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气沖天丟下威胁,后面则追来他放肆的大笑。
她纵不是守身如玉,但也绝不会随便就这样和人发展亲密关系……片段的回忆如潮水袭上她,令她又窘又愤怒。
她还能面对外面那个傢伙吗?
冷魅衣掄起拳头,乒乒乓乓敲着墙壁。
辛吁出一口长气,仰躺在榻上并合上眼皮。
他不知道在淋浴的冷魅衣气得一直捶着墙上的瓷磚,直到她放弃假裝那是在敲破他的脑袋。当她终于稍稍冷静下来并伸手转紧蓮蓬头开关时,一股刺痛突然从她脑內爆出金星。
杀了他。
「什么……」她痛得只想闭上眼睛晕过去。谁在对她说话?地努力集中思绪去捕捉那道声音。
杀了他!声音更加尖锐,宛如破碎的笛音。将雷.萊恩.巴亚斯杀了。现在!
「不!」好痛,她的头如蠢蠢欲爆的火山口,里面全是翻滚炽烧的熔浆,焚去她最后一丝清醒。
几秒后,她浑然不察自己的赤裸及湿漉,光着脚走出浴室。
软榻上的男人马上察觉地略嫌急促的脚步声,遂慵懒的转过身,但马上被扑过来的女体吓了一跳。突袭的重量重重落在他的胸膛及小腹,令他骤然吃痛喘息,他震惊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火人儿--你;呃——」他想问她发生什么事,却被她空白的双眼吓了一跳,他还来不及细思,冷魅衣突然伸手扼住他的脖子,动作又兇又快,十指全深深掐陷他古铜色泽的皮肤。
虽然说女人的气力比不过男人,但要挣脱冷魅衣像疯子一样的攻击却也是吃力无比的事——至少在毫无预警下相当困难。他紧紧捏住她白玉般的皓腕,并将它们拉离自己的脖子,膝蓋猛然往上一顶。冷魅衣疼痛的松开对他的箝制,他乘机翻过身,将她牢牢压在下方。
「嘿。」他再次制止她欲袭击的双手,反扣在她的身后。事情不对劲,他猛然警觉,盯着她布满血丝的眼。她看起来像头攻击猎物的肉食性动物,他无法相信一个好好的人几分钟內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急促地喘息着,白热化的指令不停燃烧着她的意识。她挣扎着,如同掉入陷阱中的动物,辛知道如果自己现在放开她等于重蹈覆辙。「小火人儿!小火人儿!」他厉声命令着,盼能唤起她一丝理智。
她不予理会,或者是根本没听见吧,而既然无法用双手伤害他,她竟张大嘴,一口咬向他的脖子,皮破血流,辛感到一股又痛又热的液体迅速湧出。情势骤然逆转,她如水蛭似不肯松开他。
「小火人儿!」辛又喊,这回他毫不犹豫以掌为刀,狠准精确劈向她的颈侧。
* * *
「我只需半天时间就可以令她吐实。」凯利尔阴森森地瞪着癱昏在地板上的女人。他怎样也没想到这女人竟就是杀手。很行,他竟都捕捉不住她任何一丝杀气。
辛不作声,他并不打算将小火人儿交给他。他知道凯利尔确有能力会让人痛不欲生得巴不得一吐为快,所以他不愿让他尽他的职责。
「不。」
「不?」凯利尔怀疑自已是否听错了。
「我不要你插手管这件事。」辛坚決地表示。
「不可能。」凯利尔斬钉截铁地回绝。事关「大君」的安危,是他必须以性命保护的人哪!「请把她交给我!」
「凯利尔。」琥珀色悍光尽露,凯利尔恍若见到发怒的雷真正的「大君」。「我现在以『大君』的身分对你下令,没有我的命令,你连她一根头发也不准动。」
「我知道她的确是罕见的美人胚,但还有别的女人——」
「喂,别把我说得那么好色好吗?」辛不快地挥挥手。「让我把这个女人的立场说清楚,这个女人是我自己掏腰包买下来的,而没有我的允许,你连她一根头发都不准碰。」
凯利尔有些惊讶。「但她只是一个女人——」
辛警告的瞪他一眼。
「--我知道了。」凯利尔僵硬地点点头。
「很好。」辛满意地点点头,旋即蹙眉。「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他朝冷魅衣点头口尚未开口,凯利尔已猜到他欲下的指令。
「你要我调查她?」
「她是个美国人,本名冷魅衣,华裔。」辛道出他仅知的资料。
凯利尔微微欠身表示听到,随后无声无息悄然退下。
临走之前,凯利尔被她臂上那块粉色的胎记吸引住。
他突兀莫名的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 * *
土耳其的市集几百年来一直都喧嘩吵闹,蔬果摊的地面上尽是些菜叶果皮的残渣,肉铺门口趴了一只大狗,懒洋洋的闭目养神;瓷器店是和花店相排鄰列的,而小茶馆的老板正守在柜抬悠闲地拭净瓷杯。夏日午后的时光暖呼呼的,徐缓恬淡。
凯利尔一向非常喜欢这里。尽管自己的工作沉重严肃,但过一段时间一定会抽空来这里走走,为的不仅是这里温暖的人情气息,亦可放松自己。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叮咚。」一双小手搭上他的眼。他并没有被吓到,因为在一分钟前他便可感觉她的气息。「猜猜我是谁?」
「金佳。」凯利尔在心中微笑,毫不迟疑地回答她的问题。
「不好玩。」被唤作金佳的女孩喃喃。「你每次都一猜就中。」她毫不淑女、大剌刺地坐进一旁的椅子,精灵般的黑眼骨碌碌地动呀动的,让那张普通得可以的脸孔备添慧黠光彩。
一向冷峻的面容微微勾出一丝笑靨。「下次我会改进。」他承诺道。
「是哦,太阳打从西边出来。」金佺对走过来服务的老板点完饮料,笑咪咪地回他一句。她在某些方面来说已太了解他,知道他一向空白的表情是他惯常的面具,想摘拿也难。
她知道凯利尔是「大君」身旁世袭的侍卫,忠实及护卫安全为他此生的生活目标。她欣赏这个朋友,并偷偷地暗恋着他。
「金佳,我要请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谁?」提到工作,金佳立即集中全副注意力。
「美国游客,叫冷魅衣,约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他详细的描述让她有大概印象。「愈快愈好。」
「了解。」金佳点点头。「她是谁?」
「多克瑪巴中新来的女人。」凯利尔回答。「我怀疑她是奧格多拉所派来的,今天早上欲行刺于『大君』。」
金佳的脸浮出一丝忧虑,为他、也为「大君」。凯利尔是她所爱慕的对象,而「大君」则是可动摇土耳其的领导者。「你自己也要多小心。」
「我会的。」他等着老板端上饮料。「这次算我请客。」
* * *
冷魅衣依稀感觉有人正抱起她并且移动。被一个人抱着走……这跟她童年的幻想不谋而合,她满足地朝温暖的胸膛偎紧,唇间逸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嗯。」当那股力量正欲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时,她反而撒娇地抗议了。「人家不要……」脸颊还帖在那个结实温暖的身躯不放!
若不是怕吵醒她,辛还真想好好笑几声。嗯,至少睡眠中的小火人儿并不讨厌他呢!他轻轻板开她紧抓的手,这才回头对跟在后的小女仆吩咐。「她一醒来就马上通知我。」
「我知道了。」多儿忙不迭应道。
冷魅衣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她捶捶微痠的肩胛、动动僵硬的脖子。自从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后,她老是在睡觉,而且还愈睡愈累!她眨眨眼,认出是在自己的房间內,而多儿也许是累极了,居然蜷在沙发上睡着了。不想惊动到她,冷魅衣悄步走出去,想到外面的环狀花园散步。
她走了一段距离后,便隐约听见随微风飘送过来的嬉闹声,有女人也有小孩的,越往前走就愈大声。
那是一座相当大的泳池,一些容貌出众的女人三三两两的在池边或坐或站,而旁边都跟着她们的侍仆,小孩子到处跑来跑去。
是雷.萊恩.巴亚斯的其他妻妾!冷魅衣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个答案,随即嘲笑自己的迟钝,方才看到丹宁斯时不就该想到了?
「孩子,要不要一起下来玩?」丹宁斯也发现她了。
其他女人纷纷转头看她,有的亲切一笑,有的却马上蹦起脸,有的皱眉。而所有表情中,好奇是唯一的共通点,大家都对这个没受过训练就幸蒙召寵的女人频频评头论足,并暗地拿自己作比较。
「这边坐。」丹宁斯招呼她,那些女人不时看向这边,却没有人愿意过来打招呼。
活春宫!冷魅衣在心中骂道。残忍,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你真的从来没有想离开过吗?这么认命?」
丹宁斯被问得一怔,视线迷濛起来。好久以前,也有人这么问过她。一个伤心气愤、有银发金眸的女人。
「没有。」她的答案仍如往昔坚定。「你会离开你所爱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