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像这样被关着,我会。」冷魅衣果決地回答。「自由胜于一切。」
「没有爱,走到哪里都不会自由。」丹宁斯流露出少女般眷恋的微笑。「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自由,但与我何干?守在自己所爱之人身旁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自由。」爱之深、念之切,自从发现爱上「大君」后,她愿以一生换取他能给的幸福。
「原来你在这儿。」「大君」的声音低沉的响起,除了冷魅衣顿然僵化且不肯起身外,其他女人忙不迭地欠身揖礼。
「你们都退下。」恍若未视她无声的抗拒,他将手搭上她的肩,硬是按下她急忙欲起的身子。她不放弃地再试,这回他施加的劲道像要捏碎她的肩膀,冷魅衣恼火地将头撇到另一边。
「干么不让我退下?」她语气很冲。「这次别说我又没服从你的命令。」
「有精神骂人了?」他将手伸入她的头发中,青丝在他指间滑落,柔软光滑。「肚子饿了吗?」他头也不回朝后面的仆侍挥手。冷魅衣眼看他们忙碌地将手中提篮中的桌巾取出,铺成一筵丰盛的野宴;两人的宴会。
原先辛对她在一觉醒来后的失踪万分焦急,直到守门人告诉他她往女人们常聚会休憩的园中泳池走去,他才算放下一颗心。
「她看起来怎样?是不是情绪激动什么的?」
「没有。夫人看来有点昏沉沉的,也许她只是想到花园散散步。」
「是吗?」辛不可思议地点点头,彷彿冷魅衣先前致命的攻击只是自己在作梦。他必须赶快过去看看,谁知道她现在会有什么反应。当他快接近花园时,神出鬼没的凯利尔先在他身后轻咳一声,待他霍然转身时才开口。
「她正和丹宁斯夫人在一起。」凯利尔尽忠地报告着。「她看起来很正常。」这种人才可怕,杀气收放自如。
虽然还是被吓了一跳,但程度已不如前几次严重。凯利尔至少都事先预告他的现身,辛顺顺突然加速的心跳想着。
「是吗?」辛想了一下。「回去要人准备野餐篮过来,我和她要在花园里吃饭。」
「是。」
辛和凯利尔一样納闷冷魅衣突然出手攻击的动机。他知道小火人儿也许讨厌他,但绝没有恨他到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而且那时冷魅衣行动太古怪,彷彿是个受到命令的士官执行任务。
「希望你会喜欢『卡沙瓦』。」他拿起一盘满满的食物递给她,见她没有伸手接过也不生气,遂将它放到她面前,迳自倒起葡萄酒。
咕嚕咕嚕!冷魅衣发现自己挺没骨气盯着那盘看起来黑得乱七八糟、闻起来却香得可以的东西,手比大脑先一步背叛。
辛在心里偷偷地笑了。他看着她咬下一口后的不可思议表情,接着整盘东西亦被席捲一空。「卡沙瓦」的外面包层炸得香脆的米饭,其中是绞肉、蔬菜,简单可口。
「——还可以啦!」冷魅衣拍着肚子不甘不愿算作赞美。「比起我们中国的饭糰来说油了一点。」她啜了一口葡萄酒,甜爽涼口,地中海风味,也许是塔索斯地方那儿的,她不知不觉说出自己的猜测。
「完全正确。」辛对她的猜测证实。「你来过土耳其吗?不然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冷魅衣用一种评判意味的眼光看他。「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对我了不了解土耳其这种事感到好奇,不,这是我第一次来土耳其,也绝对会是最后一次。」
辛并没有假裝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你还是以为我会放你走?」他大摇其头。「你想得未免太天真;没有一个男人在抓到你后,会傻傻地松手。你是我的,小火人儿。」
我不是谁的!冷魅衣很想这样大声叫喊,但却只是冷哼一声。这男人意志力坚定,有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顽固。她仔细打量他近乎全墨的褐发、锐利有神的琥珀眼珠,以及又薄又性感的双唇……如果换种见面方式及场合,冷魅衣或许会很乐意跟他拍拖交往看看,毕竟有个体面的男朋友,一起出去时也很拉风,但现在她只想离他愈远愈好。
「别这样。我和你斗得太累了,只想好好吃完这一餐,请你配合一点吧!」辛轻松地找个台阶让两个人下。「吃完饭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散步,只花十分钟就好。」他露出幽默的微笑。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少互相矛盾的地方?冷魅衣聆听他风趣的打諢,很难再想起他们初见面时,那个看来冷酷得几乎令人无法正视的男人。
「我看你和丹宁斯谈得挺合的。」辛又倒满一杯酒递给她。「她跟你聊些什么呢?」
「聊她留在这里一辈子的原因。」冷魅衣被转移意力。「我不了解她真的就甘心被养在这里。」
「美国人是『不自由,毋宁死』的支持者,我能理解你的疑惑。」他又道。「其实这种生活对她们来说也不吃亏。被选进来的人若为我生了继承者,我绝不会亏待他的母亲,没有,也可保一生的衣食无缺。」
「但却被关在这笼子中当金丝雀,只要你一开口就把衣服脱掉供你享用。」「金丝雀就是供人观赏逗玩。」
她一想到竟然有人甘愿这样做就觉得火冒三丈。她斜睨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什么叫『AIDS』?」这种人怎么看起来还如此身强体健。
他并没有如她想像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你在吃醋吗,嗯?」
「岂敢。我只是不想倒楣的被传染罢了。」
他笑不出来了。盯着她半晌,才赞叹地点点头。「我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说得哑口无言。行!」
「谢谢。」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唇角微微上扬,媚态橫生。「你那些女人并不是没有大脑,只是你不给她们张开嘴巴的机会。」
「你也是我的女人。」
「谢了,别给我乱戴这顶帽子,会闷死人的。」她冷笑。「我很自私的,关系宁可一对一,也不愿意玩『三人行』、或『大家一起来』。就算我和一个男人上过一百次床,我也不会是『他』的。」
「没想到你还挺『博爱』的。」
「男人可以玩女人,女人为什么不可以玩男人?美国有一个女明星叫伊丽莎白.泰勒,她呢,可是我的偶像。她今年才结了——」
「女人,你话太多了。」辛觉得非常刺耳。他当然知道那个「玉婆」;居然有人崇拜她的人生处理方式!
「看样子你也知道她是谁。」冷魅衣满意地看自己嬴了一寸,准备更进一尺。「男人一生中不停地换女人被叫做『风流』,女人却被叫做--」
「『淫荡』。」辛残忍地吐出这个字眼。「女人本来就该乖乖地待在自己伴侣身边,从一而终。」
「没错。」冷魅衣并不否认这种仍存在社会中的双重标准,因为就算自己不想承认,事实依然存在。「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辛有些诧异于她落寞的口吻,才欲更进一步追问,凯利尔却选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大君』,索密斯殿下要见您。」
冷魅衣真高兴有人打断他可能更深入的詰问,她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冷肃的年轻人,她从没仔细看过凯利尔。
黑眸视线相交,她清清楚楚读出他对她的厌恶。
第五章
索密斯是一个十分斯文俊美的年轻人,辛仍记得小时候男孩子野在一起时,这位堂弟总安静地佇立在一旁微笑的情況。真奇怪,小时候总觉得他好老气橫秋,现在却觉得他好像还没长大。
「打扰你了,『大君』。」索密斯看来神清气爽。
「坐。吉提丹茶?」辛还记得他嗜茶却不爱咖啡的特殊地方。巴亚斯一族都视咖啡为命,唯独他例外。
「谢谢。」索密斯接过淡香飘飘的茶杯。寒暄过后,索密斯把话切入正题。
「我听说前阵子的事了。」索密斯凝重地看着他。「你还好吧?」
「还好。」辛立刻明白他是指雷差点变成槍下亡魂的情況。「我有个部下受伤,可是不是很严重。」这位堂弟关怀他人的个性依然没变,令他感到十分温暖。
「下个月是我的生日。」索密斯如此表示。「我想邀请你到我那儿吃饭,带嫂子一起来吧!」他忽然用一种觉得很有趣的眼光看着辛。「咦,你这儿是不是多了一个很讨厌你的女人?我是听希瑪这样说的。」
「她是很讨厌我没错。」辛老实地承认。
「有意思,居然会有女人不喜欢你。」索密斯摇头,无法想像有人能抗拒得了他这个堂兄的男性魅力。
「她是特别的。」辛不自觉地露齒而笑。
「那我更想见见她了。也许我生日你愿意带她一起出席?」
「有何不可?」
* * *
「站住!」
随着这声喝止,原本漆黑的夜立刻被一道道交错投射的灯光打破,照出一个一袭黑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