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娄慧轩一脸挖苦的讪笑。「你要是真的说到做到,我是最高兴不过了 。我既可省下花在你身上的一笔可观支出,更可以看你因不自量力而得到凄惨的下场。 」
萝莉没有立刻回嘴,只是以燃着火焰的眼眸瞪着她。
「就凭小姐你的学历和经验,能找得到甚么象样的工作?餐厅的侍应?小妹?那一 点点薪水够你过活吗?」娄慧轩绘凿绘影地描述着,彷佛已预见了她将来悲苦的生活。 「你真的甘心整天做牛做马的工作,牺牲掉玩乐的时间,只为了混口饭吃?然后忍受着 客人的挑剔、老板的啰嗦,净做一些服侍别人的工作?」她眼中精光一闪。「光说最起 码的吧,你能忍受整天穿著硬挺却丑陋的制服,汗流浃背地穿梭在饥饿的客人之中吗? 而你那些名牌服饰则会沉封在箱底,再也派不上场。当然,你更别想再买新的漂亮衣服 ,因为付了房租、水电费、生活费之余,你的口袋里已所剩无几了。」
钱萝莉听得毛骨悚然,娄慧轩传神的描述已在她丰富想象力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 极端恐怖的画面。
娄慧轩狡猾地刺中了她的要害。老天!她或许可以忍受勒紧腰带饿肚皮的日子,却 绝不能忍受自己穿著丑陋的制服,蓬头垢面地替人端盘子;要她不买漂亮的新衣服,等 于是要她的命!
看着钱萝莉吓得煞白的脸色,娄慧轩差点儿抑不住得意地朗凿大笑。
她或许骄傲得不知天高地厚,但至少她还没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知道自己的臆 测很可能会是事实。她们的家境很普通,只比一般普通的人家再好过那么一点,所以她 很努力地工作;但萝莉一直养尊处优地生活着,她被她妈和老爸宠坏了,根本不知道赚 钱的辛苦,年幼和懂得撒娇成为她有求必应的筹码。看她年纪才十多岁的大孩子,就有 满柜子的名牌服饰,其娇纵恶劣可见一斑。
想到这儿,娄慧轩忍不住再次为自己抱不平。她除了上班用的几套行头之外,打开 衣柜,只有几件牛仔裤、衬衫,和一些款式简单的衣裙。正值二十五岁适婚年龄的她, 却为了生计牺牲装扮自己,省下钱供她那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挥霍,得到的却是她不实 的指控和怒目相视。唉!天理何在!
她忍不住继续刺激萝莉,藉以发泄自己满腔的不平。「我看这种日子你连三天都撑 不过去,到时候,你会大发小姐睥气,砸了自己的饭碗,流落街头,搞不好在走投无路 之下,你甚至会拋下自尊,干起出卖灵肉的行业,任成千上万不知名的男人蹂躏、践踏 ——」
「你闭嘴!」萝莉整脸涨红得大吼一声。娄慧轩巳成功地在她心中埋下恐惧的种子 ,但萝莉却嘴硬得不肯软化。「你等不到这一天的!等时机成熟,我会立刻脱离你,再 也不看你那刻薄、丑陋的嘴脸,你总有一天会因看轻我而后悔!」
「我衷心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娄慧轩极尽嘲讽地漾开一抹冷笑,眼里写满了怀疑 ,压根不信她说的话。
钱萝莉骄傲地抬高下巴,发出一声响亮的冶哼,扭身朝她的卧房走,并且当着娄慧 轩的面,用力关上房门,将所有怒气发泄在可怜的门板上。
她将自己深深埋进柔软的大床上,一双粉拳狠狠地捶打膨松的枕头,将它假想成娄 慧轩那张令人痛恨的嘴脸。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发现自己的行为相当无聊,倒霉的是自己的枕头,娄慧轩可是 不痛不痒,一点感觉也没有。她悻悻然地停下手,敞了几个深呼吸平腹翻腾的心情,接 着小心翼翼地自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
她以充满爱恋的眼神,凝视着照片中的人儿。他那灿烂而英俊的笑容,宛若一道金 碧辉煌的阳光,照亮了她阴暗的心扉,扫去了她所有的阴霾和不快。
「哦,骆齐,我的白马王子,快骑着你的白马,将我从娄慧轩那邪恶的巫婆手中解 救出去吧!」
钱萝莉发出如音乐般轻柔的低吟,将那张照片当宝贝般的紧紧捧在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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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萝莉!」
娄慧轩暗暗咒骂着,都是她害得自己一大早就火冒三丈,而忘了上班时间。一想到 得因迟到而看苏振盛端着老板架子,却又故作宽容的嘴脸,她不禁更火大了!蹬着三寸 高跟鞋,也不管安不安全,疾走带跑地一路冲出家门。
昨晚下了整夜的雨,现在雨虽然停了,但路面上到处是未退的积水,但这并没有减 缓娄慧轩急疾促的脚步,直到一辆车风驰电掣地驶过她身旁,激起了半天高的水花后, 娄慧轩随之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不置信地瞪着自己一身光鲜亮丽的鹅黄色套装— —她最昂贵的衣服全毁了!污浊的泥巴、水渍溅了她一身,甚至她的脸也难逃劫数,使 她活像只刚从臭水沟爬出来的鼠辈,又脏又臭!
她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愤怒,只知道她想宰了那个肇祸的「凶手」 ——那该下十八层地狱,万死不足惜的「刽子手」!
当她发现那辆肇事的黑色大房车丝毫没有停车的打算,急怒攻心之下,她脱下自己 身上唯一可当武器的三寸高跟鞋,瞄准目标,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朝着它开启的车 窗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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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
「一大早就塞车!那些交通警察……」小陈像老太婆一样嘀咕着,对前面大排长龙的车阵懊恼。
「怎么了?」坐在后座的骆奕心不在焉地和声询问。
小陈必恭必敬地回答:「前面大塞车呢!老板,我知道一条快捷方式,走巷子会比较快 喔,可以吗?」
「你看着办吧,尽量赶上和苏先生约好的时间就行了。」骆奕仍埋首于手中的资料 ,头也不抬地答这。
「是,包在我身上。」小陈重打起精神,耐着性子随着车阵缓慢地前进。
好不容易捱到了岔口,小陈眼明手快地一打方向盘,朝狭隘的巷子钻了进去。自认 技术高超得能在窄巷中飞行自如的小陈,立刻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
骆奕明显察觉到车速的改变,眼角余光瞄了眼陌生的巷道,又立刻将注意力放回他 手中复杂繁琐的资料上。
就在这时候,他似乎听见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一种类似垂死之人所发出的惨叫声, 却又有力许多……正当他摸不着边际时,感觉有个不明物体破空而入,疾速从他脸侧飞 过,打落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然后又准确地斜向直直砸在小陈的脑袋,紧接着不明物 体又弹回他脚下……骆奕猛地从惊诧中回神,盯着掉在车毯上的不明物体——那是一只 女用的白色高跟鞋,同时他也发现自己戴的眼镜,镜片碎裂,寿终正寝躺在那高跟鞋旁 。
小陈的反应可比他直接且激烈了许多。他痛得惊呼,接着猛踩煞车,一手捂着被砸 疼的脑袋,转回头探视是怎么一回事,看骆奕手上拿着被砸坏的眼镜,登时更加气愤, 嘴里冒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推开车门,怒气冲冲地下了车……娄慧轩被自己如此 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从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当然,这又要归咎于钱萝莉,都是她 ,引发了她暴戾的一面,但当她见到一名高大魁梧、肌肉纠结的彪形大汉从那黑色大房 车冲下来时,她的怒气彻底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恐惧。瞧他来势汹汹地朝自己 逼近,她只想懦弱地转身逃跑。虽然错不在她,但要和这么一个横眉竖眼,身形比自己 宠大将近一倍的男人对峙,无异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她能逃得了吗?逃到哪?虽然家门在望,万一他不肯善罢甘休地追过去,不就引狼 入室了?再则,家里就只有萝莉和她两个女人,万一动起粗来,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娄慧轩愈想,心跳得愈快,纤细的身子开始打颤。这会儿,她更别想逃了,那彪形大汉 已站在她面前,她虚软如棉絮的双腿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逃跑了!
「唉!那是『查某』?」小陈操着一口流利的台语,愤怒中夹杂几分不甘心,诅咒 自己怎会这么「衰」?如果对方是男人,他一定会狠狠修理他一顿,而女人嘛……他从 不打女人的,那会破坏他的一世英明。
娄慧轩紧紧地握着拳头,一副随时准备挥拳相向的架势,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只 是严阵以待直盯着他看,生怕一个失神,就莫名地惨遭他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