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姬垂下头,咬住下唇,然后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我错了。”
“驸马爷,您别怪郡主,是巧儿硬拉着郡主出府,要怪就怪巧儿吧!不关郡主的事。”
“她这么大的人,说拖便拖得走吗?也得她愿意才行。”他薄斥道,目光紧锁在莹姬半垂的小脸上。
早在她们上路不久,他便察觉她们跟在身后,只是他始终不动声色,悄悄注意她们的一举一动,并在两天前刻意摆脱她们,反过来在暗地里跟随着。
直到方才那两名抢匪对她们动手,他才惊觉自己有多愤怒,心口如烈火在烧灼,一出手便不留情。
虽然恨她,却容不得她被旁人所伤!
这表示他冷硬的心开始有一些些在乎她了吗?他怎么能?
莹姬抬起头,对上他冷鸷的眼眸。“你说得对,是我自己愿意出来的。”她顿了下,眸底染上一层忧悒之色,“我想跟着你,无论你有多么厌恶我,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明眸泛着隐隐的泪光,却不敢流下。
他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这句话她一直记在心上。
黑阎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冷鸷的神情下藏着一颗翻涌的心。
明知自己不能动情,为何心底的挣扎却如此强烈?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翻腾的情绪,想—把将她狠狠扯进怀里。
这是怎样的感受?这股说不出的难受又是什么呢?
渐渐地,他拳头紧握,试图以最平稳冷淡的语调遮盖盘据心底的感受。“既然都跟到这儿了,也不能教你俩独自回府。”他停了一停,又微带薄怒地道:“记住!一路上不许给我添麻烦。”
莹姬心头涌上淡淡喜悦。他这是答应让她跟在身边了!
“郡主,驸马爷,瞧这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快找家客栈打尖住宿吧!”巧儿提醒着。
“不必,我已在崔家客栈订了房。”
“那咱们快走吧!郡主因为找不到驸马爷,这两天吃得极少,我真怕她身子撑不住!”
“巧儿,别说了。”莹姬摇摇头不愿让巧儿多说。
“等等,你们别走!”相士突然开口。
“你还想怎样?”巧儿没好气地问道。
“方才你们测字,找的可是这位爷?”他问。
“是又如何?咱们家爷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儿?”
“那时我说错了!其实堆字左边之上移上边,土上加土便是山,山下有佳乃是崔,而你们的爷确实在崔家客栈。”相士微微得意。
“那又如何?若不是咱们家爷先说了,凭你这半桶水的算命功夫哪能想得出?”巧儿理直气壮地回嘴。
相士脸上泛红,仍不甘心地辩道:“那么打一见面我便测出你们有祸临身,这总没错吧!”
“错!大错!这哪是有祸临身?”巧儿瞟了眼驸马爷和郡主,开心地道:“这是因祸得福,绝处逢生,算是大喜!”
相士顿时哑口无言,好个刁嘴的小姑娘!
莹姬却在这时开口:“巧儿,方才这位公子亦帮过咱们,取二十两打赏这位公子吧!”她脸上的笑是一贯的温和。她看得出这男子心性善良,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相士忍不住看傻了眼,这位公子……不,是姑娘,非但美如天仙,心肠又好,真是难得!
“多谢!”相士接过银两,这一次他可不能再故作清高而苦了肚腹。
巧儿瞪了他一眼,“你呀,多学着点吧!倘若日后有咱家爷功力的一半便可吃喝不尽啦!”
“敢问爷是哪一行的?何以营生?”瞧了这大半天,他对这个冷魅的男人仍是—无所知,瞧不出他是做什么的。
“和你差不多啊!”巧儿笑得狡狯。
“难道这爷也是个算命先生?”可能吗?
“才不是呢!咱家爷可是当今圣上眷宠的钦天监,不是摆卦摊的。”巧儿一脸的神气样。
钦天监?!相土脑中—闪,莫非他是那位有“邪神”之称的国师?
瞧他一身暗紫锦袍,面如冠玉,冷中透邪——难道真是他?
下一刻,他一步上前,在黑阎邪面前“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在下百晓生,求国师收我为徒!”他磕下头。
“这礼我受不起!”黑阎邪倏地出手阻止他磕头。
“可我……”
“我一向不收死人为徒!”他淡淡地补了一句。
“死人?!你说我是死人?”他涨红了脸,就算不收他为徒也不必咒他死呀!
“你且回家去吧!走得快尚可死在家里,走得慢便死在路上。”他冷冷地又提醒了几句。
莹姬素知丈夫有“神算子”之称,铁口直断,因此不免起了怜心,“难道他没救了吗?这位百公子心地善良,方才出手帮了我与巧儿,你能不能替他想想法子?”
黑阎邪瞧着她,良久才回道:“天机不可泄露。”一命是要偿一命的,救了他便要死另一个人,这是天道!
“求你救救他吧!”莹姬跪了下来。
“你……”他微眯起眼,“为了一个陌生人,你竟向我下跪?”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心口有股止不住的怒气。
他哪里知道她是在为他与爹积德!
“你办不到吗?”
“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他冷冷地回道。
“那么,救救这位百公子吧!”
黑阎邪仔细端详了百晓生一会儿,“你记牢了,叫歇莫歇,叫上莫上,有门不入。”
百晓生听完只觉这一席话没头没脑,令他如坠五里雾中。
“走吧!”黑阎邪淡淡地说,莹姬与巧儿默默跟了上去。
“百公子请多保重!”莹姬忽而回头道。
“一定!”百晓生怔怔地望着他们渐远的身影。
“郡主,你说那相士会不会没事儿?”巧儿忽然问。
“不知道,但愿他平安无事。”莹姬轻轻摇头。
“救他算是破了天机,逆天行事没有好结果的!”黑阎邪头也没回,冷冷地说着。
“难道有报应不成?”巧儿随口问道。
这一次,黑阎邪没有回答,只是无端地加快了脚步,将两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夕阳如融铁般挂在天空,暮色将惊—
报应一事是说不准什么时候来,又会应在什么人身上!
惟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趟行程绝非赏景看花便能结束。
隐在角落的,是一场蕴藏着屈辱与愤恨的风暴,随时待机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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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晓生收了卦摊准备回家。
走出了城外,路经柳家茶棚,老板殷切地对他招呼了声:“收摊啦!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歇歇腿?”
百晓生一听,脚步自然而然地步向茶棚。蓦地,他记起邪神说过的“叫歇莫歇”这句话,于是收住脚步,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
岂料,才走没几步,身后传来“轰卤一声,那茶棚竟然倒塌了。
这可把百晓生给吓得差点尿湿裤子。“好险哪,还真差点没了命!”
于是他立即帮着其他人救出店家与客人。
眼见天色渐暗,他急急来到渡口边,准备渡船回家。
此刻码头上正停着一艘船,船家一见他,立即开口喊道:“快上来吧!马上要开船了。”
百晓生一听,心头隐隐又记起那句“叫上莫上”,于是对船家摆了摆手,“你先开船吧!我等下一趟。”
结果那条船因为载了太多人,才走到河中便翻了船,淹死了许多人。
百晓生再一次逃过一劫,心中不由佩服起邪神。
接着,他换了个渡口,搭了其他渡船回家。
到了家门口,正要进门,脑中猛地又想起那句“有门不入”!
难道,这句话是教他不要回家?
想起前两句话都—一应验,他想也不想,转身便朝屋外的林子走去。
菜园里有一张他平日午歇的木床,他决定今晚就待在菜园里过夜。
一定错不了,他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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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客栈位在城东,老板是个寡妇,人人称她崔大娘。
虽是寡妇却不过三十出头,身子丰腴,眼角含媚,别有一番风情。
崔大娘见黑阎邪去而复返,还带回两位俊俏公子,一时间眉开眼笑,迎了上前。
“唷!黑大爷打哪儿带回来这两位俊公子,男人我见多了,却没见过这么俊的。”她目不转睛地瞧着莹姬。
黑阎邪淡淡—笑,未多作解释,领着莹姬二人进入客栈。
倒是莹姬在崔大娘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显得有些赧然。
吃过饭后,黑阎邪多要了一间房让巧儿住下。
莹姬欲与巧儿一同入房,却被他揪住了手腕。
“你跟我睡!”他拉着她进入了另一间房。
关上房门之后,他放开她的手,大步走向床炕。
“还愣着做啥?别忘了你该做的事!”他半斜着身子倚在床炕上。
莹姬脸上微微一红,来到他身前,缓缓为他褪下衣衫。
“黑大爷,我给您送洗澡水来了。”话甫落,崔大娘领着两名小厮提着热水走了进来,却正好撞见莹姬为黑阎邪宽衣的暧昧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