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
扬波一副很痛心疾首的表情——像是听到孩子无用不成材的员外老爹爹,悲叹地看着他。“我看你下午得到我那儿去看看,我彻底帮你检查一下!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你这种君子傻瓜了!面对美女不心动,简直有失男儿本色!你们天天在一个屋檐下都在干嘛?吃斋念佛打坐啊?小貂都来了那么久,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虽然有孕在身,注意一下姿势和安全就好了,我真弄不懂你们……小貂才二十几岁,又不是死了丈夫就得守一辈子活寡清心寡欲!那会发疯的,你有责任解救她!除了宝宝,追求爱情也是人生很有意义的事情。”
辉煌不打算隐瞒。“那个男人并没死,只是不要这孩子。小貂是因为这样才决定离开那段伤心往事。”
换了个剧情,扬波也不意外;这个社会,这条花街,发生过的风浪云烟数也数不清,已经没有什么会让他意外的。“散了也罢,你更可心安理得地追求她。”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我们的小貂妹妹还念着那个浑蛋?”
“我不知道,至少她现在的心思没有放在感情上,宝宝是她的第一生命。我猜她短时间里还忘不了那段恋情带给她的伤害,也无心去寻觅新的人。其实我对她真的没有什么要求,只要看她过得好、过得快乐,我就很满足了。”
“唉!你们这些人!算了,不管你们。一个你是二十世纪末大圣人,一个校花是没有胆又多情的痴情汉!说了半天,跨不出一步,就一辈子继续暗恋下去好了。”
“那你呢?校花说你失恋,那时我除了小貂,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不是失恋,是乱七八糟恋,现在进行式。那位常常在做梦的爱丽丝小姐说她常处在矛盾状态中,我只有跟着团团转,祈祷她早日从梦中醒来,头脑清楚点作选择——到底是要矛还是要选盾,她再迷糊下去,矛跟盾都跟着不好过,矛跟盾会弄得她更矛盾。”
“你说什么,我有听没有懂。”他说。“她急需要用生发水吗?”
扬波哈哈大笑。“对!等她不再需要矛盾,就可以让你们见到她了!”
※ ※ ※ ※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扬波跑来通知校花发生了命案;死者是毕慧隔邻的小美。在按现场整齐的环境和遗书来判断,确定是为情想不开上吊自杀。事情是毕慧发现的,据她说晚上听见小美和已婚的男友阿祥发生争执,十二点钟时去看她,人还好好的;毕慧做了恶梦醒来,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前去敲门久无人应,叫了人来撞开门,才知道小美出了事。半夜就断了气,早已回天乏术。
局里的人来过又走,葬仪社的人也通知了,校花赶走好奇指点围观的女人们,在楼上没看见毕慧的人,匆匆跑下楼,见她一个人蹲在路边,恍惚出神。
他知道小美跟她一向交情不错,小美突然出了这种事,又是由她第一眼发现,对她心里的冲击可想而知。一夜未睡,她泛着红丝的眼睛显得憔悴不堪,整个人在清晨寒风中像株脆弱得随时会断折的芦苇。校花默默脱下自己的夹克递给她,示意要她穿上,毕慧仿佛这才认清他是谁,顺从地接过夹克,但抱在怀里并不穿上。校花注意到,她右手臂划了一道深深的伤痕,虽然血已凝结,但蜿蜒纠爬在她白皙的臂上,格外触目惊心!校花急得不避嫌地拉起她的手。
“你受伤了!”
毕慧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似对那道伤漠不关心。
“我们得去包扎一下,我带你去阿波那里……”
“是门上的钉子割的。”毕慧叹口气。慢慢站起来,要往楼上走。“小美走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傻。不值得阿!我累了,想回去睡觉了。”
他真怕她这样恍惚游离地也跟着出事。“你得先处理一下伤口,生锈钉子会感染破伤风,严重地话会死人的,我不能就这样放你一个人回去。我们先去阿波那儿。”
“我很冷,先吃点东西好不好?”她像个稚气的孩子,信赖地询问他。
“好,先吃东西再看病,不过你得先穿上外套,否则着凉就麻烦。”校花粗声粗气地。不知怎么的,这情景让他有些难过、有些激动。她这次单独站在他面前了,他想尽量温柔,可是却忍不住泫然欲泣的冲动;他一定是被她的哀伤给感染了。“等看过伤,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下午到我办公室来做笔录,不用紧张,只是一些简单的必要程序。我会来接你……”
毕慧安静的眼光停仁在他脸上,校花说不下去了。
清晨阒静无人的花街,就他们俩一前一后拐出小巷弄,循着香味找寻那有着嚣杂人气的温暖。那天的风很大,校花仔细地看着走在他前头的她,白色单薄的裙浪在风中翻飘;他想:这会是他毕生难忘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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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嫣循址找到那排破败脏污的木材违建小屋,32号,她敲敲那扇破了个大洞的门——说实话,说它是一块勉强拼凑钉合的木板块还比较恰当——门吱呀自动开了,昏暗的小屋里满是臭尿骚和怪异的杂味。
“请问……”她步下门口的两个浅阶。
一个瘦小的身影颤巍巍地奔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饭碗与汤匙;那个头发散乱的老妇人见到她不禁一怔!她认出她了!
那双敏感的眼里马上武装起敌意。
“你来干什么?”王珍极不友善地。“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禽兽、冷血……”
尹嫣递出了手中的牛皮纸袋。“陈太太,这里面是可以让你们翻案的证据。很重要,记得别弄丢了。”她欲转身离去。
“请等等!”王珍放下饭碗,颤抖的手打开纸袋,很快的看了里头的东西。半分钟里,她的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滚落在蓝布衫上,一半激动一半不敢置信。“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我——只是想做些对的事吧!”尹嫣笑笑。“我本来不知道他们……我想为我们曾造成的二度伤害致歉。有了这分证词,你们可以打赢官司;很遗憾救不回陈先生的生命,不过至少你们一家人往后的生活就有着落了。”
那天,尹嫣没有马上离开,她在陈家待了很久,和健谈爽朗的老太太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也见过她的儿女们。没有一丝不安,她始终很清楚自己的作为和意愿,包括后果。相信自己的感觉?她只是听了扬波的话,多给了自己一点勇气,或者该谢他,她会去找他,把到陈家的感触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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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店里公休,小貂下午决定上美容院去洗个头,都出了门,才发现把钱包忘在厕所洗手台上,只好折回。店里没有人声,她以为辉煌还在露台上修水管;走过房间,却见半掩的门后人影闪动。她止下步子,却看见了叫她意外的一幕!
是辉煌;他显然不知道她去而复返。他躺在床上抱着她的枕头,似是依恋着她的馨香。
一会儿,他下了床,开始整理房里的一切:摆齐她一正一反的狮子头拖鞋,将散置桌上的书和稿纸叠好,细心地掸掉海报和画幅上的灰尘,倒掉杂物筒里的灰尘和纸屑;他细心地看墙上软木栏新钉上的卡片、留言和风景照。那是小貂的习惯,她爱把喜欢的图卡和诗、一句话。一个笑话、谜语、一段感性的歌词集中起来亮相,他看得专心时,会心一笑。
然后他浇花,尤其把那株绿意盎然的卷相当孩子看,摘掉枯黄的须须,还拍拍植物跟它们说话……
小貂只能踮着脚尖静静退出小走廊。直到大街上,她在人行道上的铁圈椅坐下,呆呆的还不太能思考。一束温煦的秋日阳光兜头朝她洒下,只觉炫目——
现在她总算知道卷柏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了!非因风水宝地,也没有什么神仙小精灵,是因为一只绿拇指和一颗温柔如朝阳的心。
若非亲眼所见——她以前完全不知道,真的都不知道啊!
他一直都这样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默默为她做好一切?
为什么?若只是纯粹同情……没有人会对另一个陌生的人那么好,而且毫无保留!
直到看到他为她那样用心尽力的样子,小貂心里的平静愉悦全然瓦解!”说不上原因,然而这次她感觉心乱如麻,以往的理所当然全被推翻,她猜她是太大意而忽略了许多许多……
她真的从来从来没有想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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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知道谁开始发现,花街开始“扫黄”;这是二十年来的“创举”!而且说来奇怪,整条营声燕语飞浪的花街不抓,偏堵上了私娼区。校花戴了十年来未用上的臂章,专门埋伏在大院楼门口抓嫖客,一个晚上就这了四十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