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桐,其实我真的好喜欢你的创作。」
「祇可惜妳不是徐元煜。」她崇拜的眼神,又令他心里好过了几分。
「那么就设法做能让他欣赏的东西,而不是你自己喜欢的东西。」
梁海桐以不确定的眼神看着她。「甚么意思?」
「海桐,你的东西真的很有创意,现代的年轻人不但都能接受,而且还会津津乐道;但对一个年近七十、思想保守、怀旧的老人而言,却不然。」
梁海桐的眼神变了,变得因专注而闪着光采,脑中一再琢磨她所说的话。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面对不同的敌人,就该有不同的战术。你的能力够了,但你下的功夫却不够;因?你根本不了解对方,也不想去了解,祇一味地要把自己的东西硬塞给别人,这样你又如何能投其所好呢?」
她轻柔的话语宛若能?人心扉的天籁之音,缓缓的解开了他纠结、缠绕如织的心结。
「海桐,别担心,我已经替你下了功夫。」雪雁拋给他一个「有意思」的微笑。「那天下午,虽然我一再忍受徐老先生的命令和批评,但起码,我对他已有了初步的了解,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很好--那今晚我们可得熬夜加班了!」海桐接受了她伸出的友谊之手,而一反常态,关切地问:「熬得住吗?」
「没问题!」事实上,今晚,她可兴奋得根本无法入睡!
* * *
「怎么样,海桐?」
「通过了吗?」
「没问题吧?」
面对大伙七嘴八舌的询问,梁海桐却祇慢条斯里的喝着茶;那副面无表情的脸色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到底结果如何嘛?」阮怡首先沉不住气的推了他一把。「就算是坏消息,也得告诉我们啊!」
梁海桐这才缓缓的开口:「算不上是好消息……」
大伙的心全随着他的话往下沉--
他接着说:「往后的五年,我们都得挖空心思去侍候徐元煜那个挑剔的怪老头!」他再也不忍心扫大家的兴,而露出顽皮的笑容。
「通过了?」雪雁的心再度由谷底爬上了云端。
「通过了!」他点头证实,而且凝视她的眸子好柔、好柔……
「太棒了!」阮怡发出像中了统一发票第一特奖般的尖叫声。
「拜托!」邵亭宇假装抱怨的掏掏耳朵,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逊于阮怡。
林韶德给了阮怡轻轻的一捶。「好啊!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五年?『风姿』真的和我们签下五年的长约?」
「而且条件相当优渥。最大的收获还不是所得的现实利益,最重要的是,我们『创意』知名度的提升,以及慕名而来的的客户曺!」很显然的,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能亲眼看见梁海桐扫尽阴霾,再度恢复自信,邵亭宇心中溢满了不可言喻的一喜悦。「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可不是?」阮怡难得和邵亭宇有志一同。「你是我们『创意』的头号大功臣!」
海桐的眼眸中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自信,清澈的眸光彷佛已经看见无限光明的未来;他觉得自己确实很捧,因?他开?了创作的另一个泉源,树立了他事业另一个新的里程碑;但在骄傲之余,他仍没有忘记,这一切全是雪雁的功劳!
他温柔的看进她那充满喜悦的秋波里。「其实,雪雁才是真正的头号大功臣。」
阮恰快乐的轻拥她。「没错,雪雁给了我们再一次的机会。」
「不仅如此。」他发现雪雁的双颊迅速飞上了两朵红彩,像苹果般令人垂涎。「若不是她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可能早就放弃这份企划书了,更遑论可以找到突破瓶颈的关键。这次她的确帮了我许多忙……」
雪雁的双颊因此而更加烧红如火,她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快慰;因?海桐的赞美,使她飘飘然的彷若踩在云端上。
阮怡更是将她捧上了天。「『人才』摆明了就在我们眼前,却净指派她做些繁琐的杂事,分明是大才小用,太暴殄天物了!」
她捧完了雪雁,还不忘捧捧自己。「我也算是功臣之一哦!别忘了,当初可是我发现雪雁这颗彗星的!」
「算了吧!」林韶德不具恶意的调侃她。「妳当初还不是心存私心,想找雪雁来接手公司的杂务,好让自己脱身!」
阮怡狠狠白了他一眼,说:「反正,雪雁替我们争取到『风姿』这个超级大客户,可是不争的事实。」
「祇是歪打正着罢了!」邵亭宇很不以?然。「海侗才真正是绞尽脑汁、竭尽心力的一个。」
雪雁抢在阮怡反驳之前,附和道:「可不是?其实我祇是广告界的门外汉,根本没帮上海桐太多忙。」雪雁含羞带却的看了他一眼。
她的谦让赢得了海桐更多的赞赏。「如果不是妳的见解精辟有力,我也不可能幡然醒悟,而做出如此完美、又能符合对方要求的企划书。」
「好啦,别再互相恭维了!」阮怡打趣的笑说:「瞧你们小两口恩爱的模样,存心想刺激我们啊!」
海桐随即发出一阵轻笑,雪雁则不自然的?眼看他,却意外迎视到他那布满柔情的幽深黑眸。
他们俩可以明显感觉到彼此的关系正在改变,一股不知名的「化学效应」正疾速在两人之间发酵……
当其它人全不存在似的,他们就这样一直痴痴地凝视着彼此,久久无法移开视线i.....
在这充满欢乐的气氛里,却有一楼哀怨的灵魂,正用着不安、嫉妒的眼神在冷眼旁观着……
* * *
叫了一份外送的精致美食及一瓶特级香槟,海桐和雪雁窝在舒适的家里,名?庆祝『风姿』的企划书顺利通过,实则共享一个静谧的夜晚!
悄悄打量她在厨房里清洗杯盘的身影,海桐的思绪像长了翅膀般任意在她身边?翔。
一个画面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是一个婚后居家生活的幻想,有甜蜜,当然也有恐惧……
如果他真娶了雪雁,那么他就不能再任意拥有其它的「红?知己」,甚至无法再多看任何女人一眼,他祇能一辈子的对伊雪雁忠实……
这真是个极端恐怖的想象!
但,他心底的另一个声音,马上又料正了他的思维--
拥有像她这样一个美丽的妻子,似乎并不真的如此令人「郁卒」!她甜美的天性像是掬取不尽的甘泉,永远都是那么沁人心脾;而她那温柔的气质又似柔和的春风,令人神清气爽;她美丽的容?,则宛如永不凋谢的花朵般璀璨、动人……他相信,全天下任何男人,绝对会以拥有如此的妻子?傲的!
「你?甚么目不转睛的直盯着我看?」雪雁不知甚么时候已优雅的坐在他的对面,不带任何挑逗意味的发出疑问。
梁海桐有如大梦初醒,而醒来的第一个惊觉是--他竟然看雪雁看得痴了....
「我在想妳爸爸。」他说谎。但他一点也不心虚,因?他必须以此来抑遏自己翻腾的情潮,并藉此粉碎雪雁在他脑海中所引发的美丽遐想。
果然,雪雁的笑容陡地消失了。
他明显地察觉到她的退缩,但他仍强迫自己硬起心旸。「妳爸爸把妳当成宝,妳却?了我而背弃他,?甚么?」
「因?我爱你!」她眼中溢满足以撼动铁石的深情。
他像陷入网中的猎物,而伊雪雁以柔情编织而成的情网正牢牢网住了他。
「我不会想要有一个背信毁约、太过势利鬼的岳父大人!」他故意残忍的挖苦她。
「他不是!」雪雁激烈的反驳。「我爸爸绝不是势利鬼!」
「那妳又如何解释他加诸于我身上所有不公平的待遇?」海桐用着咄咄逼人的态度逼视她。
「他……」雪雁无言以对。她紧紧闭上眼睛,心底极度渴望这一切不快乐的往事能随梁伯伯的死去而消逝;她不想旧事重提,更不敢多替父亲辩白,这一切,无非祇是?了保护海桐,使他免受伤害。
「?甚么?」
他冷硬的嗓音又在她耳畔响起;雪雁不得不缓缓张开眼睛,直视进他那深邃、严肃的黑眸。
「妳爸爸曾视我如子,更与我老爸以兄弟相称,可是如今呢?他视我?祸害、病毒,深怕被我传染似的不愿跟我有丝毫牵扯!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他仇视我!」他强调的点点头。「是的,他仇视我!我不懂,家道中落真有那么可耻吗?」
当忿怒逐渐取代了无助的愁绪,她才恍然大悟,如果他们之间的心结没有打开的一天,那么方才的宁静和温馨永远都祇是个假像;除此之外,她更深一层明白,他是故意的,故意利用她爸爸来做对抗她的武器。
「你是个懦夫!」
「甚么?」他以?是自己听错了。
「你是个懦夫!」她大声的重复着上述的话,而两簇跳跃的怒火也使她那双水盈盈的瞳眸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