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儿靠在他的怀里,暂时享受着他所带来的温暖与安全感。
是的,安全感!现下他已能令她有此感受。
至少在蒙古人的地盘上,她日子仍算安稳,这一点无可否认,拜他所赐!
黑暗中,两人是那么的靠近……几乎连心灵也契合了起来。听着他呼吸起伏的声音,渐渐地,李晴儿不再紧绷,心平气和地入睡。
***
翌日一早,英拓一行人骑马归营,结束一趟狩猎。
当他们回到营地,族人便开始着手欢庆的宴会,饮酒取乐。庆祝着射猎的丰盛成果。
而这一夜,英拓突然来到古儿别帐中。
古儿别自然十分欢喜,立即缠住了英拓。
「洪古儿,你厌倦了那个中原女人了,是吗?让古儿别好好地服侍你吧!」
「不,妳睡这里。」英拓拉开她,指着距他有两臂之遥的地方。
「难道你不要古儿别?」她惊异地盯住他。
「我只想好好休息。」其实到古儿别的营帐,是他发觉自己已不那么能控制对李晴儿的情感,几乎无法忍受夜夜共眠却不能得到她的煎熬!
「难道我比不上她?」古儿别依然不甘心。
「不,妳很好!」他淡淡地答,语气中全然没有感情。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要古儿别?」她难掩心头的失望。
「因为我已经有她!」
「不公平!我与你成婚在先。」
英拓注视着古儿别,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是我对不起妳!」他忽然说出这句话。
「不,我不要你的歉意,只要你待我一如从前。」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古儿别望着他毫无感情的双眼,心中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已经不会再荣宠她,现下不会,将来也不可能回头来爱她。
「倘若妳不能再爱我,那么请给我子嗣。」女人在蒙古若无子嗣,将很难立足。
「我不能答应。」英拓再次拒绝,「倘若往后我与晴儿有许多孩子我答应可以让妳抚育其中一个。」他明白没有子嗣的严重性。
古儿别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气愤不已!
养那个中原女人的孩子?他怎能说出这般无情之语,她并非无法产子啊!
表面上,她不动声色,实则把李晴儿恨到骨里。倘若有机会,她定要赶走那中原女人!
而另一方面,李晴儿却整夜辗转难眠。
这段日子,她夜夜与英拓同榻而眠,早成习惯。如今他突然丢下她投向古儿别的怀抱,不知怎地,她竟无法入睡,直到天蒙蒙亮时,才恍惚入睡。
***
临晚时,英拓与十来名部属刚由营帐附近狩猎归营。
蓦地,天空飞来一只信鸽,鸽子直朝英拓营帐飞去,并停在篷顶上。
英拓见状,微觉奇异,不知是何人传信于他?
瞧这鸽子的模样,似对其营帐非常熟悉,莫非……
英拓直觉地朝营门走去──
当他解下信鸽脚上所系之信纸时,信鸽并未飞走,想来是等待他的回函。
打开信纸一瞧,只见上头写的是汉文。
当英拓逐字看完信时,只觉心头无比惊骇!
这竟是一封叛国信!
而信的内容是向他报告有关中原副将慕容霁死讯一事!
信上描述慕容霁被下药并坠落崖底已达数月,当可确定其已身殁一事。
然,最教英拓心惊的是,信上最后的署名竟是徐立德将军,并盖有军印。一时间,英拓只能怔怔的望住手上的信纸,无法思考。
原来他是凶手,谋害慕容霁的幕后主使者!
良久,英拓深深地吸了口气,将信纸收妥,并回了封信给徐立德,告诉他已收到信函,并称赞徐将军为蒙古大军如此尽心尽力,来日必有重赏。
之后,他将信鸽放出营外,瞧着牠直往中原驻兵处飞去。
紧接着,他缓缓来到了李晴儿帐中。
坐在毛毡上,英拓一言不发地开始喝起酒。
李晴儿见状,默默地坐到他身旁──
「为什么心情不好?」她轻轻开口。
「妳瞧出来了?」他苦笑。
「入非草木,相处了这么久,你的喜怒,我尚且分得清。」她淡然地表示。
「是吗?那么妳告诉我,妳关心过我吗?」灰眸闪过夺人的光采。
李晴儿瞧住他,半晌回道:「身为中原人,对凶残的侵占我疆土的异族人是不该有仇敌之外的感觉。」其实,在她心中,她知道自己是关心他的,她知道!
「妳不是说了,人非草木?难道在我真心对待妳这么久后。妳连一点点感情都不能给?」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臂。
「我早有感情的归宿,所以你莫要再费心机。」她狠下心回答,不想予他希望的假象。
英拓眼底立时浮上一片不甘的痛苦。
「为什么不能?我是这么的爱妳!」
「不!」她掩住他的唇,「别轻易说爱,在妳不知道今后将如何的时候,千万别轻易说出那样令我承受不起的话语。」他可知她的心中有多难受?今生她只该爱一个男人──慕容霁!
「倘若妳担心我待妳一如古儿别,那么妳大可放心,因为我从来不曾爱过她,我爱的人一直是妳,一直是妳,晴儿!」
「请你放开我!」李晴儿压抑下心底翻搅的心绪。「我不能也不会爱你!」她再次重申这项她逐渐不能确定的信念。
英拓注视着她好半晌,之后再度沉默了下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晴儿见状,不禁脱口道:「酒别多喝,会伤身!」
「倘若不是真心关切,那么请你离我远一点,我只有一颗心可伤!」
李晴儿闻言,只得默默退至一旁,心中不由得轻轻叹息。
***
接下来的数日,英拓时常一个人坐在李晴儿帐中,独自喝着酒,即使没有喝酒,他也是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思。
李晴儿瞧在眼底只觉歉意满胸。
她承认英拓与一般蒙古男人不同,待她又如此之好,令她不无感动,因此渐渐地软下心,关心他的程度,已超过自己所想。
也许,是该离开了!待得愈久,她愈怕自己会深陷在他的柔情之中,再也无法回头。
这一晚,她把心一横,决定离开。
正好这一天,英拓与部属外出狩猎,最快明日一早才会回营,因此她选择今夜逃离。
当她悄悄的来到营外,准备逃走之时,古儿别突然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面前。
「妳想去哪里?」她瞧住背着小布包的李晴儿,笑吟吟地问。她已经注意这个中原女人一段时日了,看样子,她是准备要逃了。
李晴儿大约能听懂古儿别所说,因此结结巴巴地以粗浅的豪语回道:「睡不着,呢……走一走……」
古儿别挑起眉。「散步也需要带着行囊吗?」她指了指包袱,神情表示怀疑。
该死!这蒙古女人偏挑这节骨眼出现。
「妳想回家,对吗?」古儿别透出一抹狡诈的笑。
李晴儿听懂回家二字,忙摇头否认。
古儿别睨她一眼。「若真想回中原,或许我可以助妳。」
李晴儿可以明白古儿别所说,踌躇了会儿,终于回道:「条件是什么?」她简单扼要地说了这句。古儿别绝不会白白帮她。
「倘若妳回中原,便永远不得再回蒙古,那么我就答应指点妳回乡之路。」
永不回蒙古?她听得懂这句,可……她做得到吗?
一想到往后再也见不到英拓。李晴儿的心竟不由自主地痛了起来。
天……
「我答应妳!」李晴儿急切地答。她生怕再继续留在英拓身边,就可能永远也离不开他了。
「妳发誓?」
「我发誓!」
「那么,妳跟我来。」
李晴儿跟在古儿别身后,来到关马匹的围栏。
马夫一见两人,立即迎了过来。
「阿鲁迦,把那匹黄色的母马拉出来。」古儿别令道。
马夫立即牵出。
接着,古儿别又牵过自己的坐骑,领着李晴儿,一人一马,离开营地。
李晴儿不疑有他,默默跟在古儿别身旁。
她明白自己一走,古儿别便可以再次赢回英拓。
四人骑了一会儿,古儿别停下马。
「我就送妳到这里。」语罢,她顺手指了个方向。「回家之路!」
李晴儿朝她点点头。「谢谢妳!」
「别谢我!只要妳别忘记自己的誓言就可以了。」古儿别冷冷的回答。
「我不会忘。」话甫落,李晴儿双腿轻轻一夹,奔了开去。
古儿别瞧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这才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
翌日,英拓回营,遍寻不着李晴儿。
「谁能告诉我,她到哪里去了?」阴鸷的脸庞透露出他已在发狂边缘。
半晌,马夫怯怯地开口道:「昨晚,古儿别与那名中原女子来到马栏,要了马之后便离开了,回来之后,就只见古儿别一人。」
英拓面色铁青,立即来到古儿别帐里。
「啊!洪古儿,你回来了。」古儿别迎上前。
「说,妳把她带到哪里去了?」英拓厉声问道。
「是她自己要走的。」古儿别眸光里升起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