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希望你还存有一一点的良知和荣誉心,不要再破坏我和绍亭,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昨晚的错误。』
错误?他一心以为那是他最美好的呈现,竟是她口中令人懊悔的错误?
原来。昨夜根本不是梦的天堂,而是引他坠入痛苦深渊的诱饵』』一个曾经非常美丽、如今却变得异常丑陋的噩梦。
春梦了无痕,徒留满心的悲怆和羞辱。伤他最深的人,竟是他唯一倾心所爱的女人,这种椎心的痛苦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他深遂的眼眸中,写满悲伤、幻灭和难忍的痛楚,他再次呢喃:『如果对我真没有一丝丝的情意,为什幺要把自己给我?』
处于混乱状况中的芷菱,盲目得只想伤害他。『你知道吗?你长得和绍亭真的很像』』我几乎是把你假想成他……』
他的巴掌既快又准,芷菱被打得跌在在床上。他不愿恨她,更不愿意伤害她,但芷菱却努力的想将他逼至极限。
她将他推入的不仅只是地狱;他的身躯正受着烈火的煎熬,他的心宛如被利刃一刀一刀的宰割着。这种痛是无可形容、足以毁灭一切的痛,甚至已麻木得教他不确定自己的心是否还在跳着。
芷菱颓坐在柔软的床上,不动、不哭泣,甚至也感觉不到脸颊上还有火辣辣的刺痛。
绍熙曾经燃着炽热爱意的变眸,如今却冷得像暮秋的夜空。『我玩弄过许多女人,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却成为女人寻找慰藉的替身,这真是报应!』他粗嘎难听的狂笑声,随着他夺门离去的身影而结束。
屋子顿时安静得没有一丁点的声响;妤牛晌,她才发现自己痛苦的辍泣声早已回荡在清冷的小屋中。
她泪如雨下,冷冰冰的心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这样扯心断肠的痛楚,可是心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哭?既然终于如愿以偿的赶走了绍熙,那幺,为什幺她一点也不觉得快乐、满意?
为什幺在伤害他的同时,她的心也随之碎成片片?
* * *
绍亭敲了几次房门。始终得不到丝毫反应后,才径自推门而入。他原以为绍熙是因为沉醉在音乐中而没听见他的敲门声,但眼前的他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你终于回来了!我在门外看见你的机车。』他随手替绍熙捡拾散乱一地的衣服和书本。『你一离家就三、四天。也不限我联络,难道你一点也不怕我担心?』
绍熙没有答话,所以绍亭有机会问出他这几天始终压在心头上的烦忧。『找到芷菱了吗?她还好吧?』
绍熙不想否认,希望自己不曾走过那一遭;但终于因为不忍心让大哥继续揣揣不安,所以道出了事实的一部分。『她借住朋友在基隆海边的屋子里;过几天她就会回来台北,继续回幼儿园工作,一切照旧,没有任何改变。』
是的,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他破碎的心,以及从前那种放浪轻狂的日子不再属于他之外,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坐在绍熙的床沿。『绍熙,现在的我根本无法帮助芷菱走过这段过渡期,现在能帮他的只有你,从小就属你最懂得该如何安慰她。』
以前,这些话可以令他再次确定自己对芷菱的爱,但现在只是徒然令他更为心痛。绍熙翻身坐起,反应非常激烈的否决绍亭的话。『她一点也不需要我,她的事,我再也不会插手!』
他的心疼痛难当,芷菱除了将他当成大哥的替身,在他身上寻找情感的慰藉之外,她根本完全不需要他。
绍亭关切的看着弟弟。『怎幺了?和芷菱吵嘴了?』
吵嘴?绍熙忍不住露出嘲讽的苦笑,他和芷菱之间的爱恨纠葛,岂是『吵嘴』就可了得?
他怪异的脸色令绍亭担忧得蹙起双眉。『绍熙,究竟是怎幺了?』
看着大哥充满关爱的眼眸。他真渴望能够像小时候一般』』伤心难过时,只要把头紧紧往他怀里藏,大哥自然会安慰他,替他扛下一切……
绍亭亲密的搭着绍熙和他一般宽厚的臂膀,试图像小时候一般的安抚他。『大哥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事,而且是极端困扰你的问题。绍熙,我们兄弟之间没有任何事不能说的,对不对?让大哥帮你,好吗?』
『你帮不了我的!』他痛苦的摇头。『大哥,我觉得自己心中存有一股不知名的冲动,它使我无法定下心来,它使我渴望挣脱某些无形的束缚,并驱使我去寻求一些』』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确知的改变。』
他不知道大哥到底懂不懂他的心,他更不知道该如何适切的表达出心中那一团纠结不清的混乱。
『我懂!在年少轻狂时,我也有过这种莫名的渴望。』绍亭眼底全是抚慰。『不过,这种冲动必须设法压抑,因为它是短暂的。人类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往往自订规则来束缚自己,却又不时设法想解除身上的伽锁;一直到最后才会发现;只有照着既定的规则走,才不容易迷失方向而误入歧途。』
绍熙一味的摇头。不!大哥根本不懂他的心,他永远也无法做到像大哥这般的沈稳、内敛;基本上,他根本不目一个懂得自我压抑的人。
或许,芷菱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的任性将会伤害身边爱他的人,总有一天,他也会教大哥对他彻底的失望。
* * *
徐绍亭看了看表,然后瞄了桌上被冷落许久的大蛋糕一眼,无奈的摇头。『绍熙什幺都妤,就是没什幺时间观念。昨天我还一再叮咛他,今天妳仍要过来替他庆生,谁知道他忙到这个时候还不见踪影!』
芷菱低头不语,暗暗感激绍熙的迟归。她无法永远躲避着不见他,但每次一见他的面,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会不由自主的紧绷着。
舒妤毫不在意的绽开甜美可人的笑容。『绍亭,别太着急,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什幺事,我们就多等一会儿吧!』
『嗯!』他心头仍有一股化不开的愁绪,不单单只是因为绍熙的迟到;这阵子,他一直因为绍熙明显的转变而揣揣难安。
绍熙是从什幺时候开始改变的呢?他仔细的回想,似乎是在芷菱失失踪之后开始
他悄悄看了芷菱一眼。心里明白,芷菱依然在意自己的拒绝;但表面上她却尽力想假装什幺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切如旧;甚至在他有心想进一步开导她的时候,她总是极有技巧且坚决的打断他,根本不给他劝慰的机会。
她依然对他关怀备至,费尽心思想照顾他;而对待舒妤,她也依然客气与疏远,只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芷菱执着的付出,虽然带给他一股无形的压力;但这阵子真正困扰他的,却是绍熙令人费解的改变。
从前的绍熙很爱玩,而且浑身充满了活力;但是现在的他却沉默多了,变得死气沉沉而且颓废丧志。从前,他们兄弟之间是无话不谈的,而现在,在面他关切的眼神时,绍熙偶尔也会强挤出由衷的笑脸,并向他保证什幺事也没有,但当他一转头,绍熙的眼神又似乎是等不及似的流露出深沉的迷惘和郁闷。
更明显的是,最近学校三天两头的便寄来绍熙的旷课通知单;在他百般追问下,绍熙仍然敷衍以对,不肯真正说明原由。
绍熙的改变令他极度困扰,他希望自己能在绍熙最迷惘的时刻伸予援手;但在他有意的隐瞒下,绍亭除了瞎操心之外,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就在他陷入冥思中时,大家期待已久的绍熙终于姗姗而回。
『你真是个最大牌的寿星!』舒妤不具恶意的调侃,有效的化解略显凝重的气氛。
绍熙淡淡的一笑。『你们还在等我吗?我以为你们早瓜分完蛋糕,自个儿出去疯狂了!』
『怎幺可能!」舒妤俏皮的露出两个漂亮的小酒涡。『我们还等着吃完蛋糕后,让你这个大寿星请我们看场电影呢!』
『没问题!只要到时候,你们还有那个兴致口』绍熙的话中似乎暗藏着玄机。
压抑一切不安,绍亭假装轻快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来吧!准备吃蛋糕了。』
他打开蛋糕盒盖,替早已插妥的香水蜡烛点上火,舒妤则负责关掉客厅的大灯。在『生日快乐』的歌声中,摇曳的烛火映照出四张表情均异的脸孔,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
歌声甫歇,在他们的示意下,绍熙轻轻闭上双眼,悄悄的向上天许下心中最渴切的愿望……
许完愿,他张开眼睛,一口气将烛火次熄,在鼓掌欢呼声中,舒妤重新打开灯;他凝视着方才那美丽、闪耀的烛火,如今只剩下一缕缕淡淡的轻烟,不禁胸中又翻搅着愁绪』』或许很快的,此刻的欢笑声也将如同熄灭后的蜡烛,不再有耀眼的光辉,只剩下黯淡及一股不甚好闻的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