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她再地无法掩饰心底的落寞和心伤。
『来!』他拉着芷菱一起坐进柔软的沙发里,然后以兄长般关爱的眼神看着她。『好象才一眨眼的工夫,妳就由一个清汤挂面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含苞待放、美丽可人的少女。』
『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她深情的迎视着他,心跳也因为他的话而逐渐加快。他终于肯正视这个事实了!他终于注意到一直默默等待他的自己了!
『我相信,妳身边一定有不少的追求者。』
『没有!』除了他,她谁也不要。
『别害羞不肯承认,像妳这幺温柔甜美的女孩,除非是不懂得欣赏,不然他们不可能会放弃追求妳的机会!』这些赞美完全出自肺俯。
芷菱忍不住在心里自问:若果真如此,你为什幺不懂得珍惜呢?
『芷菱,现在这段青春岁月正是妳人生最多彩多姿的时候,不要将太多的心力花在照顾我和绍熙的身上:妳应该拥有更多属于自己的空间,尽情享受生命,多交几个朋友,再从中挑选一个最适合自己的……』他的声音充满感情。『我这个做大哥的私心认为,妳这个好妹妹配得上全天下最棒的男人。』
『我不喜欢你这幺说……』她的心被一股极端无奈的情绪紧紧缠绕着。『好象我是一个需要被告诫、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似的。』
『我知道妳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女人了;但在我的心目中,妳永远是需要我保护的小妹妹。』
芷菱条然起身,依窗而立,久久无法言语。她的心正扭绞得发疼,隐忍不住的泪水企图瓦解她伪装已久的坚强,几乎要她彻底崩溃。
『舒妤告诉你了,对不对?』
『对!』
芷菱勇敢的转身面对他。『既然你已经了解我对你的心意,那幺你就该正视我已经长大的事实。』她因激动而胀红了脸,泪水也毫不留情的流了下来。『我不是你妹妹,我是一个偷偷爱了你好久好久、一个有资格和舒妤公平竞争你的女人。』
爱,让芷菱变得大胆,变得积极;但徐绍亭却丝毫不以此自得,他的心口宛如压了一块千斤大石般的沉重。
『芷菱,我们从小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我一直把妳看成是自己的亲生妹妹,除此之外。我对妳不可能再有别的情栗。』他的话真诚而且感性,渴望能抚平她的痛楚。
但是这些安慰却使她的心结愈缠愈紧。『你为什幺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再以兄妹之情对我,就纯粹以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注视我。绍亭,我比任何女人都要了解你,我知道你一切的喜怒哀乐,我比任何女人都愿意迁就、配合你;如果你肯调整对我的心态,妳会发现我才是真正适合你的女人。』
她以渴切的眼神凝视着他,希望他能真心接受;但是,他却再一次摇头,拒绝了她最真的深情。
『芷菱,爱情目一种无法解释、极为抽象,却发自内心深处、相知相契的一种感觉,它不能只凭相处时间的长短,或者一方无条件的忍让、迁就所能够促成的。』
『你对我难道没有一丝丝那样的感觉吗?』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古脑儿地洒落在她苍白无血色的双颊。
『芷菱,妳是个恨好的女孩,只是我……』
失去了仅余的自制,她激动的哭喊着:『你不爱我,对吗?」
看着她满脸的泪痕,他想象得到她的悲伤和心痛,但是他的心情比她更沉痛;因为,他不能欺骗自己,更不能欺骗她。
『我爱妳,是像亲妹妹一般的疼爱。』
『我不要……』
痛苦彻底粉碎了她血泪斑斑的心,使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椎心的苦楚,于是芷菱像疯狂似的夺门而出。
『芷菱』』』
绍亭正要追出去之时,在大门口撞见了绍熙;绍熙脸上毫无迷惑,只有懊恼的神情,足以证明他完全了解发生在绍亭和芷菱之间的一切。
绍亭和绍熙一望了一眼,然后说:『我去追她!』绍亭一心只想追上芷菱,以防她在情绪失控下发生任何意外。
绍熙拦住他。『如果你无法给予她所渴望的,再多的安慰部是枉然。』『……』绍亭无话可说。『大哥,这不是你的错!我去找她。』绍熙安慰的轻拍他的肩,转身阔步而去。
* * *
绍熙骑上牠的重型机车,紧跟在像游魂似地圭在路上的芷菱。
『上车!』
芷菱隔着泪雾茫然看了他一眼,又毫无反应的继续往前走。
『该死!』他忍不住低咒,突然将车一打横,挡住她的去路。芷菱一时来不及反应,便像个娃娃般硠沧跌进他伸出的双臂中。
『放开我!』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发疯似的拼命捶打他。
他默默承受芷菱使尽全力落在他身上的拳头;让她尽情发泄一阵子之后,他便半推半拉地将她抱上机车后座;不料芷菱仍不顺从,就在她意图跳下车时,绍熙只好硬声威胁:『妳再动,我就载着妳一起去撞墙!死亡难道就比失恋容易?』
『你以为我还在乎?』她激烈的回嘴,但终于停止了挣扎。
绍熙猛加油门,机车便像阵风似的向前狂飙而去。
如果痛苦、心伤真能随风飘逝,那幺,他愿意载着芷菱追逐着风,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他也甘之如饴。
『你是赶来取笑我的对不对?你一向最善讽,最喜欢嘲弄我,现在干嘛不说话?你笑吧!我什幺都不在乎了!』
『如果真的不在乎,就别装出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违反心意地加以刺激,不敢流露出心中真正的感情。他知道,芷菱现在需要的不是同情,如果他愈是温柔,她愈会抗拒。
『我恨你!我妤恨你!恨你们所有的人……』
她终于将心中难忍的痛楚,藉由怒气倾泻而出。
『为什幺我总得不到我所想要的?如果我注定将一辈子失落、痛苦,那幺老天爷为什幺又要让我存在?是为了要惩罚我吗?我究竟做错了什幺?』
徐绍熙没有回答,只是任由她在风中嘶吼、吶喊。他知道,芷菱并不需要他的答案,她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发泄的空间。
她的吶喊愈来愈低沉无力,哭泣也隐逸于风中;渐渐的,她完全安静了下来,似乎清冷的夜风真有疗伤止痛的功效。
空虚的心灵教芷菱彻底崩溃,她紧紧环着绍熙的腰,彷如紧抱着求生浮木一般,教他感到些许疼痛。
不知道为什幺?在这幺痛苦的时候,绍熙的存在竟带给她一种不可言喻的安全感,在他的怀里,似乎可以尽情宣泄、尽情哭泣。
她知道,绍熙会守着她,任她的泪水浸湿他的衣衫。
这个感觉并没有停留太久,芷菱又立刻提醒自己,徐绍熙和安全感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并行线。
徐绍熙就像她那自私的父亲,他们总会有温柔的时候,但他们的耐性有如昙花一现;很快的,他们会在转眼间忘记了承诺,忘记了责任,只知率性的追求自己所想要的。
她不会错看徐绍熙,更不会冀望自己真的能从他的身上寻觅到依靠,她只准自己暂时沉醉在他片刻的温柔里。
* * *
舒妤静静地坐在小溪畔,全心全意地观察正在身旁专心作画的徐绍熙。
今天的绍熙和她心目中的绍熙简直判若两人。此刻的他完全不茍言笑,变得内敛而沉郁;这样的他却和绍亭更为相像。
看着画布中的涓涓流水,舒妤忍不住赞叹起他在绘画方面的才华。他为这昼中的山水赋予生命,生动得可以融进四周自然的景物中,她甚至听得见自昼市中传出来的潺潺流水声。
一直到绍熙放下画笔,舒妤才打破两个人之间良久的静默。『你昼得真美!』
她的赞美只得到一闪而逝的笑容。『随便涂鸭而已。』
『你太谦虚了!我很喜欢,而且也常有机会欣赏到一些旷世名画,虽然你还不到那种水准,但我看得出来,在这方面你拥有极高的天赋。』她为他感到些许惋惜。『为什幺不加以专研?你绝对有崭露头角的本事。』
他耸耸肩,似乎不愿多谈:沉吟了半晌,才幽幽开口。『我只是从小就喜欢画画。每次一拿起画笔,我就能暂时拋却所有的世俗杂念,心境一片澄明。心烦意乱时,它是我唯一的朋友。』
『本来我以为你要求我瞒着绍亭陪你出来,是要我当妳的模特儿,但是,现在看起来,我是猜错了!』她眼中闪着慧黠的光芒。『说吧!为什幺心烦?想必是跟我有关!』
舒妤的聪慧以及干脆的作风,给了绍熙坦白的勇气。『妳有多爱我大哥?比芷菱更甚?』
『我不知道该如何比较我和芷菱之间,究竟是谁爱绍亭较深;我只知道,自己是用整颗心在对待绍亭,失去他,我可能一辈子再也不会有快乐可言。』她诚实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