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乐群不欢迎他,怎么刚才还让他进门呢?
房子主人知道他来住的事吧?乐妈妈有霉得主人的同意吧?
应该是有的,否则乐群不会让他进来。
几个问号连番在唐士祺心里划过,他最终还是向乐群提问:「你大学同学同意我来住了吗?我愿意付房子的租金。」
「哼!她才不贪你租金!」乐群很下情愿,但还是回答了唐士祺的问题:「如果她不让你住,我也下会让你进门来!」
果然如此!
「那么是你去问过她的意思,还是乐妈妈?」
「是我妈!她不知道怎么跟方柔讲的,居然让她答应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气,但她更气自己干嘛他问什么自己就乖乖回答什么。
气不过,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招来一记白眼的唐士祺,心里暗自地吐舌头。他猜得到乐群不可能代为徵询主人的意见,但总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现在,他还想再继续问个问题。
「方柔就是你的同学?这房子就是她的?」她刚刚提到「方柔」这个名字,他有点好奇。
「对!」该死!她又回答了!
这回,她气得撂下一句话:「请自便!不打扰啦!」
然後,看都不看他一眼,甩头就走。
唐士祺怔楞地自言自语:「她还没告诉我这房间之前是谁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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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两厅两卫浴的格局,有点老旧的公寓,是乐群大学四年的回忆。
方柔——乐群的大学同学,父母早逝,这栋房子是他们留给方柔的遗产之一。
四年多前,方柔恰巧考上这附近的大学,便从亲戚家搬到这里住。後来,相继认识同学乐群、小悠,她们离乡背井北上求学,于是,方柔找她们一起来当室友,好有个照应。
四年来,她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感情好得像姊妹。
那段日子里,有笑有泪,揉合著大学生的轻狂与率性,该笑的时候有人陪著笑,哭的时候也有人在旁边捧著面纸盒,尤其在期未考的前一天晚上,三个人一起点灯熬夜苦拼,共患难的革命情感更是一瞬间加热上升,那种一路定来,始终有人在旁陪著的感觉,最是让乐群无法忘怀的感动。
她个性叛逆,对家里没有什么眷恋的情感,但这里却让她再次体会到「家」的温暖。
只是,大学毕业之後,小悠决定回老家,而方柔也因为某些原因离开台北,乐群又下愿意回家里整天受她老妈的轰炸,于是一个人继续赖在方柔的房子里。
少了方柔与小悠的房子,有些时候,她还真感到寂寞哪。
「你在想什么?」
乐群从自己的思绪中抬起头来,看著声音的来源。
又是这个烦人的家伙!
「你手里拿著什么?」她恶狠狠地瞪著唐士祺,一眼瞄到唐士祺手里拎著一袋东西。
「喔,这个啊,这是楼上陈妈妈要送我们吃的芒果,听说是她亲戚从乡下寄上来的,可是从产地来的喔!」唐士祺兴奋得像个献宝的小孩。
但是,他的模样,乐群看了就有气!
她有点挑衅地说:「想吃芒果自己买就可以了,干嘛拿别人家的东西?」
「是人家的好意嘛!推辞也不好意思。」
「你三不五时就去打扰人家,怎么就不会不好意思啊?」这个唐士祺,来了三、四天,整天就只会串门子,整栋公寓十户人家,他几乎都混熟了。乐群大学时代时,就连主人方柔也没跟邻居走得这么近,後来只剩她一个人住时,她更是懒得去跟邻居打交道。
「我看陈妈妈一个人挺孤单的,丈夫死了,儿子到美国留学,女儿嫁人,她家里就只剩她一个,我才想多去跟她聊天嘛!」唐士祺前几天见陈老太太一个人提著一袋重物爬楼梯上楼,好心帮她提东西到她家,因而得知她家里的情况,于是这几天有事没事总会到她家关照一下。
「你就这么闲?怎么,你不是到台北来工作的吗?就看你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我下礼拜才开始上班,所以才想趁这空档多认识环境。说到工作,你是做什么的啊?我看你这几天都是傍晚出门,很晚才回来,是为了工作吗?」
他真的闲得没事干,连她出入的时间也要管!「关你什么事?」
「我担心你一个女孩子那么晚了还在外面……」
「我是你的谁啊?你担心个什么?简直是多管闲事!」
唐士祺本想说是乐妈妈拜托要好好照顾她,但後又一想,乐妈妈提醒过他,乐群个性刚烈倔强,绝下可以告诉她乐妈妈拜托他的事,所以他转口说:「你是我的室友,我们同屋共住,我关心你也是应该啊。」其实,即使撇开乐妈妈的特别交代,他也会很自然地关心与自己同住的室友。
见乐群又想反驳,他又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毕竟我还是住进来成为你的室友,而且短期之内,我也不太可能再另外找房子搬出去。我知道要你跟我好好相处,实在是难为你了,但是我诚心希望你能够坦开胸怀好好认识我,我自信我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我们一定可以共同生活得很愉快,否则总不能每次你看到我不太爽快,我见到你也觉得难过吧?」
正想再冲撞一句要唐士祺别多管闲事,他後来的话却像是槌子似地敲了一下乐群的脑袋;她发觉自己确实有点无理取闹,从跟他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带著十足的火药味,甚至这几天一见面就没给他好脸色看。
认真想起来,其实她对他算是迁怒吧!
从他听到这房子是方柔的反应来看,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他来还是老妈主动的邀约:再说,她心里气的是老妈的自作主张,甚至还有些恼怒方柔她们丢下她独自一人;虽然他是导火线,但这几天她对他的态度,的确是有点过分了。
可是,要她一下子就接受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进入她视为「家」的领域,她也难以心平气和面对;她觉得困窘、别扭,局促不安,或许就是这样,她面对唐士祺时,就变得像张开羽毛示威的公鸡,非得以强悍来武装自己的懦弱。
而反观唐士祺,从第一天就释出极大的善意,每次见到她,无论她对他如何恶声恶气,他总是好言好语地对她嘘寒问暖,对邻居们也是热络地来往。
他的亲切,让她更觉得难堪。
「我为我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思索了一会儿之後,乐群开口,却是意想不到的道歉。「但我也下想跟你有什么友好的关系,我们就保持距离,见面打个招呼,其它寒喧的话就免了。」
疏离、淡漠的关系吗?
唐士祺望著她想了一下——
虽然说她仍然不太友善,但态度总算软化了一点,少了一些敌意,更何况心高气傲的她还对他道歉了呢!那么,就暂时先顺她的意,维持这样的关系吧。
「嗯,你好,我是刚搬进来的新房客——唐士祺,请多多指教。」他煞有其事地自我介绍,还伸出手来等著乐群跟他握手。
唉!当初刚见面的时候,就是少了自我介绍完握手的步骤啊。
乐群刚开始被他这个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稍楞了一下,才会意过来。
他的意思是:从现在起,他们才算认识彼此,之前种种不愉快犹如昨日东风,皆已消逝无踪,此刻,才是他们相识的开始。
理解唐士祺的想法,乐群觉得他还真的挺有意思的,一时好玩地也配合著伸出手与他相握,「我是乐群,幸会。」
两人握著手,突然不约而同心有所感地相视而笑,在乐群的噗哧一笑中,她没发觉自己心里的某一处正逐渐因唐士祺而软化。
想要维持疏离淡漠的关系?恐怕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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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群,等一下要不要一起去吃消夜?」
「不了,我今天想要早点回去。」乐群收拾著录音室里散乱的资料,婉拒身旁同事的邀约。
录音室外,其他同事喧闹著「收工」、「消夜」,每个人脸上布满著工作完成後的疲惫与放松。
乐群毕业後找到的工作是电台节目的制作助理。因为是晚上播出的节目,所以乐群工作的时间也在晚上,白天的时间多半是准备晚上节目需要的资料。
中文系出身的乐群对搞创意的工作很有兴趣,制作助理虽然是依上层的指示做事,并没有很多出点子的机会,但这总归是乐群往自己的梦想跨出的第一步,当作是实习也好。她想总有一天,她的梦想会实现,她的创意会呈现在众人面前。因此,即使每天过的是这种昼伏夜出的生活,她仍然很认真的过日子。
战战兢兢地完成电台的工作,又是一天的结束;每天到了收工後的这个时候,电台的工作伙伴总会吆喝著一起去吃消夜,乐群有时会跟著大夥一起去,但因为今天的工作量分配得比平常多,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家冲个澡、放轻松,于是回绝了同仁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