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生意不好经营,公司快倒闭了吗?」她扬眉淡问。
「你想这有可能吗?」倪娃娃嗤哼冷笑。
「说得也是,只要有你在公司,是绝对倒不了的,我对你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罗昕拍着她的肩膀奉承道。
「少来这一套,灌米汤对我没有用,死心吧!」倪娃娃丝毫不领情的说,并不客气的拨开放在她肩上的手,假装吹吹肩上的灰尘。
罗昕莞尔一笑,「那就……关了吧。」
「关了!?」倪娃娃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娃娃,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吧?」她深思的问道。
「那又如何?」倪娃娃又是嘟嘴又是挑眉。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婚后自然跟着白皓然信在龙门社的加拿大总部,而我也不能接替你的位子,我受不了那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当初才会同你定下协议,要你负责幕前,而我则负责幕后。因此,把公司关了是最好的办法。」罗昕一口气说完,眼眨也不眨的凝视她。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当初的理想不就……」倪娃娃一脸愁怅,纵然心中有千万个不舍,但却不能否认好友的话说得没错。
「人生有聚就有散,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罗昕苦涩的说,嘴角淡淡的扬起一抹苦笑。
倪娃娃的脸上不由得写满失落,「唉!我看我还是别结婚好了。」她幽幽一叹息道。
「你在说笑吗?」罗昕一副懒得理她的态度。
「我不能后悔吗?」她懊恼的反问。
「行,只要别反我拖下水,随你怎么做都行!」罗昕摆手道。足智多谋的银狐白皓然她可不想惹。
「好了,时间很晚了,我真的该走了。」
「我上去打电话帮你叫一辆出租车好不好?」
「停!」罗昕爱不了的举手作投降状。「娃娃,你饶了我好不好?我实在没那个时间再跟你辩上一回了。」
「我只是……唉,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直觉得胸口有种不安的沉重感。」倪娃娃苦笑不已。
「肯定是婚前恐惧证在作祟。」罗昕安尉她道,发动引擎。
「也许吧!你就当我没说也没问好了,小心骑车。」她叮嘱。
「当然,命是我的,我一向小心。」罗昕头也不抬的道,然后加足油门,机车顿时如火箭般呼哮而去。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入夜的天际,灰沉沉的暗影点缀着几颗零落的星光,在周遭游移浮沉着,宛似飘荡着团团雾氲,把人的视线遮蔽得朦胧了。
忽然间,一辆黑亮的哈雷重型机车,就这么划破夜的宁静,平顺轻七的滑过迂回曲折的山道。
趁着夜色正深沉,夜凉如水,机车骑士疯狂享受那疯狂般的快感。
听着引擎怒吼的声音在山谷间引起一阵一阵的回响,机车上那清一色紧身黑皮衣,黑色牛他裤,黑色安全帽,黑色皮手套的骑士,动作熟练又不失潇洒的加紧油门,寻求刺激的心在此达到最高点。
而这黑骑士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从好友倪娃娃住处离开的罗昕,也是目前红透半边天的超级名模特儿。
罗昕,冷静且魅力十足,但她的冷艳更凸前她眼睛中那抹纯直的气质,被喻为当今带动流行走向的一股清流。
尤其是她那扑朔迷离的神秘背景,使得她经常成为各个报章杂志和电视媒体争相追逐的对象,但结果却是纷纷全军覆没。
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的第一场服装处女秀,让她在国际舞台上一炮而红,身价暴涨数千倍,成了这个行业的个中翘楚,也成为每个服装设计师梦想中的最佳模特儿人选。
在现今这个利字当头的社会,每个女孩无不想尽办法,甚至不择手段,只为能有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而罗昕的出现让人升起「此妹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人存」的感慨,放眼望去,绝对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像她如此有特色的女孩。
一头浓密如黑夜般的披肩长发,桀骜不驯的披散着,两道英气逼人的眉毛,冷冽如冰的气质,使得她清灵的冰颜中漾着英气,似男又似女的艳尘面貌,本该是极为矛盾的对比,但相反的,这些对比在她身上却显得如此自然,彷佛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在老天爷的宠爱下产生的,而这也成了她个人绝无仅有的注册商标。
然而,私底下除了她的挚交好友倪娃娃外,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另一项兴趣是赛车。
学生时代的她曾匿名以R,S之称,参加过意大利、法国、荷兰等世界级的赛车锦标赛,荣获世界冠军之宝座之后,她便悄无声息的销声匿迹,引起各方人士的纷纷猜测。
原因是,她这项不要命的兴趣被向来关心她的院长妈妈发现了,为了不使院长妈妈过度担心,她只好答应在夺得冠军后,便放弃这项大胆的兴趣味。
顺着山区蜿蜒的道路,罗昕轻快的将车子转往郊区地她住宿的方向。
刚才在娃娃的住处耗掉太多时间,现在就算走回去,顶多也只能睡个几小时,还好她已经习惯这种紧凑的生活,要是别人早就崩溃了,罗昕淡笑的想着。
剎那间,急骤而来的夜雨,如细针般绵绵密密的落了。
陡然卷来冷风,和扑进罗昕黑皮衣衣领的雨滴,使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台北的天气总是如此,一会儿风和日丽,一会雷雨大作,只要是台北人,莫不早已习惯这种阴睛不定的天气。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罗昕有些不安的想着。
原本点缀着些许星星的天空,此刻竟不知为何黯沉下来,像是带着诡异的夜色,让人打心底抖瑟起来。
无意识的拨了拨过长的刘海,罗昕突然记起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去注意到头发了,想不到都已经长到了肩膀以下,还挺怀念以前短发的俐落滋味。或许地等她从法国回来后,应该去造访她的发型设计师一下。
抬头望了眼愈来愈阴暗的天色,罗昕慢慢的将车速放缓和到时速五十,就如她对好友据说,她虽爱追求刺激,但从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更何况她再怎么赶时间,也差不了那十几分钟。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阵骇人的打雷声,不知怎么,这轰隆的雷声竟勾起了罗昕沉封已久的沉痛回忆。
她还记得那一天,四岁大的孩子照理说应该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是她却记得相当清楚。
那一天的气候非常晴朗,太阳高挂在天空,周围一片暖洋洋的情景,妈妈邦她的头发上绑了一条绿色的丝带,然后带她到公园玩……妈妈哭了吗?她不记得了,她只是自己坐在公园的秋千上,看着妈妈把车子开走。
她一直等着,天色愈来愈晚,她仍旧一动也不动的等着妈妈开车回来接她,等到原本睛朗的天色忽然转阴,变得像现在一样风雨交加、雷声轰隆。
然后,她害怕的流下眼泪,但仍勇敢的没有发出声,只是不停的流着眼泪,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不断的发着寒颤。
随着时间的流逝,四岁的小幼小心灵似乎已有预知,她将面临的是一个怎样残酷的命运。
好冷,罗昕打了个哆嗦想,相同的天气,但不同的是她不会再流泪了,她已长大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弱小无助,被母亲拋弃的可怜小孩子。那个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小孩,也许对付不了夜夜出现的梦魇,但自从她发誓不再显露内心的情绪后,那梦魇便不再轻易困扰她了,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时,她仍不禁会怀疑并否定自己的存在。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妈妈,你要是肯让我跟你,我一定会很乖,我不会吵也不会闹,我会在旁边的角落,你喝完酒后打我时,我也一定不会逃,不会闪……妈妈,我好害怕,你赶快来接我吧!妈妈,我保证会做世界上最乖的小孩,只要你不要丢下我,我一定不会再惹你生气的……路愈来愈暗,暗得几乎看不见,四岁的她无力承受被拋弃的悲苦,阳光一直照不到她童稚的脸上。
如今,十九年的岁月过去了,二十三负的她选择把这不堪的记忆压住,因为那太痛苦了,她不愿去回想,也拒绝去回想。
虽然过去的是她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却也只能以冷漠的方式来遮掩内心永难痊愈的伤疤。
她没有父亲,母亲也只是残留在她四岁记忆前的一个模糊影子,虽然到最后连影了也淡忘了……忽然间,罗昕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她想立即见到院长妈妈,当初要不是院长妈妈的收容光焕发,怎么会有今天功成名就的她?
罗昕看了看手表,应该还来得及,只要她把睡眠的时间牺牲的话,应该来得及赶明天一早的飞机。
见雨势已有渐渐停歇的倾向,罗昕加紧了油门,快速的掉头往原来的市区的方向呼啸而去。