显的怀疑.
「上回承蒙相救,如嫣今日特地设宴以酬谢二位.」
「不必了.」他断然地说道:「那日的事全因桑慕绮的多事,否则我也不会插手,反惹得一身腥.
她满心的诚意,却换来他冷冰冰的拒绝.
他的直接,令柳如嫣尴尬地黯然神伤;她了解,叶千雪从未费力掩藏对她的轻视和厌恶.
在他的想法中,她只不过是一个爱慕虚荣、自甘堕落的烟花女子,根本得不到他的尊重与同情.
他冷漠地接着说:
「我并不想帮妳,自然也不稀罕妳的感激,更希望妳不要再提这档子事,毕竟咱们堂堂望月堡,却为一个青楼女子与人大打出手,并非一件体面的事.妳就忘了吧,此后,我们望月堡与妳没有任何瓜葛.」
叶千雪字字句句利得像根剌,扎得她心痛如绞、珠泪盈眶.
「我言尽于此,望妳自重.」
拋下话,他便起身离去,正巧在厢房门口遇上了桑慕绮.
「如嫣姑娘来了吗?」她问.
他只简单地回答:
「咱们走吧!」
「才来就走?不,我连口饭都还没吃到呢!」
叶千雪奈地摇头,他冷硬地说道:
「我在外面等妳!」
「随你!」桑慕绮不理会他,反身走进厢房.
柳如嫣那哀伤的啜泣声传入她耳,她立即趋上前,见她哭得珠泪婆娑、好不伤心,忙担心地询问:
「如嫣,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是喑哑地哭.
桑慕绮很快猜出了原因:
「一定是叶千雪!是不是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惹妳哭?好,妳在这等着,我下去臭骂他一顿,叫他来向妳赔罪!」
「不要,桑公子」柳如嫣拦住,他哽咽地说道:「其实叶护卫说的没错,我这种烟花女子本来就不该高攀,妄想博得公子您的情谊.」
她自怨自艾,眼底眉梢净透着浓浓的忧伤;那孤单无助的模样,就连桑慕绮这个「假男人」也被融化了,忍不住想将她拥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如嫣,别说这种话,难不成烟花女子就不是人吗?我早将如嫣妳视为朋友了.」
「桑公子……」他的话令柳如嫣感动莫名,心中升起一片温暖.
桑慕绮抓起她的手绢,体贴地替她拭净泪痕,和声问道:
「如嫣,既然咱们是朋友,我就老实不客气地问妳一件事,为什么妳会沦落青楼呢?」柳如嫣脸色一黯,还来不及答话,桑慕绮就刻意压低声音,急急地猜测:「我知逆妳们这里常有逼良为娼这种事,妳莫非也是?」
柳如嫣沉静地说:
「不瞒公子,如嫣是自愿的.」
「什么!?」桑慕绮无法掩饰她的惊讶.
柳如嫣浑身自然散发出的纯洁和灵性,使她有别于其它的烟花女子,这让桑慕绮忍不住兴起种含头,没想到她却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她娓娓地轻诉:
「如嫣自小与家父相依为命,虽家境清苦却也自在惬意.谁知在大约一年,前我爹染上了久治不愈的怪病,散尽了家产却仍缠绵病榻,为了治愈爹的病让他安心静养,我在走投无路之下向红姨借了一笔银两,心甘情愿在青楼献艺谋生以偿债.我知道身陷青楼恐难逃遭人非议,且辱没自己,但为了爹,如嫣在所不惜.」
这时的她,绝美的容颜上没有半丝的怨恨,只有全然无我无私的牺牲奉献,这让桑慕绮更加动容、更加真心地同情起她.
她轻声追问:
「妳在这里,红姨有逼妳……做妳不愿意的事吗?」
她深觉庆幸地摇头道:
「红姨对我很好,她从不勉强我.」她以乞求相信的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着他.「桑公子,如嫣虽然身陷青楼,但仍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桑慕绮毫不怀疑地点头道:
「我知道.难得妳如此孝顺,在这种风花雪月、声色犬马的环境下,却仍能把持得住自己,真难得!」此时的她,体内的正义感、同情心,就像暴涨的洪水般泛滥,意气昂扬地说道:「如嫣,我决定筹钱替妳了久红姨的债,让妳永远脱离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