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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珍依言而行,一手拉着绳索一端,另一手挥动皮鞭,策动马匹不断地绕着围场边 奔走。

  “做得不错!”元烈鼓励地开口,眸中流露毫不掩饰的赞许。

  华珍浅浅一笑,持续着手边的动作。

  呼兰瞧在眼底,暗暗懊恼。

  正当华珍专注在手上的动作时,汗血宝马却不愿乖乖地驯服,它长嘶一声,挣扎地 直立而起,欲挣脱华珍手上的绳索。

  在这危急的一刻,华珍闪身,然而却没有幸免,仍教马匹给踢飞了原地。

  直到事后回想,元烈仍无法完全形容当时的那一瞬,自己是怎番的心境。

  一切像是突然无声般,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华珍!”这一声破碎的嘶吼,打破了致命的死寂。

  元烈冲向华珍。

  图伦立即上前扯住马颈上的绳索,避免它在惊吓中继续伤人。

  察觉华珍气息尚存,元烈立即伸手横抱起她,急速离开了马营。

  在惊愕忧急的群臣之中,只有呼兰脸上是一片漠然。

  渐渐地,她透出一抹隐隐约约的笑,随着众人离开马营。

  **

  *由于内伤不轻,华珍整整昏迷了七日。这段期间,元烈亲自照顾,寸步不离。

  如玉曾多次请求照料华珍,总被元烈所拒。然而,这却让如玉更加感动。

  她原以为王上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不料,他对公主竟深情如斯。

  公主若得知,一定会很欢喜的,她知道其实公主并不若表面上冷情,之所以逃营而 去,是对一切绝望了吧!

  现下,如玉只希望公主能尽快醒来,能知道王上对她的情意。

  也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华珍在第十日夜里终于睁开了眼。

  此时夜正深,营帐中仅燃着一盏油灯。元烈倦极而眠,伏在华珍身边沉睡着。

  透过昏暗的灯光,华珍头一回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他。

  以往的惊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柔柔的情丝与淡淡的甜意,流转在心田。

  这重伤的几日里,她并非毫无知觉。昏沉间,她总感觉得到有人对她的关怀与照料 。

  是他吧!

  瞧着他倦极的脸庞,华珍心头是感激的。

  沉思间,她一时气息不畅,咳了起来。

  元烈立即睁开眼,满脸狂喜地坐直身。

  “来!喝点水,顺顺气。”他半扶起华珍,端来水杯递至她唇畔,细心地喂她喝水 ,举手投足间,像是十分地熟练。

  在黑暗中扶持她的温暖大手定是他,华珍更加确信这一点。

  “谢谢您,王上。”华珍开口。

  元烈盯住她苍白的小脸,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径盯住她,像是怕她平空消失 般。

  “王上……”

  “知道吗?”他低哑地开口。“这几日,我总算明白了恐惧的滋味。”他多害怕她 就此一路睡进黄泉,从此天人两隔!

  “王上……”华珍一时心绪激动,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别再开口,多歇息。”元烈放她躺下,替她拉上被毡,并且取了木材丢入堆砌的 土炕,重新升起营火。很快的,帐中又暖了起来。

  元烈回到华珍身边,两人眸光交缠。

  半晌,华珍掀开被毡一角。

  元烈静静地躺在她身边,没有开口。

  华珍轻轻地把头靠上他的肩,一种很淡很淡的幸福感觉飘过她心田。

  不久之后,她再度沉沉睡去。

  **

  *日子一天天过去,华珍的伤势几乎好了大半。

  这一日清早,元烈离帐,如玉随即入帐与华珍相伴。

  “王上人呢?”

  “好象朝马营方向去了。”

  华珍不语。

  蓦地,她开口道:“快,如玉,咱们也到马营去一趟。”华珍说着,便挣扎地下了 床。

  “公主,您伤势未愈,怎能出帐去呢?”

  “我很好,碍不了事的。快,替我穿上衣裳!”

  如玉见她似乎很急,只有依言为她着衣。

  华珍可以行走,却走得很慢。

  “快,扶我走!”

  如玉立即扶着华珍踏出帐外。

  “公主,到底有什么事这样急呢?”如玉忍不住问道。她一向很少见公主行事这般 焦急。

  “只是一种预感,到了马营你自然知晓,但愿一切是我想错了。”不多久,两人来 到马营,小厮哈泰尔迎了上来。“小人见过王妃。”

  “王上人呢?”华珍放眼望去,却只见马匹,并无元烈踪影。

  难道是她多心了?

  “回王妃,王上拉着汗血宝马到那一头去了。”哈泰尔指着围栏另一端。

  “快,你去告诉王上,一切待我去了再说!”

  “是!”哈泰尔立即跃上马背,急急奔去。不多久,华珍亦来到围栏的另一头,元 烈一见她,立即迎了上来。

  “你伤势未愈,怎可轻易离开王帐呢?”薄怒的语气里,净是满满的关切。

  华珍却不回答,挣脱了如玉搀扶的双手后,来到元烈与汗血宝马前。

  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仰头瞧着汗血宝马,它神骏依旧、难驯依旧。

  华珍脑中浮现自己那一日受伤的情景。

  “离这畜牲远一点!”元烈急忙拉起她的手,将她与汗血宝马拉开了距离。

  那一日她重伤的惊恐至今仍存,他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瞧着他抽出腰间的短刀,华珍蹙眉开口:“王上要做什么?”浮上心头的是淡淡的 哀伤,这匹神驹怕是要因为她而断送性命了吧!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一刀结束它的性命!”在他心底孰轻孰重,他分得一清二楚 。

  “王上忘了已将此驹赠予华珍了吗?”

  “可是……”

  “华珍不要它死。”她微笑道。

  “倘若你爱马,马营里有五千匹任你挑选。”

  “我只要这一匹!”温柔的语气里,带着坚持。

  “你不恨它曾差点夺走你的性命?”他可是在乎得很!

  华珍摇摇头。“它并非有意取我性命,之所以反抗挣扎,全是因为不甘被人所驭, 这与华珍初初和亲的心情一般。”明眸深处浮动的是淡淡的伤感。

  元烈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撞了下。

  “与我成婚,对你竟是这般为难是吗?”他惨淡一笑,转身就走。

  他的心充满了苦涩与痛楚。难道她还不明白,他的心有她,只容得下她一人啊!

  该死!心头怨愤又起,他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不!别走。”华珍一怔,明白他的心境,迈步直追上去。

  然而,身上的伤却不容她奔走。一个踉跄之后,她仆跌在雪地上。

  “公主,您要不要紧?”如玉一惊,赶忙上前。

  元烈回首,见她跌跪在雪地上,却泪眼汪汪地瞧住自己。

  挣扎了半晌,他狠一咬牙,迈步离去。

  “元烈!”华珍发出破碎的嘶唤。

  到这一刻,他决绝而去的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的心痛,自己已无可救药的情意!

  闻声,元烈停下脚步。

  这是她头一遭如此唤他的名。

  元烈缓缓转身,回到华珍面前。

  “如果无法爱我,又何苦唤我回头?”他蹲下身,凝视她的泪眼。

  瞧住他模糊的俊颜,华珍悄然开口:“我……我只是怕。元烈,我只是怕有朝一日 ,在你厌倦了我以后,会将我拱手赠予他人。”她不愿成为男人间的玩物,绝不愿!

  “就这样?”元烈轻问。

  华珍点点头。

  “你……你……”因为太过想得到她的真心,反而令他不知如何开口。

  华珍何尝不明白这样的心境,正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更恐惧失去。

  她挨近元烈,一双冰冷的小手拉过他的手,柔柔地开口:“如今,我只想告诉你, 成为你的妻子,我一点也不后悔。”美丽的容颜泛起一丝心酸的微笑。

  经过这许多波折,她总算明白自己心的依归。

  下一瞬,元烈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告诉我,你会永远留下来吗?”

  “我会!只要王上爱我,华珍愿伴王上一生一世!”她承诺。

  元烈的心迸出了无数的喜悦。“我以性命对天发誓,你永远是我一人的妻子,无论 如何,我决不将你拱手让人!”

  华珍闻言,欲止的泪水再度氾滥,止也止不住。

  元烈只是拥住她,给她无言的安慰。

  如玉在一旁瞧了,忍不住也红了眼眶。如今看来,公主也在这片异域寻着了自己的 天。

  哈泰尔虽然听不懂汉语,却也为这雪地里真情流露的一幕而深深感动。

  谁说言语才是惟一的沟通方式?

  望着这深情相拥的情景,哈泰尔知道王上与王妃两人定然深爱着彼此,无庸置疑。

  这个时候,天又落下细雪,漫天的雪花飘散在元烈与华珍周遭。

  “回去吧!”元烈横抱起华珍轻如羽毛的躯体,对她的爱与怜惜,令他心头升起熟 悉的痛。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人这样痴心。

  在雪花飞舞中,一行人缓缓回营。

  华珍心底,开始泛起幸福的滋味……**

  *大雪纷飞的日子对乌孙人民而言是艰苦的。

  在此地,人民仰赖的是马匹与骆驼;马匹尤其重要。

  除了代步之外,马匹可挤奶制酪,皮毛制毡,更可供食用;除此之外,人民不若中 原人善钻营牟利,始终在塞外过着纯朴简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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