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帆细细的啜泣声在她身旁响起,她一抬头,对上她那双盈满泪水和愧疚的瞳眸。
「对不起……我就像凯蒂说的,快变成一只到处乱咬人的疯狗。」筱帆慢慢滑坐在 她对面;不知道是因为饿得站不住脚,还是被愧疚感给击垮了。「为了于立,我差点和 凯蒂翻脸,现在又出口伤你……我真的太过分了,你这么帮我,我却对你说出那么难听 的话。」
「你知道吗?筱帆,这两天我实在受够了你的歇斯底里和眼泪。」语彤故意装出一 副不耐烦的口吻,但她的脸色却已缓和下来。
「好……我不哭。」她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想强装坚强却又忍不住掉眼泪 。
「不但不能哭,你还得振作起来。」语彤就像是军队里的指挥官般,极有威严的下 达命令。「自暴自弃除了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境外,根本于事无补。你现在只有两种选 择,一是慧剑斩情丝,将于立拋到九霄云外去;再不然就是不惜任何手段,将于立套得 牢牢的,让他舍不得离开你。筱帆,你要想清楚,就算你把眼泪流干、甚至哭死,于立 除了愧疚,仍然不会爱你。」
「你说得对……」筱帆终于了悟地止住眼泪,纠缠她的恐惧顿时像长了翅膀般飞逝 而去;语彤一针见血的劝告化成一股力量,重新注入她的体内。她坚决的抹掉满脸的泪 痕,宛如整装待发的战士般充满生气。「我绝对不再哭了,我要重新振作起来,重新考 虑我和于立之间的关系。」
「没错。你要改被动为主动,不要一味处于挨打的地位。」她给筱帆一个鼓励的微 笑。
她不断的点头,昔日的自信渐渐回复。「或许就是因为我太在乎他,他才会觉得我 唾手可得,一点也不珍惜我,我发誓,我——」筱帆突然止住了话,脸上出现一丝怪异 的神情。语彤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筱帆环眼四顾,眼里有着歉意。「瞧我,害你把厨房给毁了,还有你自己……」语 彤循着她的视线,看着自己沾满油渍、酱料的衣服和双手,还有杯盘狼藉、一塌糊涂的 厨房,不觉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妈总爱数落我没大脑、意气用事,瞧我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了什么!我得趁她例 行的『突击检查』前收拾好,否则到时遭殃的会是我的耳朵。」她凶巴巴的加上一句: 「筱帆,你可得帮忙。」
「没问题……」筱帆脸上再度露出那丝怪异的表情,她显得欲言又止,苍白的双颊 渐渐染上两朵红晕。「语彤,你真的把所有能吃的都丢了吗?我——好俄……」语彤毫 不淑女的大声笑了起来。「全丢了,一点都不剩。」
「我饿得全身都没力气,一直不断冒胃酸……」她活像一只即将饿死的小猫咪,发 出虚弱的呻吟,渴望引人同情。
语彤俐落的站起身,一把拉起她。「走!我们到巷口吃面,再叫一大盘卤味。」
她以「惊悸」的口吻数落着:「看你把我的手也给弄脏了!还不快去洗手, 然后换掉你一身惨不忍睹的衣服!」
语彤笑得更是乐不可支。她实在很想告诉筱帆,她自己披头散发。双眼红肿;一整 天没有漱洗的憔悴模样其实比她还惨;但害怕筱帆真会被自己模样吓昏,她决定保持沉 默。
就让最重形象、最爱漂亮的白大美女邋遢一次又何妨?
第五章
白筱帆打開大門,迎面而來的是一大束嬌嫩欲滴、清新淡雅的海芋。
「哈羅!語彤,你就像這些花一樣清新脫俗。」
花束之後,露出了一張比太陽光還燦爛、耀眼的笑臉,筱帆無法自己的以充滿讚歎 的眼神盯著他看。
看清來人是誰後,向書祁臉上的笑意不減,只是多了一分自嘲。「看來,我鬧了一 個小小的笑話。你好,我是向書祁,語彤的朋友。」
「你好,我叫白筱帆。」她露出嬌羞的微笑,下意識理理一頭柔順、飄逸的長髮。
「我想我們有個共通點,都是語彤的朋友。」
「她人呢?」他們並肩走進屋裡。向書祁率先朝廚房走去,從玻璃櫥櫃裡取出一個 漂亮的水晶花瓶,彷彿也對這裡非常熟悉。「她不在嗎?」
「在閉關趕稿。」白筱帆俏皮的眨眨綿密的睫毛。
「語彤將她的書房視為『私人重地』,在趕稿期間嚴禁任何人去打擾,包括我。不 過……或許我應該為你冒個險,搞不好語彤會非常樂意為你打破禁令。」
「不!不!她會非常樂意打破我的頭,然後毫不猶豫的將我趕出去!」他眼裡閃著 促狹的光芒。
筱帆看他倒落的將漂亮的海芋插滿水晶花瓶,一邊偷偷端詳他優雅而出眾的儀表。
「你的話開始讓我產生懷疑,讓你進來究竟是不是個明智之舉?」
他的笑意加深,用那雙能迷惑人的雙眸看著她。
「你不用擔心,如果你瞭解語彤就會明白,她對愈親密的朋友,愈能毫無顧忌流露 出最『真實』的一面;我就是喜歡她那種直言不諱、坦率自然的個性。」
「是啊!」她隨口附和,一面費神地揣測他和語彤之間究竟是多「親密」的朋友。
「我和語彤是高中同學,我一直不知道她有你這個朋友。」
「我和語彤認識只有短短十天,但或許是心有靈犀吧,我覺得好像認識她有十年了 。」絲絲溫柔自他英俊的臉龐流露出來。
「十年?你饒了我吧!」語彤闖了進來,兇巴巴的口氣破壞了原來的和諧氣氛。
「才十天我就快被你氣得差點上吊!要是認識你十年,我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方語彤的無禮顯然一點也困擾不了他;向書祁綻出如沐春風的微笑,彷彿她的來臨 同時為他帶來了春天。「雖然才短短三天不見,對我來說卻有如真的隔了三秋。我好想 念你。」
他溫柔地凝視著她;雖然她看起來顯得有些憔悴,眼睛下面有淡淡黑眼圈,但在他 眼中,她仍有著非凡的美麗。他一向欣賞能專注於工作中、懂得自食其力的女人,而不 是只會妝扮自己,只想找個長期飯票那類的庸脂俗粉。
語彤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只有以更不友善的態度來掩飾自己的情緒。「你當然想 念我!想念折磨我的樂趣!只可惜我現在在趕稿沒空奉陪,不送了。」
「語彤。」白筱帆一副快被她的無禮嚇昏的模樣。
「沒關係。」他竟然轉而安撫她。「你也瞭解語彤,她就是這種直來直往的作風, 很特殊、很迷人,不是嗎?」
「是嗎?」筱帆匪夷所思地反問。驚訝於他可媲美聖人的風度,和異於常人的「特 殊品味」。
「語彤,你忘了我們對這屋子的佈置已經達成共識了嗎?」他以高昂的語氣宣佈: 「我的夥伴們馬上就到了。」
「夥伴?」語彤一時反應不過來。「你該不會為了整死我,組織了一支『特工隊』
吧?」
他笑意盎然的看著白筱帆。「我還忘了跟你提,語彤具有無人能及的高度幽默感, 是不是?」
筱帆愕然得說不出話!
他再度將注意力轉口語彤身上。「我說的是『夢園』的工作夥伴,他們正載著能徹 底改變這屋子所需要的花卉盆景,朝這裡開來。」
不給語彤反對的機會,他接著又說:「我知道你在趕稿,你可以安心地繼續工作, 我會負起一切監督的責任,保證完成後讓你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語彤不想再作無謂的抗爭,只有認命地歎氣。「隨便你,反正即使我反對你也不會 聽,隨你怎麼胡搞瞎搞。
但請你切記,絕對不要踏進我的書房半步!」
「遵命。」他像個小兵一般,唯命是從。
語彤無奈地轉身沖回書房。至少值得安慰的,她還保有最後這一個小小的城池。
但白筱帆再度粉碎她唯一的希望。在她還來不及將她摒除在門外之前跟了進來,而 且始終以一種法官審視犯人的眼神盯著她。
她忍不住呻吟:「筱帆……」
白筱帆先發制人地打斷她。「如果你不先滿足我的好奇心,我會在你耳邊吵得讓你 連口飯也吃不下去。」
語彤作投降狀的丟下手中的筆,極為無奈的嘲諷道:「開庭吧,法官大人。」
「你真不夠意思,偷偷交了這麼一個英俊出色的男朋友,卻一點也沒透露,枉費我 把你當成是無話不談的好友知己。」
「男朋友?」她像被火燒到尾巴似的,抗議地直跳腳。「筱帆,你饒了我吧!你眼 睛是不是有毛病,你沒看見他包藏禍心、預直漂偽覇幔俊�
「看到啦!他眼裡寫滿對你無盡的傾慕,更誇張的是,他竟然可以將你的冷漠無禮 說成是坦率自然、幽默風趣。」白筱帆杏眼圓睜,懷疑地直搖頭。「你知道他怎麼讚美 你嗎?像海芋般清新脫俗!你——清新脫俗?
哈!我真佩服他『豐富』的聯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