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托基、凯利尔这种保镖,只效忠于巴亚斯家族中人。她怎会不知托基的「主人」是谁?
正当她坐在牢中呆茫地等着次晨的处決,对任何事都不抱希望了。她想着她这一生曾经过的点点滴滴,西恩及倪仲中的笑脸交错着,似讽似讥,刺眼得令她不得不合上眼皮。
然后,一串精灵似笑声缓缓滑过她耳际。
「哈罗。」金佳对她眨眨眼,她可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打量这位美人儿,憔悴的娇容依然令人惊艳。
反观自己,唉!
「哈罗。」反正她人就要死了,对世间也没啥好留恋的,也没有什么情绪好正常反应了,她告诉自己。
「你还好吧?」金佳有些不可思议睁圆了眼。太绝了,居然连一丝一毫的惊奇都没有,哈祿的拷刑还当真徹底。
「你闯进来这里就只为了问我好不好?」冷魅衣抿成一线的唇微微弯起。「你也许走错地方了,趁现在快滚,免得外面那些傢伙得多清理一具尸体。」
其实她还满有惻隐之心嘛,粗鲁的言语下是一层关怀。
「我叫金佳,我是来救你出去的。」金佳说出来意。
她?这个小女生?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这孩子看起来根本都还没成年。她在想什么?又怎样能救她出去?
金佳微微一笑,有许多人在跟她交手前都是这种「我不相信你」的表情。她看看环住柵栏铁门的锁,掏出夜行衣口袋中一串琮琮噹噹的鑰匙,毫不费吹灰之力打开门。
冷魅衣简直不敢相信!而那笑咪咪的小女生对她摆出「恭请大驾」的姿态,她感到脚步飘飘浮浮的步出窄小的空间。
「你等一下哦,阶梯很窄很陡,要不要我扶你?」小娃娃拍掉衣服上的灰尘,上前欲助一臂之力,冷魅衣没力气拒绝她。
闻着夜晚带涼的空气,她的喉头被泪意哽咽,自由啊!是如此可贵。
她一点也不意外看见凯利尔,他根本就是无所不在!不过他不是中了槍伤吗?
「冷小姐。」
「为什么……要救我?」原来那个小女生同他是一夥的。
凯利尔勾起唇线,轻柔的笑意令冷魅衣发现他其实是个大帅哥呢!只是身上过于阴肃冰冷的气息会令人忘记这一点。
「因为你必须死于爆炸。」
「嗯?」冷魅衣累透了,不想去了解他言下之意。「何苦这么麻烦,补我一槍不更干净俐落?」
「抱歉。」他对金佳点点头。「先带冷小姐下去休息,其他的我会处理。」
冷魅衣没反抗,反正逃东逃西都一样--人家砧板上的一块肉,鉤上的鱼餌。
金佳将她带离多克瑪巴,帮她清洗,看到她背上的伤时还忍不住哭了。感觉好奇怪,有人在为她哭。
冷魅衣躺在小而简陋的硬床上,泪水才终于決堤而潰。她想念好多好多东西,想念在美国的堂哥,想念早逝的干妈,想令唐人街的蚵仔面线……
她告诉自己,她最不想念最不想念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大君」。
第九章
清晨,多克瑪巴的地牢突然发生一场小小的爆炸,下手者似乎已精确地算好分量,破坏范围并不大——只是正好……
「找到人了吗?」哈祿急忙询问救火的侍卫。现场一塌糊涂,破瓦碎磚散落满地,烤箱似的温度令他方抵地牢出入口就不敢再靠近,他心惊胆跳地猜测冷魅衣的下场。
「炸药似乎就是从那儿爆开的……」
「不。」辛的声量很轻。
「她死了。」
「不。」他又重复了一次,面无血色。
「『大君』。」哈祿真恨自己是必须报讯给「大君」的人。「她死了,我们找到一具烧得焦烂的女性尸体——」
「不!」他力竭声嘶的吼了出来。「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
丹宁斯倒退一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君」;她不认识!
捣住胸口,辛一骨碌爬下床,跌跌撞撞冲出房间。
她不能死!她怎能!辛不知打哪来的精神气力,推开重重守护的侍卫,直冲地牢。
「『大君』!」
「『大君』!」此起彼落的惊呼源源不断响起。
「不!」他硬闯入地牢,适恰火源全部滅熄。木头烧成黑渣,一名守卫正在替一具尸体蓋上白布。
「走开!」他不知道自己的伤口在层层纱布下,因力量的冲击而裂开,血正汨汨淌出。他扯掉白布,注视着因烧燬爆炸而残缺不堪的人类头颅骨;注视他曾热爱、如今被烧成小小的、焦臭无比的躯体。
「小火人儿!」刺痛笔直袭向心脏,他捂住胸口。「小火人儿!小火人儿!」他发疯似的紧紧搂着那具尸体。
有什么声音会比痛失伴侣的哀鳴更惨?
有什么事会让一个男人徹底崩潰?
* * *
凯利尔一清醒,伤就飞快地痊愈,才第三天,他就能下床走动了。哈祿及丹宁斯连袂来探视他时,他已经漫不经心在眺望窗外景色,手持着行动电话。
「我等下再打过去。」他由玻璃窗光滑的反射见着訪客。线及餌已备好在鱼簍中,只待撒诱鱼儿。
「『大君』情況怎样?」
「还是不吃东西,简直是放弃活下去的念头。」哈祿懊恨自已为何要把冷魅衣关进那间该死的地牢中,如果不这么做,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至少你现在看起来比他好多了。」丹宁斯不喜欢凯利尔不疾不徐的态度。「大君」伤得那么重,他依然一副老神在在。
担心「大君」的也不只丹宁斯,前来探视的索密斯亦叹息不已。
「好端端的……他会好吗?」索密斯担忧无比。「还有他为什么一直睡?」
「医生让他服了点镇定劑,要他多休息才会好得快。」
索密斯了解地点头。「那我改天再来看他好了。」
他忍不住又多看堂兄失魂落魄的模样值得吗?为了一个女人……
是夜。
多克瑪巴宁谧得有些诡异,由于近日来发生了这么一连串事情,侍卫均不寻常的肃穆,戒备森严。
男人嗤嗤地暗笑。其实这根本是亡羊补牢,凯利尔一倒,他应付其他人綽綽有余。
不能再错失这种大好良机了,而且也不再放心将这次行动交予他人来负责。他悄悄燃下一节迷魂的香料木,闭气屏息,得意地看措手不及的侍卫毫无预警地纷纷倒下。
幔帘纱垂,蓋住满室的静悄,男人憎恨地瞇起眼,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小巧的手槍,从地上捞起一只座墊,腎上腺素急速上昇,兴奋令他的手微微一抖。
他一鼓作气冲到床榻旁,没头没脑将枕头按下去,右掌一捂,左手的槍俐落的堵上--
砰砰砰砰!
他赤着眼,胸口因剧烈的喘息而不断起伏,他用力掀掉座墊,也连带扯下那蒙头的被单。
「shit!」那竟是一具几可乱真的充气娃娃!他上当了!他毫不迟疑旋身就逃,深恐迟了一步。
嘎嚓!槍轮齒擦的声响截住男人的脚步。
「把槍放下来,索密斯。」
索密斯瞪着眼前的人,不由自主地连退两步。「你——你你你你你!」他震惊得连连口吃。
「把槍放下。」雷.萊恩.巴亚斯又重复一次,琥珀色眼珠冰冷而无情。
「你应该是要死了!」索密斯难以置信,瞄向他毫发无伤的胸膛。下午,他才看见那儿血淋淋的伤口啊!
雷咧嘴,露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很明显,真主还不希望召我去侍奉他。」
凯利尔由门扉后面步出,示意其他早先躲在房中的侍卫持槍对准被包围的索密斯。
见大势已去,索密斯仍不甘心束手就縛。他以后肘狠击欲近他身的侍卫,用脚橫踢前头傢伙的腹部,雷立刻加入战局。他闪过索密斯的攻击,倏然回手紧紧拉住对方的手臂扭加力道,索密斯痛得五官扭曲。
「杂种!」他眸出一口唾沫,黏在雷的脸上。「『大君』的位子该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巴亚斯,杂种!」
「抱歉让你失望了。」雷冷冷地一笑。「我这个杂种还会好好活下去,你没听过『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他手一挥。「把他带下去。」
「『大君』。」凯利尔必恭必敬走了过来。
昨天,雷.萊恩.巴亚斯在凯利尔紧急通知下返回安卡拉。「快带我去看辛。」他心急地穿过走廊,随凯利尔至另一端的寢室。守在床边的丹宁斯见到进来的两人,吃惊地瞪大眼睛。
雷无心多加解释什么。「他情況怎样?」
「伤口恢复的情況很好,医生给他开了点镇静劑。」凯利尔婉转地解释辛睡得死沉的原因。
「那个女人呢?」挥退丹宁斯后,雷问凯利尔。
「您回来前曾发生一场爆炸……」凯利尔对「大君」向来不敢有任何隐瞒,将他及金佳订的计划娓娓道出。
是街道所传来的嘈喧吵醒她的。她睁开不甚清醒的美眸,逐渐想起她昨夜所经历的大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