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是不相干的人……不是……不是……」李晴儿瞧着一脸迷惑与担忧的春儿,再也忍不住哭倒在她怀里。
殊不知在大街角落里,一双深邃而哀伤的眸正注视着她们,良久、良久……
***
三更天,宫墙外来了一个黑衣蒙面人。
趁着夜色,他施展绝顶轻功,轻轻巧巧地跃土屋脊。
由于来人武功极高,一般的侍卫皆末察觉。
黑衣人一路直往皇上书斋而去──
此时,皇上仍在批阅奏章,忽地,门轻轻地被打开,闪入一人。
「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朕的书斋!」皇上并不惊慌,因为在书斋的暗门后头,随从尹昭已出现。
「皇上请息怒。」黑衣人立即跪了下来。「臣有事启奏!」
皇上诧异地盯住他。「你是何人?为何自称臣下?」
「回皇上,臣实有不得已之苦衷,今夜臣冒死前来,有极重大之事禀报。」
「倘若你是我朝中大臣,为何不待早朝时禀奏?」
「事关重大,不得不避人耳目。」
皇上见他似无恶意,于是开口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于是,黑衣人由怀中取出一封信。「请皇上过目。」
尹昭立时上前取信──
「念给朕听!」
尹昭一见信的内容,心头大惊。「皇上,这是徐将军的亲笔信函。」
「哦?拿过来。」
皇上接过信后,愈看愈惊,愈看愈怒:「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有这一封信?」
「回皇上,我正是信中被害的慕容霁!」他除下面罩。
「胡说!慕容卿是什么样子,朕会不知吗?你分明是蒙古人!」
「皇上,世上有许多事是不能以常理来看待的,如果皇上愿意,臣可一五一十地将实情禀告。」
皇上瞧了他好一会儿。「你且说来听听!」
于是,慕容霁将自己如何被害,又如何变成了蒙古第一勇士英拓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夜,很快便过去,转眼间又到了早朝时刻。
一上朝,皇上便令身旁的太监将徐将军通敌的信函念给朝臣们听。
众臣莫不惊骇而议论纷纷。
「各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皇上,此信由何而来?」李丞相率先提出疑问。
这几个月来,他虽然由那个蒙古人口中得知徐立德私通番邦,却因无证据而未有所行动,如今皇上得知,难不成是蒙古人告的密?
皇上瞧他一眼,微微一笑。「朕由贤卿的女婿慕容霁那里得知此消息。」
李丞相脸色登时发白,朝臣们则十分迷惑,毕竟慕容霁已失踪多时。
「各位爱卿不必疑虑,慕容贤卿已被朕封为钦差大人,代天巡守,视察民情。」这是他想了很久才想出的万全之策。
在慕容卿身上发生的奇特事件,他由起初的好奇而逐渐相信。
与其浪费一个人才,倒不如让他成为他身边的密使,继绩造福天下子民。
「皇上要如何处置徐将军?」李丞相再度开口。
「朕已派兵撤他兵权,诛九族!」叛国之罪,罪无可赦!
「皇上不觉太草率行事?万一朝中有其党羽,岂不成日后心腹之患?」七王爷担忧地开口。
「七王爷毋需为此担心,其实慕容爱卿早在三个月前回京暗中调查,所幸朝中并无其党羽联合谋反,实为托天之幸。」
皇上见群臣不再有异议,下令退朝。
下了朝,李丞相立即来到状元府──
「爹爹今日前来,有事吗?」
「妳可知皇上已册封慕容霁为钦差大人?」
「不……不知!」李晴儿讶异之极。
「今儿个早朝之时,皇上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宣布,错不了!」
「皇上……见过他?」
「是呀!皇上还说那小子早在三个月前便开始调查徐将军在朝是否有同党一事。现下皇上已下令撤除徐立德的兵权,还要诛杀九族。」
李晴儿沉默了半晌。「皇上可提到霁哥的样貌改变一事?」
「这倒没有。」李丞相瞧住女儿,欲言又止地。
「爹爹有话就直说吧!」
「莫非……那蒙古人真是我女婿?」
「爹,这种事女儿怎敢欺骗您呢?」
「可为何他到这会儿还迟迟不见人影呢?」
「女儿也不知道。」她无限怅惘。「也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怎么成?往后妳可怎么办?」
「爹爹请放心吧!女儿一定会好好过日子。」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唉!都怪爹不好,没能早点相信你们。」李丞相懊悔地叹气。
「爹爹不必自责,女儿不怪您。」李晴儿柔声道。
待李丞相走后,李晴儿回到房中,提笔疾书。
末了,她将信搁在桌上,换了另一套装束,悄悄地由下人出入的后门离开了状元府。
***
半个月之后,李晴儿再一次来到了湖州。
这里是慕容霁的故乡,也许在这里可以找到他,李晴儿打算到白沐风与吕玉娘那儿打探消息。
途中,她来到一座茶铺。
卖茶的是一对父女,女儿约莫十四、五岁,模样白白净净地,尚称清秀之姿。
李晴儿向她要了一壶龙井。
不多时,茶铺里来了两名官差。
「姑娘,来壶茶。」
「官爷要哪一种?」
「就龙井吧!」
小姑娘正要上茶时,其中一名官差半是命令地道:「姑娘什么闺名呀?」
「春梅。」她一双大眼怯生生地,明白那官差是地头蛇,得罪不起。
「嗯,好名儿!人也美,妳就坐下来陪官爷喝一杯吧!」官差拉着她手臂,强行将小姑娘按在竹椅上。
茶铺店东瞧在眼里,又慌又急又着恼。「求官爷们放过小女吧!」
「哼!不识抬举的狗东西,咱爷俩要什么,还得经你吗?快给我滚一边去!」
「爹──」小姑娘红着眼。
天下父母心!老爹听着女儿的呼喊,又岂能不心疼呢?今儿个就是拼死也不能让女儿受委屈。
「春梅,咱们走!」他拉起女儿。
下一刻,老爹哀叫了一下,整个人往柱子撞了过去。
「死老头,咱们看上你女儿是她的福气,你偏不识抬举,自讨苦吃!」话甫落,官差拉着小姑娘往茶铺外走。
「春梅……咳咳……春梅……」老爹仆在地上吃力地喊着。
李晴儿当下狂怒了起来,一颗心如沸腾了般,伸手往桌上一拍,厉声道:「大胆狗奴才!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官差们瞧着眼下的少年衣着不俗,眉眼间有股迫人的威仪,一时间倒也怔住了。
「小鬼!不关你的事,别瞎搅和!」官差们回过神来,猜测他不过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足为惧。
「像你们干的勾当,人人皆可插手,更何况是钦差大人。」
官差们互瞧了眼,轻蔑地大笑了起来。「钦差?凭你?」
「我当然不是钦差大人,我不过是大人身旁的仆从,不一会儿大人便会来到茶铺,届时教你们吃不完兜着走!」李晴儿扯谎道,希望能吓走官差。
差役忍不住左右张望了会儿,再次笑道:「你这小子倒挺会唬人的,只可惜咱爷俩不吃这一套。」说罢,两人拉着小姑娘往外头走。
「不要走,死狗差!」李晴儿心急,口不择言地。
差役听她三番二次喊他们死狗差,心下非常气恼,决定给点颜色瞧瞧。
岂料,刚抡起拳头,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嗓音:「住手!」
众人回首,只见茶铺外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男人背着光,顶上戴了罩纱帽,因此瞧不清其面貌。
「你是哪根葱?敢挡住爷们儿的去路?」
「就算是杀了你们,也没人敢吭声!」男人沉声道。
李晴儿听到这熟得不能再热的嗓音,一颗心不禁紧紧地缩成一团。
是他!真是他!
「好大的口气,你是谁?」官差们齐问。
「我正是这位公子所说的钦差大人。」话甫歇,身后的两名随从立时取过尚方宝剑。
「大、大人……饶命、饶命……」差役这一吓非同小可,几欲昏厥。
「正德、正毅,将这两人押入府衙,听候审判。」
「是!」两名白衣随从立时押走了官差。
男人这才走入茶铺,直来到李晴儿身前──
「妳真是一点也没变,这么爱瞎胡闹。」责备的语句全无怪罪之意,只有宠溺。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多想上前紧抱住他,一如从前,可是却不敢!不知他还要不要她?
「我是一路由京城跟你到这里的。」他摘下纱帽。
「我……你可别以为我是来找你的,我只是、只是……」她努力地想着借口。
「想找沐风和玉娘?」他微笑着为她把话接上。
「不行找他们吗?」她凶巴巴地回道。
「我早告诉他们妳要来,此刻只怕他们已摆好了酒菜等咱们一块儿过去呢!」
「谁说要和你一块儿去来着?」她赌气回道。
「既然如此,那我先行一步。」语罢,他走出茶铺,翻身上马。「妳真的不来?」他又问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